第 56 章 第 56 章
許宴青拿起桌上剩餘的那個酒杯,從容不迫的端詳了會,杯子在燈光下泛著妖冶的光澤,他用杯口不以為意的輕敲著紅毛的臉。
周身氣壓低沉,給人一種無形的壓迫。
薄唇輕啟,「怎麼不說話了?」
面前的人氣場太過於強大,何況還有一排保鏢神色肅然,紅毛哪裡見過這樣的場面,哆哆嗦嗦生怕他拿著的杯子下一刻就出現在他頭上。
「我我我……」
他「我」了半天也沒我出個東西來。
「害怕啊?」許宴青朝他挑挑眉,故意恍然大悟一般移開手裡的杯子,隨後「啪」的一聲放回桌上,「放心,大家都是文明人。」
紅毛剛準備稍微鬆口氣。
下一刻許宴青剩餘的半句話才緩緩落出來。
「不過既然你都不講文明,那我也沒必要按文明人的規矩來辦了。」他朝身旁的兩個保鏢給了個眼神。
一群混混本就不成氣候,互相左推右推。
在保鏢動手之前,紅毛先行倒戈,「我我我真的沒打算做什麼,是他們、是他們逼我的,我今天是第一次做這個!真的!」
「怎麼逼的?說來聽聽。」
「他們讓我在附近這些酒吧里專找這種一個人出來喝的不省人事的女的,再帶進開好的賓館里,先給她們拍照……」紅毛的聲音愈漸低下。
許宴青側身視線往南歲禾那邊去,問:「錄下來了嗎?」
南歲禾手上還扶著人,手肘推了推宋晚。
宋晚從怔楞里恍然回過神來,才發現是在問她,她看了眼還未熄滅的手機屏幕,上面的時間仍舊繼續中,「都錄下來了。」
許宴青揚了揚眉。
身後的保鏢得到示意後上前。
紅毛一行人肉眼可見的慌亂,邊上的人計算著逃跑軌跡,可他們不是保鏢的對手,三兩下就被制服。
「你、你說話不算數!」
許宴青理了理袖口,把袖扣扣上,「我不打你,又沒說放過你們。」
神色凜然又朝保鏢道:「送去公安局。」
烏壓壓的人群走了之後,他深邃的眸子看向昏暗處,「過來。」
南歲禾把手裡的人交給宋晚,踩著輕快的步子小跑過去,眼裡蘊著細碎的光。
她勾住他的手臂,「怎麼帶這麼多人來了?」
「你說呢?」
她不知道。
「但是你知道嗎?你剛才那一下,帥爆了誒。」
「彼此彼此。畢竟我也是今天才知道你膽子這麼大。」許宴青拂開她纏著的手臂,拉著她上臂上下打量了幾眼,「有沒有受傷?」
聽這語氣就知道下一秒他肯定又要說教了。
南歲禾神色懨懨,「沒。」
「南歲禾。」
「嗯?」她抬眼看他。
許宴青緩緩沉出一口氣,「我這個人很自私。別人我管不著,也不想管,見義勇為確實是好事,但是我只想你好好的,不是每次我都能及時趕過來。」
他可以不好,但他希望南歲禾在他身邊能安穩無虞。
「我知道了……」
感受到她的消沉,許宴青揉了揉她腦袋,褪去那副長輩說教模式,「但是做的很好,你的幫助對她來說,可能間接改變了她的人生軌跡,很勇敢,值得獎勵。」
眼前的人又明亮起來。
「真的嗎?」
「嗯。」
南歲禾重新攬上他的手臂,言笑晏晏,「是王叔打電話給你的?」
「他說你要砸人家的店。」許宴青不咸不淡的陳述。
「所以你才帶這麼多保鏢來給我撐腰?」
何止。
他甚至連要賠的錢都準備好了。
「也可以給你搖旗吶喊。」
「咳咳——」
「我說,你們倆可以收斂一點嗎?這還有兩個大活人。」m.
