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爭執與歧路2

「承蒙伯爵大人的關心，家父身體很好……愛麗絲！一個一個拿啊，太沒禮貌了。」

旁邊的愛麗絲比起寒暄問候對點心更感興趣，她上去就抓了一大把曲奇拿在手裡吃著，一邊嚼又一邊抬起頭含糊不清地說。

「芙蘭，...這...很...好吃哦...」

「啊～真是的，太難看了。」

「哈哈哈，還真是個活潑好動的小姑娘啊，安德森小姐，這位亞人小姐難道是……」

「伯爵大人，她是我的妹妹，叫愛麗絲。平時被慣壞了，請別見怪啊。快，愛麗絲，跟伯爵打聲招呼。」

芙蘭不好意思地說著，心想趁著不在家裡的機會，一定要教會愛麗絲基本的禮節才行。愛麗絲睜著翠綠色的眼睛看了凱特伯爵好一會兒，把嘴裡的嚼著的東西咽了下去。

「你就是伯爵大人嗎？」

「是啊，可愛的小傢伙。我叫奧瑞利森·凱特，和你父親一樣是領主身份哦。」

愛麗絲眨了眨眼睛，對這伯爵看了好一會兒。

「嗯～感覺也不是什麼厲害的人啊。」

此話一處芙蘭幾乎是以最快的速度捂住了愛麗絲的嘴巴，但凱特伯爵還是愣住了，不過讓芙蘭意外的是伯爵不但一點也沒有生氣，反而是哈哈笑了起來。

「就像羅斯說的那樣，是個很有個性的孩子啊，哈哈哈哈。」

「誒？伯爵大人您真的認識叫羅斯·貝爾的冒險者嗎？」

「是啊，我當然認識，我還知道他給你們添了不少麻煩呢，不過安德森小姐能否看在我的面子上原諒他呢？」

芙蘭萬萬沒有想到那個看上去有些痞性的冒險者居然真的認識伯爵這樣的人物，而且還是能讓伯爵為他求情的地步，這一時間讓芙蘭感到無所適從不知道該做什麼回應，直到愛麗絲髮出掙扎的呻吟聲才讓她回過神來。

「嗚哇，哈～芙蘭你在幹什麼，我差點不能呼吸了。」

「抱歉，愛麗絲。」

「還請不要誤會，安德森小姐，羅斯不是什麼壞人，他的行動也沒有惡意，他這麼做確實出於我的命令。」

凱特伯爵看出了芙蘭的為難，進一步地解釋道。

「當然，我這麼做絕不是在做什麼犯罪勾當，只是有些特殊的原因不便明說，芙蘭小姐請務必信任我，也請讓我表示一番歉意。」

說完他向一旁的美爾森示意一番，管家心領神會地離開了，芙蘭看出了伯爵的意思，她連忙推辭道。

「伯爵大人不必這麼費心，我完全沒有不信任您的意思，我也不是來向誰問罪的，如此周折反倒讓我不好意思了。」

「哈哈，真是個知書達理的好姑娘啊，安德森他真是養了個好女兒啊。但請不要推辭，我早從你父親哪裡聽說你們要去都城的聖雷奧那學院上學，這麼重要的事我怎麼能不表示呢，我特意準備了幾本魔法導論的書你用的上。」

伯爵笑著，剛見面時他眼角那緊鎖的皺紋此刻完全舒展了開來，細心的芙蘭自然發現了這點，於是她問道。

「謝謝伯爵大人，只是伯爵大人是否有什麼煩心事嗎？不介意的話，我可以聽您傾訴煩惱。」

「唉，都寫在臉上了嗎？我家那犬子若是能有你一半的機靈，我也早留下他分擔城內的政務了，哪像現在還要你來擔心我啊。」

「哪裡的話，令郎比在下年長几歲，論到學識和資質自然要比我強。」

芙蘭雖是如此說，

但最近從父親那裡聽聞過伯爵兒子的事，還是在兩年前他要去帝國軍事學院進修的事，再之前也只是見過幾次面，不過由於他過於富有男子氣概的性格還是給芙蘭留下了比較深的印象，這麼想來比起商政，還是軍事更適合他吧。

