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異變之源

「冰劫凶犼！」

「天霜魔熊！」

「寒水煞虎！」

「三陰玄龜！」

「邪凍屍鬼！」

......

「怎麼回事，十萬大山中分佈各域的陰寒系妖魔竟匯聚於此？」

九五大陸，人族未涉足的『十萬大山』共有九十九處，自遠古時代便存在世間，與聖人頻出的時代不謀而合。遠古聖人橫空出世，橫擊無上妖魔，逆抗邪神入侵，在諸神的帶領下，終於打穿了洪荒...讓人族艱難的邁過了最為黑暗的歲月......

這就是九五大陸，迄今為止，最為讓人信服的傳說，但事實真是如此嗎？

重陽很清楚，這是一個謊言，一個讓人感到絕望的謊言，越靠近神明的境界，越感到深入骨髓，透入靈魂的寒意。

諸神不能相信，諸神傳下的神意，教化眾生的信仰，才是宇宙最可怕的騙局。

最有力的證據，便是上古之末的某個歲月，諸道崩塌，天道沉淪，天塌地陷，乾坤迷濛，陰陽逆亂，諸天星斗亂天河的異象，一堵堵黑色牆壁從天而降，將九五大陸的東洲、北疆、西域、南荒、中原永世隔絕，變成了五大絕域，至此大陸五分，五地的人族疆域永隔。

而這一隔，便是十萬年，大道變遷，羸弱不堪，天地早已不復遠古恢弘氣象，上古時代終結，人們邁入了近古時代。

遠古的傳說，上古的災厄，近古的異常道艱......

嘭！

黑影壓頂，阻斷了重陽電光火石之間的追憶，不慌不忙，槍尖橫掃，再上挑。

半丈漆黑獸爪，露出鋼針般的皮毛，鱗片覆蓋下的蹄子足有磨盤大小。獸爪威壓掀起風暴，撩撥額頭長發，鋼爪距離其額頭三寸時，鐵槍先行一步重重抽在怪物足底。

噗~

猩紅血水噴涌，如瀑般噴洒，半截斷爪高高揚起，藍黑色獸骨露出，筋肉抽搐不已。

「嗷~」

天霜魔熊痛苦嘶吼，咆哮聲震裂洞窟玄冰，不少鐘乳石下的冰凌爆碎，簌簌而落。

鐵槍甩動，還未脫離攻勢，一根山嶺粗細的狼牙棒，準確無誤將重陽擊中，嘭~

一道雪白人形，猶如箭矢一樣，產生破空音爆，撞斷了一根鐘乳石柱，勢頭不減如炮彈般砸穿一口石窟。

「嘎嘎~」

冰劫凶犼，外形如同古代人猿，雙眼血光暴增，獠牙巨口中藍焰吞吐，全身被菱鏡般的黑色玄冰覆蓋，宛如寒鐵鎧甲，閃爍冰冷寒光。

砰砰砰！

它發出興奮吼叫，蒲扇大手拍打著胸膛，似乎在說，不堪一擊的人類，在我的狼牙棒下，只有成為肉泥的份。

然而，它卻不知，自己的狼牙棒上，數十根尖刺折斷，棒體前端有半個人形凹坑，還有隱約的人臉痕迹鑲嵌其上。

嘩啦~碎石翻滾音從遠處幽暗中飄來，原本慶祝的獸吼驟停，它感到一股死亡的陰影籠罩，寒意充斥獸軀背脊。

咔！

毫不猶豫，調動體內魔元讓其沸騰至臨界點，體表堅若玄鐵的寒冰獸甲律動，有規律般排列組合，化為最強護體真罡和鎧甲防禦，凶犼尖嘯，揮動狼牙大棒捅向視野倒影中那來犯的黑色寒光。

大地震顫，漫天玄冰漂浮升空，而後盡數爆裂，站立之處粉碎真空，龐大魔元壓縮結晶，覆蓋在體表。鎧甲交錯的裂縫，溢出絲絲黑色霧靄，化作道道吶喊慘叫的人類冤魂，遊盪在整個石窟。