南歲禾往宋晚那頭看了眼,準備過去卻被許宴青拉住手腕。
他嗓音清冽,「我還有事要回公司,讓兩個保鏢跟著你?」
南歲禾搖頭拒絕,「不喜歡,太招搖,我們也回去了。」
許宴青似乎是不太放心,離去前又囑咐她一句,「以後優先打電話告訴我。」
宋晚看著他的背影,不甚嫌棄的睨了南歲禾一眼,「看你那點出息!你跟他一起走好了。」
「我的心還是在你這裡的嘛,但是他剛真的很鯊我啊,不愧是我看中的男人。」南歲禾自我肯定了一番,眼光這東西沒的說。
宋晚給了她一個受夠了的表情,「謝謝你菩薩,讓我今晚不用吃晚飯了。不過……確實能配的上你一點了——」
尾音還未落下,宋晚扶著的人就開始乾嘔起來,她跌跌撞撞抱了個垃圾桶大吐特吐。
南歲禾與宋晚非常有默契的往後退了幾步。
吐完后似乎清醒了幾分,溫晴扶著牆壁踉蹌了幾步艱難開口,語氣生硬是明顯的趕客,「謝謝,你們走吧。」
倆人相互對視一眼,宋晚在她耳邊嘟囔:「她怎麼這個態度啊,搞得好像我們死乞白賴救她一樣。」
「你們不明白,你們根本不明白……」溫晴跌坐在垃圾桶旁,凌亂的頭髮散下來,看不清臉上的神色,卻能聽到一絲哭腔,絲毫不見最初的那般光鮮亮麗。
南歲禾蹙了蹙眉,試探:「不明白什麼?」
「不要管我……活著早就沒什麼意義了,我從高中就輟學打工……進娛樂圈為了給他還賭債我沒日沒夜的拚命跑龍套,現在被公司雪藏了,他以死相逼讓我拿錢,呵,我一個38線哪來的這麼多錢……」
說完后便沒了動靜。
宋晚看向她,「怎麼辦?」
南歲禾把四周環視一圈,「還能怎麼辦?弄回去唄,要是放這,那剛才那出不白折騰了?」
「你弄回哪去?」
「肯定弄我哥給的那套公寓那去啊,我才不會帶她回半山別墅。」
她承認,她也小心眼。
兩人合力把她帶回去安頓在了客房。
齊遠出了差,宋晚也沒事可干,乾脆待了一下午,直到晚上叫了外賣吃完晚餐才離開。
南歲禾窩在沙發上擺弄相機,門口依稀傳來密碼鎖的按鍵聲。
她把相機放下迅速跑到門口打開門,擺了個不甚妖嬈的姿勢堵在門口,朝他攤開手心,彎了彎唇,「許總今兒倒是有空來我這了,哪裡就等死我了呢?」
許宴青擰了擰眉,看她矯揉造作的姿態,「下午喝水燙著腦子了?」
「!」
「嘖!」南歲禾聞言揮了他一拳,有些惱意,「此山是我開,此樹是我栽,要想從此過,留下買路財!」
「沒錢,給你劫色?」
「誰要劫你的色了?!你答應下班給我去西環路買的糖水呢?」
許宴青把身後的紙袋拿到她眼前,在她即將接過前又收了回來,「付出了,沒有回報么?」
「你居然還要回報?你知道我下午解救的是你的緋聞女友嗎?」南歲禾半個身子倚靠在門框上,一手撐在另一頭,形成一道手動屏障,側頭看他,「要不是超出配送範圍,我才不受你這鳥氣。」
「什麼緋聞女友?」
「那個小明星,我回國沒幾天的時候微博熱搜上的那個,你給我解釋清楚了。」
許宴青勾了勾唇,「吃醋?」
南歲禾換了個動作,歪頭看他,理直氣也壯,「我替我那些極具求知慾望的朋友們問的,你以前不是到處追著我解釋嗎?現在我想聽了,給你個機會。」
「是么?可我現在不想說了。」他笑的意味深長。
話音剛落,忽的天旋地轉。
許宴青把她攔腰抱起,纖細的腰肢在手裡不盈一握,「糖水我開了30分鐘才買到的,先收點利息。」
南歲禾還未來得及驚呼,手上被迫快速攬上他的脖頸,以防掉下去。
「我都還沒吃!」
他嗓音沙啞,望著她的眼神灼熱,「不急,夜還長,我們慢慢來。」
「不行,溫晴還睡在客房。」南歲禾阻止他進門的動作。
