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話劇

昏暗的房間中，愛麗絲睜大眼睛看著好石像上面顯示的時間虛影。代表時間的數字一秒一秒地變大，很快就要接近零點。

時間慢慢推移，愛麗絲變得緊張了起來，隨著最後的秒數超過五十，她恍惚間有種明天不會到來的錯覺。

然而現實是，數字虛影順利地超過了凌晨十二點。歸零后的時間又不緊不慢地開始了新一天的記時，不斷前進的秒數讓愛麗絲感覺自己真是有點蠢了。

「六月三十號，這一天順利到來了……」

根據卡佩教授最後關於日期的記憶，以往的幾個世界都沒有度過六月，也就是說在六月的最後一天中發生了什麼，導致自己重置了世界。

「今天是學院慶典正式開始的日子，也是芙蘭即將登台表演話劇和作為學生代表代表講話的日子。」

愛麗絲在腦海中整理著關於今天的情報，她從床上做起來，借著從窗帘透過來的些許月光靜靜地看著房間中的一切。明明是早已看慣的事物，此刻卻總有種不真實感。

她索性拉開窗帘打開窗戶，讓晚風吹拂自己的頭髮，感受著夜間些微的涼意。

此時的學院已經完全安靜了下來，平日熱鬧的場所，也只留下寂寥的魔石路燈獨自發著光，吸引著不知名的飛蟲。

孤光遠眺之處，清晰可見一排排的燈火，那是在深夜依舊散發著生活氣息的商業和生活街區。

「那裡也生活著無數人吧……」

愛麗絲自言自語著，她的心裡亂糟糟的，對於今天的到來她既期待又有些害怕。

「不能這麼想，愛麗絲！就算今天的世界也會被重置，也不代表你害死了什麼人……」

她拍打著臉頰強行讓胡思亂想的自己打起精神來，這時門口卻傳來了輕微的敲門聲。

「愛麗絲你還沒睡嗎？」

是芙蘭的聲音，愛麗絲正打算回到床上，房間的門就被打開了。

「這麼晚了還不睡呀，這幾天老是看你憂心忡忡的，有什麼心事，跟姐姐說說可以嗎？」

愛麗絲低頭瞥了一眼窗台上的那株鳶尾花，她看向窗外沒有說話。芙蘭則來到她的身後輕輕地抱住了她。

「我已經不是孩子了，芙蘭。我可以處理好自己的事情，你不用擔心的。」

「我知道，我們剛來到這裡，第一次參加學院晚宴的時候你就說過這句話，還記得後來發生了什麼嗎？」

「額……」

那又是一件讓愛麗絲不堪回首的往事。

「那時的你也說著這種話離開我身邊，獨自一人享受著晚宴的小點心。有一位年輕的紳士向你伸過手來，禮貌地邀請你跳一支舞。結果你看了看他的手，直接把幾塊餅乾放了上去……嘻嘻，現在想起來還是那麼好笑。」

愛麗絲紅著臉不滿地向後仰，故意用力地靠在芙蘭身上。

「這都多久的事了，不許再提，不許再提。」

「好好好，我不說了。」

芙蘭溫柔地撫摸著愛麗絲的腦袋，從她們離開家鄉已經過了三年的時間。小傢伙的身量真是成長了不少，但在芙蘭眼中愛麗絲永遠都是那個長不大的任性孩子。

只是方才芙蘭看到她站在窗台上的背影，在月光的映襯下彷彿披著一層銀紗的背影，有種說不出的陌生感。就好像在一條不知名的道路上，愛麗絲已經走出了很遠，遠到自己已經無法追趕和觸及她。

但這種感覺也只是一瞬間，在看到自己時，

愛麗絲又那個自己熟知的可愛妹妹。

「姐姐不是不相信你的能力，我是想說，不管你正在遭遇什麼事情，無論多麼困難，無論多麼迷茫，只要相信你自己的本心就好。」

愛麗絲沉默了片刻，小聲說道。

「如果，我是說如果，我在做的事會影響到他人，甚至是整個世界的話呢？我不知道該怎麼做，也不知道什麼才是正確。萬一……萬一失敗的話，我很可能會傷害到別人和自己的話，我又該怎麼辦呢？」