一切發生太快，容不下剎那反應，黑色寒光銳利尖端，噗的一聲貫穿狼牙大棒，繼而刺透凶犼獸臂，從半邊獸軀上一閃即逝。

什麼魔元，玄冰鎧甲，統統粉碎，不堪一擊。

嗤嗤~漆黑魔血噴出，將地面腐蝕得坑坑窪窪，而凶犼的半邊身體和腦袋消失不見，碎裂的獸甲骨骼尚未落地便被罡風絞成碎末，青煙裊娜，焦臭瀰漫。

咚！

漫長三息后，兇悍得不像話的獸體轟然倒下，濺得冰霜碎屑寒霧四起。

眾獸瞳孔收縮針狀，盯著那倒下的龐然大物，還在汩汩冒著黑血的屍體，一時間竟愣住了。

「是挺聰慧的，居然有幾分化形成人的味道！」

噠噠噠~清脆步伐回蕩冰窟，重陽淡漠神色，拍掉胸口的碎冰浮渣，有條不紊的朝一干妖魔走去。

「嗷~」

「嗷~」

「嗷~」

回應他的是，震耳欲聾怒嘯，直衝霄漢的妖魔之力，所有的陰寒凶獸皆怒吼著沖向那道渺小的人影。

漫天霜雪，天霜魔熊再次襲來，那斷裂的獸爪赫然復原，驚人的再生能力，讓重陽蹙眉不已。

「難道，此地的那股異樣的事物，在助它們變異，提高了再生能力？」妖魔本身具有強大的生命力，再生修復傷痕的力量，幾乎每個種族都有，能力強弱不一。然而，像這樣呼吸間，斷肢再生徹底痊癒的變態生長，極為不正常。

連忙看向那頭死亡的凶犼，黑血腐蝕冰面，冒出大量毒物濃煙，沒有動彈分毫，也沒有再生復活的跡象。

「是頭顱里的魔源晶核碎掉的緣故么，還是靈魂寂滅導致的？」那股異樣的源頭還在，持續釋放莫名氣機，干擾著重陽的判斷。

這次，魔熊臨近重陽時沒有貿然近身，而是在十丈開外撐開四肢，張開血盆大口，一點幽藍微光乍現，眨眼膨脹拳頭大小，一股股旋風圍繞向中心涌去。

不僅如此，三陰玄龜、寒水煞虎等妖獸排列一致，紛紛效仿，張開獠牙之淵，恐怖冰冷妖元朝口中急速彙集，而後暴漲擴張。

玄龜背部的龜甲呈八方八卦之勢，其上每一條符文猛烈閃爍，洞窟內的天地元氣，肉眼可見流淌向口中。煞虎皮毛上的魔紋，同樣點燃碧綠妖元，爭奪大氣中的天地靈元，準備釋放妖獸虎炮。冰璃荒蟒、邪凍屍鬼不甘示弱，紛紛祭起強大術式。

「來這招嗎？」

重陽挑眉，眸光鋥亮，天地元氣如汪洋沸騰，元氣大浪掀起他潔白衣衫，峽谷內的元氣早就被抽乾淨，然而妖魔們並不滿足，意識操縱術式開始奪取外界上空，十萬大山中的靈元精氣。

足有十個呼吸間隔，一顆顆房屋大小顏色各異的能量彈在眾獸身前成型，熾烈光芒，將地下洞窟渲染成白晝，龐大的能量威壓堪稱無解。

上前一步，雙手環抱，盯著那群不堪重負的妖魔，他們中少數凶獸的身軀已經開始下陷，地面不破碎斷裂，近乎匍匐在地，獸軀顫抖不休，竭力控制著頭頂那團駭人的吐息之物。

眨動古井無波的眸子，重陽深呼吸，然後放鬆姿態，低沉道：「來吧，讓我看看你們的能耐。」

嘭！

空氣炸碎，近百顆凝結了大量天地元氣的吐息破空而來，所過之處真空粉碎，盪起陣陣虛空漣漪，數十人合抱的鐘乳石，堅硬如鐵的玄冰河道，接觸鬚臾竟蒸發殆盡，蒸騰出一撮飛灰。

「轟隆！」

一聲巨響震徹峽谷，氣彈爆炸燃起千丈光柱，沿著溫泉河道一路橫推，但凡阻擋的事物，十分之一剎那都撐不過，皆消失的空空蕩蕩。

霹靂驚天，像一道悶雷炸響耳畔，臨時驛站中，眾人被這嚇人悶響嚇得心神亂顫。有人大叫一聲茫然起身，從床上滾了下來，摔得鼻青臉腫。

「怎麼回事？」

「發生了什麼？」

眾人驚魂未定，販夫走卒驚嚇醒轉，馬棚中馬兒嘶鳴，橫衝直撞，欲掙脫繩索逃走。

就在一干人等茫然時，桌椅櫃檯，吊燈火把開始瘋狂抖動起來，劇烈晃動把他們搖得七葷八素，眼冒金星。

「娘的，地震？還是雪崩？」

有人咆哮著踹開大門，衝出屋外，慌亂中朝曠野八荒望去，回首恰巧看到眼前這一幕，他大叫道：「快來，十萬大山的方向有光芒衝天！」

良久，伴隨蘑菇雲逐步漸消，熾烈火光融化山川磐石，熔漿還沒淌入谷底，便熄滅凝固。一股異樣的藍金色霧靄從地底深處冒出，將這一切瞬息冰封，一條長達千里的圓形通道，成了古怪風景。