許宴青把門瞬間帶上,轉頭在門上按了幾下密碼,進了他的那間公寓。
南歲禾兩眼一抹黑。
怎麼忘了他在這側對門還有一套公寓。
「就先收個十倍的利息吧。」他貼心安慰:「放心,我這隔音效果很好。」
月亮懸於蒼穹之上,房內的窗帘被人刻意拉開,望出去,城市的夜繁星點點,月色落入了人家,屋內一片皎潔……
次日清晨,南歲禾醒來時身側的被褥已經涼透。
昨夜沒開燈,她也沒法仔細看,現在看來這套房的裝修與許宴青有些割裂,按他的喜好應該也像半山別墅那樣走高級性冷淡風,可這裡的風格雖然大致差不多,但昏暗之處總有一絲亮色。
倒是奇異的融合在了一起,別樣的格調。
她看完客卧之後又出來推了推主卧旁的那間房,試了幾次都沒成功,南歲禾微微彎下身子打量,應該是鎖住了需要鑰匙。
「醒了?」許宴青從門外進來,停在玄關處換鞋,眉宇間有著還未散去的冷冽,他蹙了蹙眉,「怎麼又不穿鞋。」
南歲禾聞聲望過去,有些心虛,「忘記了……你怎麼還沒去上班?」
他揚了揚手裡的東西。
是各色各樣的早餐。
「現在去。」
「這間房怎麼打不開?鑰匙呢?」南歲禾忍不住好奇。
許宴青手裡不急不緩的把早餐一一擺放在餐桌上,抽空掃了一眼她說的地方,「打不開,鑰匙不見了。」
「裡面是什麼?」
「沒什麼。」他不以為意朝她招招手,指腹在她額間輕點,嚴謹囑咐,「吃完早餐記得把葯吃了,我回來會數,別總想著怎麼騙我。」
南歲禾嚴重懷疑,他上了什麼老父親教學班,整天不是管這就是管那。
她撇撇嘴,「……知道了。」
許宴青拿起沙發上的西裝外套搭在腕間,在玄關處道:「我去公司了。」
南歲禾捏著豆漿吸管,喝了一口,囫圇回了句,「嗯。」
然而還沒等她咽下去,又見許宴青推門回來,「怎麼了?落東西了?」
「我說,我去公司了。」
南歲禾不解,「哦,我知道了啊。」
許宴青正色,一字一句縝密的又重複了一遍,「你沒聽見?南歲禾,我說,我、要、去、公司了。」
「聽見了啊,你要去——」話音未落,南歲禾忽的靈光一現。
他這是解鎖了新的求吻方式?
南歲禾笈著拖鞋走到門邊,朝他勾勾手指,清亮的黑眸里掠過狡黠的光。
許宴青為她俯首。
她踮起腳尖卻吻在他喉結,淺淺一觸即離。
而後在他耳邊輕輕啟唇,「我知道啦,許寶貝。」
話音剛落,許宴青喉間上下一滾,單手撫上她後頸。
手背上的青筋在她細膩的肌膚上盡顯野性張力,稍稍一扯便把她帶進懷裡。
隨即強勢闖入她的唇齒間,攻城掠池。
「啪嗒——」
鑰匙串落地的聲響驚擾了兩人,許宴青緩緩鬆開她。
「歲、歲歲?」
南歲禾朦朧的眸子往走廊嗓音的源頭看了眼,眼底瞬間恢復清明。
「媽?!」
「許宴青?」白韻嘉仔細又謹慎的打量著兩人,走廊里寂靜無聲,半響后似乎才反應過來,「要不你們繼續?媽先回去了。」
白韻嘉沒把那天南歲禾說有男朋友的事當真,以為她只是隨便找了個借口忽悠她,此刻見到了這場面驚的有些說不出話來,她女兒的男朋友,竟然是從小就在他們家吃飯的許宴青?
那、那又是什麼時候好上的?小學?初中?高中?還是大學?
白韻嘉捂了捂她那顆現在看起來不太好的心臟,就地放下手裡的東西,嚴肅的看著南歲禾,叮囑,「等宴青什麼時候有空,帶他回家吃飯。」
許宴青眉目正色,唇邊漾出一抹恰到好處的笑容,是長輩眼裡有顏,有錢,還有能力的三好青年。
「阿姨,我什麼時候都有空,主要還是看歲歲的,她說您跟叔叔平日里比較忙。」
這簡簡單單一句,把語言的藝術玩到了極致,委屈又不顯強勢。
南歲禾不可置信的瞥了他一眼,這麼快就把她推了出去當靶子??
