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4 章 Part 14

認真來算，他其實到現在都不知道自己怎麼就欠了她一屁股債。且不說五指山早就因他出山而崩塌消失，就說那如來降下的五指山，如何就成了這丫頭的所有物？

這一點，孫大聖想了五百年都沒想通。

但是看著她手中那頗為厚實的布卷，他莫名其妙有種心虛尷尬的感覺在心間縈繞。

因為這一小段插曲，劍拔弩張的氣氛消失，周圍一眾凡人不需要面臨著生命危險。只是這場婚禮，終究還是沒有完成最後一步，這次連『二拜高堂』都沒有完成，也不知道高小公子心中作何感想。

唐翎抽空去看高萃闌所在之處，正看見他冷淡又平靜地看向豬八戒的方向。

她轉過頭，又去看。

那邊，豬八戒已經去到唐僧的面前，雙膝跪地，又是一副被馴服的乖巧模樣，伏在地上對著唐三藏磕三個頭，在他的虛扶下起身。

師徒二人開始閑話幾句。

她聽見唐僧沉穩潤澤的嗓音，對著豬八戒道：「阿彌陀佛……菩薩既然引你等為師，那為師便收了你做徒弟。又聽你講已斷了五葷三厭，再給你取個『八戒』的諢名吧。」

說著，他笑著指一下一旁抱著棍子還在生唐翎悶氣的孫悟空：「就像悟空，我給起了個『行者』的諢名。」

他似乎對自己給已有法名的徒弟起諢名很開心，彷彿自己的取名技能終於有用武之地。

唐翎眨眼，『豬八戒』三個字出現在豬哥的資料姓名旁邊。

她還未說話，唐僧朝著她頷首，念一聲佛號：「翎施主，幾月不見，又見面了，貧僧見施主一切安好，倍感欣喜。」

「長老也身強體壯，我也倍感欣喜。」唐翎禮尚往來地寒暄回敬一句。

兩人莫名其妙地相視一笑，彷彿多年老友默契十足。

「咦惹！」

抱著金箍棒的大聖爺抖抖肩膀，十分看不下去他倆之間虛與委蛇，忍不住嗤笑一聲。

唐翎挑眉輕嘖，沒說話。

豬八戒這邊婚禮沒完成，師父又到了，加之有孫悟空這尊凡人看了就覺得不敢直視的『大佛』在，高員外也不太想真的把看似女兒實則兒子的『閨女』嫁給一頭豬，也就面色為難，實際心裡樂開花地答應了豬八戒隨行取經。