「他就是太過憨直沒有什麼心機，原本我要他學習一下城鎮商業統籌管理的課程，可他一點興趣都沒有，整天就跟著衛兵們訓練，當個騎士真就那麼好嗎……」

就在凱特伯爵說話時，一個穿著華麗的婦人走了進來。

「人家好不容易過來一趟你就一直說這些嗎？都讓客人怎麼辦啊。」

來人正是伯爵夫人，芙蘭上一次到見她也是好多年前了，不過她跟自己記憶中的樣子沒有什麼變化，也許是平常就注重保養的結果吧。見到伯爵夫人到來，芙蘭馬上起身領著愛麗絲向她行禮，她也微笑著點點頭說著不打擾便回去了。在外人看來伯爵夫人或許有點難以近人的樣子，但芙蘭記得她是一個非常溫柔的女性，待自己也特別好。

一旁的愛麗絲一直在悠閑地吃著曲奇，被芙蘭告誡過的她沒有再亂髮言，她對於那些大人式的對話完全是一個耳朵進一個耳朵出，但還是饒有興趣地盯著凱特伯爵花白的絡腮鬍，儘管無聊也知道自己此刻不能亂跑的愛麗絲，是在正尋找著解悶調劑的時候看到它們的，因為她的老爹總是把鬍子掛的一乾二淨，覺得新鮮就不由自主地一直看了起來。

凱特伯爵察覺到了小傢伙的目光，他又來回看了眼面的她們，意味深長地說道。

「你的母親過世地早，但沒想到你父親居然會續弦，連我這個老朋友都蒙在鼓裡呢，芙蘭小姐。」

「誒？父親沒有與伯爵您說起過嗎？那這真是伯爵大人誤會了，我父親他依然懷念著母親沒再婚配，愛麗絲只是我家的養女，因為一些機緣巧合吧，我們成為了她的家人。」

「哦，原來是這樣啊，那她的家人呢？」

芙蘭搖了搖頭。

「沒有找到，她似乎不記得遇到我們之前的事了，是父親打獵時在火澄山森林邊找到她的，當時她年紀很小身上滿是血跡，就這麼倒在路邊，看樣子是被什麼危險的魔獸襲擊了，我們對周邊展開過搜索不過什麼也沒有找到。」

「唉，還真是個可憐的小傢伙啊。」

「伯爵大人，我才不可憐呢！」

愛麗絲聽到這裡居然有些生氣了，她氣呼呼地對著凱特伯爵說。

「我可是很幸運的，有老爹還有芙蘭，他們都是我的家人，我很好才不可憐呢，不許這麼說！」

「是嗎，哈哈哈哈。」

「啊～，不許笑我，有什麼好笑的！」

愛麗絲揮舞著雙臂掙扎著要起來，但芙蘭則緊緊的把她抱在膝蓋上。

「愛麗絲不可以這麼沒禮貌的，伯爵大人並沒有嘲笑你的意思。」

芙蘭說著責備的話，臉上卻是掩飾不住的欣慰表情，這一切凱特伯爵都看在眼裡，他輕嘆一口氣，思索片刻后帶著些嚴肅認真的語氣說道。

「言歸正傳吧，芙蘭小姐。雖然蓋蘭城現在正是黃金節，但我實在不建議二位在城中逗留，你們的旅程雖然不緊迫，但還是請儘快出發吧。」

芙蘭仔細品味著凱特伯爵話語，她不認為這是伯爵的逐客令。

「我能否問一下原因嗎？伯爵大人，或者說這與困擾伯爵的事有關？」

凱特伯爵聞言笑了笑。

「就像我剛才所說的，恕我不能透露太多，但……可以告訴你們一些基本的事，聽完了可要乖乖啟程哦。」

此時美爾森管家正好推門進來，凱特伯爵不動聲色地對這芙蘭她們做了個「噓」的手勢。

「來的正好，美爾森。」

「老爺，禮物已經按您的意思妥當了，還有什麼吩咐嗎？」

管家把包裝精緻的一個盒子放到了桌子上，就退到了一邊向伯爵行禮。

「今晚宴會要邀請到的商會的人，你再去通知一下他們，不用帶什麼禮品，別跟上次一樣直接堆了一馬車，只要人準時到就行。」

美爾森聽完吩咐后出去了。

「是連美爾森管事也要保密的事，伯爵大人告訴我們真的合適嗎？」

「不用在意，芙蘭小姐。畢竟給你們添了麻煩，我也應該要給個說法才說得過去。也別太擔心，該透露多少我自有分寸，但還請二位不要聲張。」

「伯爵大人既然如此信任我，我自當保密到底。」

凱特伯爵清了清嗓子，壓低聲音說道。

「大約是在一周前也就是三月中旬，我收到了王宮的密令，有伙神秘的組織偷走了王宮寶庫中一件危險的物品，現在極有可能潛伏到了蓋蘭城。我當然第一時間加派了巡邏隊，但上面一再要求要秘密行動，不得做出明面上的動作，不得已我只能向少數的親信透露此事，讓他們暗中調查，羅斯·貝爾就是其中之一。」