雖然一開始她確實沒想這麼快說。
南歲禾抬腿在背後往他小腿上一踢,咬牙切齒,「許總好計謀。」
許宴青勾了勾唇,「過獎。」
最後還是許宴青把白韻嘉一路送了下去,再順道去上班。
南歲禾回到房間里拿起手機一看,才發現半小時前路慕嘉給她發了條信息。
【媽說送湯給你,在路上了,你倆自己看著辦。】
她捂了捂臉,當事人現在的心情是後悔,非常後悔,無比後悔沒有看到這條消息。
如果是看見了,她絕對不會在門口對許宴青做那種事。
南歲禾簡單收拾了一下,回了自己那套房,坐了會在在沙發上把洗好的照片分類包裝。
客房傳來響動,裡面出來的人無精打采還有些狼狽。
南歲禾抬頭看了她一眼,「醒了?」
溫晴點點頭,乾澀的喉間發出嘶啞的動靜,她用手抓了幾把雜亂的頭髮,「昨天,謝謝你們……我先、走了。」
南歲禾看著低眉順眼的人,拿著手裡的照片,朝身後指了指,語氣不溫不淡,「洗手間里有一次性牙刷,早餐在桌上。」
良久,餘光里的那道人影還在。
她從一堆照片里抬眸,「還有事?」
溫晴顯得有些局促,「為什麼這麼幫我?」
昨天下午的事她記得,並不是醉的不省人事,那個男人,是眼前這個人的男朋友。
「你可能想多了,不是因為你我才幫,而是恰巧我幫的那個人是你。」
「以前那個緋聞……很抱歉,因為我很需要錢。我跟你男朋友什麼也沒有,那是第一次見,我經紀人那邊——」
南歲禾嗓音柔和些打斷她,「我沒有要興師問罪的意思,你也不用跟我解釋這麼多,我知道你們之間沒有什麼。」
溫晴愣了愣,緩緩點了點頭,安安靜靜的吃完早餐后就離開了。
南歲禾也沒多說什麼,隨她去。
她忙著弄好相片趕緊寄過去榕城,畢竟當初可是答應了劉子琦、伍承岳那兩個小朋友要快些。
接著幾天就開始著手忙南懷西的事。
半山別墅里。
楊姨切好了一盤水果,遞到茶几上,「都是你愛吃的。」
南歲禾笑眯眯的接過,在動手之前先給她遞了過去,「楊姨你也吃點兒。」
話音剛落,手機提示了幾聲。
南歲禾放下果盤,點進手機里,是陳嫻的消息。
【明天的機票。】
她思索了會,給路慕嘉打了個電話。
「哥?」
那頭遲疑了會,問:「幹嘛?」
「你明天有空嗎?」
「上午沒有,下午有。」
有空就好辦,「那你下午幫我去機場接個人唄?」
路慕嘉:「接誰?」
「從榕城來的。」
路慕嘉:「那個孩子?」
「對。」南歲禾又補充了一句,「還有一個叫陳嫻的女孩子。」
那頭似乎想起什麼,輕嘖了一聲,「你讓許宴青那小子去不就行了嗎?還敢指揮你哥,你多指揮指揮他。」
「不行!他沒空,這幾天天天加班。」南歲禾漫不經心又輕飄飄說了句:「不去也行,我今晚回家找咱媽談談心。」
路慕嘉:「……」
路慕嘉:「翅膀硬了,敢威脅你哥?知道了行了吧?現在知道你哥的重要性了。」
說完就掐斷了電話。
馬不停蹄的宋晚的微信又進來了,她先是轉發了一條頭條的新聞鏈接。
宋晚:【許宴青他們家的那些舊新聞,又被爆出來了。】
南歲禾輕觸進去看完整個新聞,大致還是許父許母那些老生長談的舊事。
可這些事已經過去了許多年,早就沒有人會提起,如今突然又被翻出來,且這屆網友似乎還異常激動。
難免讓人覺得背後有人在操縱輿論。
她翻了翻新聞發出的時間,已經是一個小時前,而這些東西還在發酵,一點要被控制住的動向都沒有。
許氏是有專門的公關部門,能力都是行業內的佼佼者,怎麼會連這點敏感度都沒有?
南歲禾點開許宴青的對話框,指尖飛速打了一行字出去,又刪除,反覆幾次最終只問了句:
【頭條看了嗎?】
那頭幾個小時后才回。
許宴青:【無礙,別擔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