甚至還給親自準備了乾糧和一些銀錢，方便他們路上沿途買特產。

各方原因都有，高萃闌也不能再像之前那樣鬧騰，便一直都抿著唇一言不發。可是他的眼神卻帶著一種芒刺在背的感覺，從頭到尾只看著豬八戒，像是要把他看透徹。

臨行前，高家莊大門外。

豬八戒才快樂地踏出第一步取經之路，身後終於還是想起了對他而言是『催命符』的聲音。

「豬剛鬣。」高萃闌亭亭玉立在四人一馬之後，不做女子姿態，清冷的氣質依舊不辨雌雄。

孫悟空的火眼金睛看得出你是人是鬼還是妖，但終究分不清男女性別，是以在場除了心知肚明的高老爺和管家，以及高萃闌本人以外，就剩下豬八戒和唐翎二人。

眼看就要跟著去取經了，豬八戒自然不想再有波折。

此時此刻，他福至心靈地想起來唐翎之前對他的承諾。

他伸手懟懟唐翎的後背。

「喝！」

唐翎被戳得嚇一跳，面色不善地去看身旁的豬哥，用眼神詢問他幾個意思。

豬八戒：說好的你幫我解決他，快去！

唐小翎：你沒給人家一個完整的婚禮，現在怪我有屁用？

豬八戒：還想不想要後面的租金了？我可還有錢呢！

唐小翎咬牙：別以為有錢就能讓我替你辦事。

豬八戒這次沒使眼神，而是低頭，摸摸從懷裡掏出一顆渾圓乳白的珠子。

是上好品相的夜明珠，照明功力一流不說，一顆能抵1金！

唐門炮姐成為了那個推磨的鬼。

「咳咳……」她清清嗓子，準備對付那等著豬八戒應聲的高小公子。

在旁邊看她和豬八戒眼神交流全程的孫悟空抬手，從未收回的金箍棒『鐺』一聲落在地上，地面震三震。

唐翎沒注意，腳下不穩踉蹌一下。

她不滿地回頭：「大聖你幹什麼！？」

孫悟空抱臂不耐道：「你倆打什麼啞謎，人家高小姐是在叫這豬頭，關你什麼事兒？你上趕著走前面幹嘛？」

唐翎心中升起小小地不滿：「我這是履行承諾，大聖你別打岔，沒禮貌！」說完，她沖著他一抬下巴，轉頭繼續往高萃闌面前走。

「……」大聖爺被她頂嘴到七竅生煙，磨著牙狠狠地看著她後背。

唐翎走到高萃闌面前，裝作從懷裡掏東西，實際上是從系統翻出一枚碧色的孔雀翎羽來。

遞給他：「高小……姐，這是我的信物，如果你有難，可將它用弓|弩射向天空，不論多遠我都會有感應。屆時你有什麼事，都可以尋求我幫忙。」

高萃闌不接：「唐姑娘這是何意？」

唐翎道：「我前一晚應了你的要求，讓豬八戒與你完成大禮，但今日事出突然，這個約定並未有個好結果。我再許你一個，望你看在這面子上，暫且放他離去，贖他自己的罪業。」

雖不知豬八戒對高萃闌到底是什麼情感，但唐翎能感覺到，當時大聖那一棒子過去之時，他下意識護著高萃闌的動作與將人推到她這邊的神色，並不是作假。

多少，豬哥肯定也有點苗頭，只是他自己肯定還不明白。

俗話說小別勝新婚，先離開一陣肯定有別樣效果。

高萃闌抬眼去看豬八戒。

豬八戒下意識要躲，卻還是停住動作，與他對視。

一時無言。

幾息之後，高萃闌回眸，伸手接過唐翎的孔雀翎。

「爹，我們回去吧，別打擾大師他們離開。」說著，他轉身邁入門檻，緩步走回去，沒有回頭。

豬八戒眼中，他那一身的火紅，印刻成眼眸深處的一點火苗。

··

如果不說出去，唐僧目前的隊伍人數，正好湊齊了西遊原著中的四人一馬。原配之三都在，唐翎這個炮姐只能約等於挑擔的三徒弟，沙悟凈。

這就很令炮姐不開心。

從高老莊出來往西走，不知道多久，唐翎一直處於極度憋屈的狀態，想說話的時候，抬眼就看見面前牽著馬、扛著金箍棒，背影都明顯透露出不爽的大聖爺。

這誰還敢開口！？

「悟空、悟能。」

唐翎：「？」

唐長老不愧是高僧。

然後她就看見，渾身上下每一根猴毛都在說『我不爽』的大聖爺，步履不停，扛著金箍棒轉頭，抬首看向唐僧那邊。

「師父，可是累了？」語氣異常溫柔。

唐僧都楞了一下，隨後才溫文道：「倒是有一些，但前面就是山路了，看著路程估計要走好一會兒的長路，我們停下歇息歇息吧。」

可能是大徒弟剛剛那句問話太過溫柔了，唐僧也不自覺地放緩音調語氣，打著商量不說，還很有可能願意露宿在荒郊野外。

這周圍稀稀拉拉種著樹木，往前一看，有著好長一段看不到人煙和綠植的道路，兩邊皆是高山峭壁，瞧著有些可怕。

一行人停下。

唐翎挑眉抬眼，看一眼自己的背包，正好瞧見有兩個普通帳篷物品，靜靜地躺在背包欄。

穿來之前好像自己正要清理背包物品，差一點兒就要把它們給清理掉了。

她伸手拿出兩個帳篷。

『砰砰』兩聲，帳篷落地，距離不遠。

「這是什麼？」唐僧落馬，定睛一瞧十分出奇。

豬八戒哇一聲：「小丫頭法術厲害啊，這是什麼東西？」

「哼。」

來自渾身不爽中的大聖的冷哼。

唐翎覺得這話沒法接下去了。

「大聖，你到底是怎麼了？」她顧不得回答唐僧和豬八戒的問題，總覺得這猴子的態度能把她給折磨死。

一路上別提臉多臭！

「沒有。」孫悟空冷睇她一眼，換個方向抗金箍棒，對唐僧和豬八戒道：「師父，那邊正好有個石頭，讓這豬頭扶你去歇息，我去撿些柴火，看看有沒有野菜之類的。」

「你這個弼……」豬八戒話沒說完，眨眼間孫大聖化作一陣青煙消失在原地。

「……」

全場沉默。

唐僧幽幽出聲：「悟空這是……怎麼了？」他說話之間，看看二徒弟、看看白龍馬，最後把眼神定格在帳篷前面氣得掐腰瞪眼睛的唐翎身上。

「翎施主，你可……」

唐翎打斷他：「我不知道。」

隨即她解釋：「長老，這兩個是野外露宿的帳篷，相當於避風擋雨的一個小棚子，一個可以住下兩人。」

唐僧被她帶偏，眼神落在帳篷上，好奇地過去左看看又看看，最後滿意地叨念一聲佛號。

誇讚道：「施主果然厲害。」

豬八戒輕輕拍兩下兩個帳篷，也稱讚：「你這個丫頭沒想到還挺有想法的。對了，你是哪來的妖精？」

給了她那麼多錢，豬哥也沒摸清到底自己債主是個啥。

唐翎尋思著閑來無事，從背包里拿出幾個稻香餅和四個甘露泉遞過去。

唐僧：「多謝施主。」

豬八戒：「你這法術厲害啊！」

唐翎咬一口稻香餅，嚼幾口咽下去。她謙虛說：「也不是什麼好值得誇的。我這都是小技能，豬哥你有天罡三十六變呢，怎麼還能看上我這點小伎倆。」

豬八戒兩三口吃完一個餅：「那也是虛妄變化，障眼法而已，做不得你這樣能充饑實用的。」

唐翎本就知道，他解釋這兩句也沒讓她太過驚訝。

「好羨慕哦，我也想能有這種變化自如的障眼法……」她想著自己那需要公CD的偽裝術，著實覺得太過雞肋。

「三十六變算什麼，老孫有地煞七十二變，怎麼沒見你說羨慕？」

「……」

唐翎一口餅沒咽下去，被迅速返程回來又突然出聲的孫大聖嚇得噎住，一張小臉憋得通紅。

大聖爺你是不是見不得我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