「原來是這樣，不過到底是什麼樣的盜賊會讓王宮都如此重視？」

凱特伯爵搖了搖頭。

「我得到的信息不多，芙蘭小姐。總之事情就是這樣，那伙兒人不知是什麼來頭，他們偷走的東西也不知道有多危險，所以你們還是儘早離開吧。放心，這蓋蘭城可是我一手建立起來的，我怎麼會允許有逮人在這黃金節時期搞動作的。」

芙蘭知道這是凱特伯爵在為她們著想，也是出於信任才透露保密信息，看到他堅定又真誠的眼神，芙蘭不再問什麼。

「伯爵大人關心我收下了，那我們明天一早就啟程，只是今天還是讓我們享受一下這難得的節日吧。」

芙蘭和愛麗絲一天都在受伯爵熱情款待，離開時已經是黃昏十分了，因為晚上有重要的晚宴，芙蘭不想再讓凱特伯爵費心，便婉拒了留宿的邀請，不然就是在這個人手吃緊的特殊時期，凱特伯爵肯定也會分派人手護送她們出城的。

街道上逐漸亮起了魔石燈，店家們為著夜市張羅起來，與白天熱鬧的景象不同，夜晚的城鎮有著它獨特的魅力，各樣酒館和燈火成為了城市的主角，街道上方那無數的米勒環在燈光的映照下格外美麗。

原本計劃要好好享受節日和美食的愛麗絲此刻卻因為行程的改變而氣鼓鼓的，她快步走在路上賭氣一般想要甩開身後的芙蘭。

「說話不算數，明明說好可以在這裡玩幾天的，芙蘭你個大騙子！」

「不是都說了嘛，現在城裡不安全了，跑進許多壞人哦。」

芙蘭看到愛麗絲的兩隻大耳朵像草姜葉一樣綳得筆直就知道此時她一定在氣頭上。

「我不管，我不管！還有好多好玩兒的東西我沒見著呢！我不要走！」

愛麗絲耍性子時總是難纏得很，不過一開始芙蘭的確答應她，帶她好好逛逛這黃金節，可計劃趕不上變化快。伯爵又那樣告誡過自己，所以芙蘭堅決要帶她明天啟程離開蓋蘭。

「不要任性了愛麗絲，伯爵這也是為了我們的安全著想啊，你也知道凱特伯爵是個很好的人吧，我們也不要給他添麻煩啊。」

愛麗絲絲毫沒有聽勸的意思，她轉過身抓著芙蘭的手使勁了搖了起來。

「芙蘭，求你了，我不要早走嘛，我還沒玩夠，你不是說再過一天黃金節開始，整個城市會有免費的商鋪，還有煙花晚會什麼的，會是最熱鬧最漂亮的時候，你不是說要買好多好吃的嗎？」

愛麗絲哀求著，芙蘭看著她心軟了幾分，但轉念一想，現在出門在外可不能像在家時一樣慣著她了，還是咬咬牙甩開了愛麗絲的手。

「不行！別再胡鬧了，愛麗絲！離家臨走時不是說要一路聽話嗎。你再這樣我就把你送回家，不帶你走了！」

愛麗絲被這麼一吼，頓時愣住了，她從小到大沒有見芙蘭這麼生氣過。她握著自己被甩開的手低下頭，原本豎立耳朵耷拉了下來，身體顫抖著，慢慢地淚水在眼眶中打起了轉。明明是芙蘭不守信用的錯，為什麼要這麼生氣？我是被討厭了？芙蘭是不是不會原諒我了？一連串的胡思亂想此時在愛麗絲心中糾纏起來。

芙蘭感覺自己的語氣有些重了，周圍街道的嘈雜聲此刻彷彿被二人之間的沉默放大了一般，充斥著芙蘭的神經，但她不想就這麼放棄，愛麗絲必須要學著長大才行，她如此說服自己狠下心來，可愛麗絲的反應卻超出了她的預料。

「芙蘭！你個大騙子！我再也不要理你了！」

「等等！愛麗絲！回來！」

愛麗絲大喊一聲轉身跑開了，甚至芙蘭都沒來得及叫住她，她就消失在了人群中，只留下懊悔在芙蘭心裡膨脹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