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黑暗時光
「對於海面上突然升起的濃霧，專家們暫未給出明確答覆，但濃霧已於海岸邊境停下，並未登陸……」
嘈雜的電視聲從一樓公寓傳來。
藍岸社區的房屋建材很差，灰白色的劣質塗漆，隔音效果也不太理想。
提前暗下的天色，使得樓道的氙燈早早發出微弱光亮。
穿過一樓過道，就能聽到裡面電視機傳出的新聞播報，非常大聲。
公寓總共六樓，沒有電梯，葉文家住三樓。
要說這裡唯一的好處，就是租金便宜。
還有就是每到凌晨時分，偶爾能聽到樓上傳來的激烈搖動聲，堪比現場直播。
稍微有點條件的，都不會選擇租在這種地方。
咔嚓。
推開家門。
葉文看到老媽正在陽台掛著衣服。
這個時間，老爸還沒下班。
「今天這麼早？」聽到動靜，老媽張素回過頭來，微微一愣。
「嗯，學校提前放學，可能和之前的防空警報有關。」
「餓了沒，冰箱里還有兩塊蛋糕，先拿去墊墊肚子。」
「不餓。」
葉文語氣平淡，剛想回房，他忽然想起那家被打砸的超市，猶豫片刻，還是問道：「媽，買過菜了么？」
「還沒，晚上想吃什麼？」
張素彎腰，又從洗衣機取出幾件衣服，自顧自道：「你說這天氣真夠怪的，沒打雷沒下雨，太陽說沒就沒，也不知道這些衣服明天能不能幹。」
「嗯，是很怪。」
葉文轉身從儲物櫃的錢包里抽出一張大鈔，「我去買菜。」
這世道隱隱有些亂了。
不知為什麼，他有些不放心老媽獨自出門。
自己雖然不是正式武者，但好歹也是武道高中的學生，真遇上什麼事，起碼可以跑得快些！
讓人欣慰的是，哪怕遠方傳來刺耳的警笛聲，農貿市場的秩序卻依舊如常。
嘈雜環境中，大爺大媽們提著菜籃，來來往往。
打砸事件並未在這裡發生。
葉文沒有過多停留，買了些豬頭肉，醬牛肉，以及一些涼拌小菜便果斷回家。
重新回到公寓樓下，喧鬧的電視機聲已經消停。
取而代之的，是噼里啪啦的炒菜聲，濃郁的香味從屋內飄來。
葉文習慣性看了眼手機。
五點十三分。
進門時，發現老爸葉正海已經到家，看來不止是學校，連各大公司都提前下班。
此時，葉正海正光著上半身，趴在沙發上，老媽張素則撕開一塊藥膏，往丈夫的左肩位置貼下。
老爸年過四十，很難再投身到原先的互聯網行業。
被裁后，他只能去工地接點力氣活，勉強撐起整個家庭的開銷。
然而這一幕落在葉文眼中，顯得格外刺眼。
記憶中，那個意氣風發的老爸，居然也有去干體力活的一天……
葉文心頭煩悶不安，他害怕自己以後也會這樣。
給公司當牛做馬十幾年，等年紀大了，就被一腳踹開，被更年輕的勞動力給取代……
「爸媽，我回來了。」
張素抬頭應道：「好，把菜放廚房吧，你先歇會，飯馬上就好。」
老爸葉正海坐起身子，問道：「小文，你最近氣血值怎麼樣？」
這年頭，如果去考普通大學，以後八成是去給別人打工，當個社畜。
普通大學的學歷高低，
無非是高級工人和低級工人的區別罷了。
但如果能考上一所武道大學，那前景將會煥然一新，是可以出人頭地，鹹魚翻身的！
最重要的是，武道一途，永無止境，可以輕鬆在官方謀個一輩子差事。
葉正海不指望兒子以後能賺多少錢，他只希望兒子在步入社會後，不要活得太過辛苦。
「還行。」葉文眼神閃躲，含糊其辭。
聞言，葉正海心頭嘆了口氣。
他在社會摸爬滾打多年，光看兒子臉色，就知道他成績並不怎樣，嘴上說還行，那鐵定是要完蛋。
不過葉正海沒有過多責怪，自己也不是武者，有什麼資格去說兒子。
沒過多久，葉媽就把飯菜端了上來，一家三口圍在小餐桌上吃飯。
「總覺得最近怪怪的，國境封鎖的莫名其妙，也沒提前通知，是不是境外打起來了？」飯桌上，葉媽拿著手機刷視頻。
葉爸接過話茬：「天曉得，雖然大部分人有點害怕，但明天照常上班，學校也沒通知放假，估計出不了什麼大事。對了，過幾天，老周夫妻倆可能會帶他們女兒來白沙市。」
葉爸夾了一塊醬牛肉塞進嘴中，只覺醇香不膩的口感頓時在舌尖瀰漫開來。
「我記得他女兒也是高三，來白沙幹嘛？不用準備高考？」
葉媽有些不解。
周家和葉家是世交關係，十七年前，葉文剛出生時，兩家爺爺還口頭為二人定過娃娃親。
但後來，周家發達了，一家人搬去隔壁市，和葉家一年也聯繫不上幾次。
「說是被公司調回了白沙，他女兒又剛保送洛大，閑著沒事就一起過來玩玩。」
「洛河武大？」張素微微驚呼，「他女兒這麼厲害？」
聽到這話的葉文心頭湧起一絲煩躁。
洛河武大，全省第一武道大學，能考上這所大學的人，無不是天驕妖孽，畢業后註定有一個光明未來。
再想想自己，說難聽點，真是有夠廢物……
明明小學那會的老師，還誇自己根骨清奇，天賦異稟，現在想來，真不知道是那時的老師在拍馬屁，還是自己一手好牌打得稀爛。
「我吃飽了。」
葉文快速扒了幾口，起身將碗筷放入廚房水槽，隨後快步回到自己房間。
關上房門，看著眼前屬於自己的十五平方小屋，他長長舒了口氣。
煩躁的心情逐漸消散，高考的壓力要比想象中的更大。
眼下，可以算是自己人生中的黑暗時光。
葉文不敢去想，萬一真考不上武道大學，以後得過上什麼樣的清苦日子。
總之，普通人的社畜生活，絕不是自己所嚮往的。
小時候，父母可以做你後盾，你不用為衣食擔憂，但總有一天，需要自己來承擔一切。
葉文平復內心不安。
房間很小，除去一張書桌和單人床，就再也放不下其餘傢具，地上鋪著灰色的瑜伽墊，牆角放著握力器和啞鈴。
這方窄小空間，就是平時練習鍛體式的地方。
「最後一個月，努力衝刺一波，不要留下遺憾就行。」
葉文深吸一口氣，脫下校服外套，隨手丟在床上，緊接著，他在瑜伽墊上做出一個個複雜多變的動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