「在地底下，不，在峽谷盡頭！」重陽亦看到了這一幕，這股雙色霧靄絕非尋常，有著冰封萬物的道韻，即便熔漿灼燒山體，讓其冰霜花開，也不過一瞬的事情。

「這股異樣氣機的源頭，就在峽谷更深處！」

火光不見，重陽白衣飄搖，完好無損的踏空而行，目光堅毅，直指目標所在地。

「嗷~」

數十頭妖魔將其重重包圍，儘管它們此刻虛弱無比，身上的妖息魔焰暗淡不少，血色獸瞳半耷拉著，不停的喘息，暗中汲取稀薄的天地靈元，企圖恢復力量，阻止眼前之人前行。

「我知道你們在守護誰，是它讓你們開啟了智慧之根，等同於人族開啟了『九門』中的『天門』，開啟了智慧之門，思維之門。」

「但，這不能成為妨礙我要見上一面的理由！」自半空落下，遊刃有餘闖入獸群中。

面對衣角都未破損半寸的白衣青年，不少妖獸們瞪大血色獸瞳，有些不敢相信。近百的妖獸氣彈，即便人族中的『封寒』『觀海』修為的強者也不敢小覷，都會選擇閉退或逃走，然而眼前嗅不到毫無半點氣息的人類，始終氣定神閑。

那淡漠的神色，比之峽谷中的那位還要威嚴幾分，彷彿目空一切，超然物外。

「吼！」

冰璃擺尾，水桶粗的蟒身壓境，將空氣抽的嗚咽，妄圖將重陽捲起，拋到峽谷之外。

白影斂步，右手五指併攏，掌刀上斬，沒有花哨的神通術式，單純的揮掌。

『噗呲』一聲，紫色血液噴洒，巨蟒痛吼翻滾龐然蟒身斷成兩截。側身避開屍臭毒物，一雙乾枯屍爪堪比鋒刀，邪凍屍鬼撲向其後輩，欲掏出重陽的心臟。

不管不顧，任由邪屍掏心舉動，左掌捏拳印，當頭迎向鋒利的冰鳥鉤爪，咔嚓~

火星並茂，屍爪當即被震斷，乾屍痛呼抽身飛退，左拳和水藍色彎鉤相遇，當~

「嗯？」這次輪到重陽驚訝，這世間還有比肩半神體魄的妖族，這不應該啊？

除非，「你吃過神物？」脫口而出，當即問道。

「人類，你果然可怕，僅交手一次，就能洞悉大概！」冰鳥展翅，藍寶石般的羽翼扇動，絲絲冰霧飄逸，籠罩其全身，不見真容。

「你居然擁有高等智慧，會說話？」

「這有什麼，只允許你們人族擁有聖人，不允許我們妖族存在無上妖聖？」熠熠生輝的湛藍，如夢似幻閃爍熒光，冰鳥意識波動，用元神之力跟重陽溝通。

果然，這頭神秘冰鳥正是先前在暗中隱藏的妖獸，初入洞口時的熒光靈子，正是它暗中散開的。

「轟！」

一腳踏翻玄龜，冰鳥單足而立，展翅啼鳴，引動精神風暴。

「夠了，都住手，連我的體質都擋不住，你們贏不了他的！」龜背上，幽藍瑰麗的鳥兒，張開鳥喙用著人類的語氣，說著不容置喙的態度。

原本衝上前的妖獸們，停下龐大身軀，默默地往後退去，保持警惕。

鳥羽下，那隻隱藏的鉤爪上裂紋，正逐步消退，但怎麼也止不住抽搐痙攣。

「我說奇怪，為何它們都整齊劃一，上來就使用妖獸吐息，原來背後是你在指揮調度！」

沒有回答重陽的陳述，藍色鳥兒偏過頭顱，搖晃頂上鳳冠，說道：「將凶犼葬了~」

「你們都退下！」

「跟我來吧，人類。」

「我承認你很強，數千年來我遇到的第一個能在體魄上壓制我的人。」

「滿足你的要求，帶你去看異變的源頭，希望你不要後悔。」

妖魔重新退回暗處，重陽跟在神秘冰鳥身後，本以為是一場負隅頑抗的鎮殺，卻草草收尾。

重陽問道：「你就如此相信我？」

「在我的神覺和第七感中，你並沒有惡意和殺意，你來此的目的，無非是追根問底，沒必要生死相向。」

「自十萬年前天地大變，黑牆隔絕五域之後，天地間再也不能誕生聖者......我很好奇，你的體魄到底是如何修成的，比之聖人都不遑多讓，要知道在這個時代，沒有人能修成聖人道果。」

「即便煉化一塊妖族大聖遺留的聖晶遺骸的我，也敵不過你的隨意一拳，莫非你是打破規則之人？」

重陽眸光沉凝，這頭奇異神鳥知道的很多，也很健談！

PS：第一章奉上，第二章有些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