芙蘭對愛麗絲的話感到有些意外，但她沒有多想，因為她知道愛麗絲是真心在煩惱，既然她想要獨自解決，身為姐姐的自己就要認真地鼓勵她。

「要對自己有信心哦，愛麗絲。你可是我看著長大的，姐姐相信你最後一定會做出正確的選擇。」

「真的嗎？」

愛麗絲問道，但她自信微笑著的嘴角顯然已經幫她回答了剛才的問題。

「好了，快睡覺吧，再著急的事，休息不好也是不行的。」

「嗯。」

與芙蘭道晚安后，愛麗絲踏踏實實躺在床上睡了個夠，再睜開眼時已經是上午七點多了，她立刻爬起來自己換好了衣服。

夏緹拉像往常一樣打理著日常洗刷和清掃的工作，見到愛麗絲起床后，又開始為她準備起了早餐。

洗漱和早餐都結束后，愛麗絲離開了公寓。今天是學院慶典，也是學期結束的最後一天，所以沒有安排任何課程。只是晚上要舉行慣例的集會活動和晚宴。

到時候全校一千多人的學生和教師幾乎都會來參加，屆時學院的禮堂會聚集全學院的人，而其他地方會暫時變得非常冷清。

如果說今天會發生什麼特別的事情的話，很可能會發生在這段時間。當然學院的衛兵也都會在這個時期加緊巡邏，以免發生意外狀況。

愛麗絲沒有去往屬於自己學科的教學樓，而是徑直向著經典魔導科技學科的教學樓走去。那裡是芙蘭所在的學科，也是慶典話劇排練的場所。

儘管愛麗絲在聖雷奧那學院生活了三年之久，但她還是第一次看到話劇排練的場面。

只見身穿華服頭戴王冠的男青年站在由簡易台階和高大椅子組成的王座上，憂愁地發出嘆息。

「我的人民尚在水深火熱中，有那位勇士可以上前來替我剷除這泛濫的黑色魔獸！」

青年演員看上去是高年級的學生，正聲情並茂地演繹著國王的角色。按理說，要在學院慶典表演的話劇是不允許無關人員圍觀綵排現場的。

愛麗絲也只是趁著無人經過這裡，偷偷躲在門口往裡看。這麼做有什麼目的她也說不清楚，這兩天除了上課以外，愛麗絲也只是像這樣漫無目的地東看西瞅。

就算是了解關於賢者的一系列事情后，愛麗絲也不知道要如何阻止世界的重置。卡佩教授的建議也只是盡量觀察周圍，收集可有可無的情報，再不濟也盡量記住世界如今的樣子，以免重置后，經過愛麗絲天馬行空的腦袋加工過後的世界太過離譜。

但這些完全就是被動消極的建議，愛麗絲曾如此回應卡佩教授，但被問到如何主動出擊時，她又啞口無言。最後只得像個初來乍到的新生一樣，四處參觀。

「身穿銀色甲胄的勇士踏上了討伐黑色魔物的路途，他將要面對的是如同潮水一般的漆黑怪物們，以及這片荒蕪的大地。」

一位打扮成吟遊詩人的紅髮女生在舞台的角落熟練地朗誦著旁白的台詞，無論是情感還是神情都十分到位，就連愛麗絲這個平時不怎麼看話劇的外行人都被吸引住了。

「怎麼樣，很不錯吧。這也不枉我們排練了一個月之久呢，就連老師也十分滿意。」

「哦～原來話劇是這麼厲害的東西嗎。」

被大教室內話劇吸引了注意力的愛麗絲絲毫沒有注意到忽然出現在身後的陌生聲音，直到自己的話音落下，她才發現不對勁，連忙逃走。

「哇～我……我不是故意要偷看的，我這就離開。」

「這位同學，等等。你是愛麗絲對吧。」

愛麗絲有些意外地看向那人，她面前的是一位帶著粉色發箍短髮女生，年紀看起來要比自己大一些，從她的話語判斷，應該是參與話劇演出的前輩。

「前輩，你認識我，那你一定是聽芙蘭說的吧，她現在在這裡嗎？」

短髮女生對她笑了笑，伸手指向舞台之上那個負責旁白的吟遊詩人。

「那就是芙蘭前輩呀。」

愛麗絲這才注意到，舞台上的詩人正是芙蘭，只不過由於化了特別裝束的緣故，自己一時間沒認出來。

「你看到的這出話劇還算小有名氣，是個富有深度的故事。」

短髮的女生有些自豪地講解起劇目來。

「在一個繁榮的古老王國，有一天黑色的魔物入侵了這裡，一位勇者挺身而出不知疲倦地四處斬殺魔物。可最後，勇者被魔物黑色的獸血污染，喪失了理智，他銀色的盔甲也變為了漆黑色，在最後的關頭他舉起那把斬殺了無數魔物的利劍揮向自己的脖子……」

「然而，勇者已經變成了一個不死的怪物，失去頭顱的他依然活著，成為了這片大地上最強的魔物。很有哲學意味吧，屠龍者終成惡龍……嗯，無論怎麼品味都是個極具浪漫色彩的悲劇故事呢。」

女生自顧自地講述了話劇的大概，完全沉浸在了自己的世界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