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3 章 Part 13

唐翎問出那句話之後，也沒太在乎他們回答還是不回答。

兩人怔楞之際，她轉身走到桌子旁邊，一屁股坐下去，一隻手撐著下巴好整以暇地瞧著他們倆。

她道：「二位不妨坐下？」

豬剛鬣回神，頭搖得像是撥浪鼓：「不了不了不了……」

高萃闌倒像是主人，踱步過來坐下，脊背挺直，看她說道：「姑娘既然已經知曉事情真相，還請回去吧。」

唐翎也搖頭：「那可不行，我已經做了保證，不收服豬哥，我可丟臉死了。」

雖然不知道這倆人到底是誰一廂情願，或者只是高小公子的不服氣。但是這麼僵持著也不是個事兒，她瞧著豬剛鬣的模樣並非印象中貪|欲|之性，又這麼忌憚高萃闌，不由得生出幾分憐憫之心。

「豬哥，你把這幾百年來的房租錢給我，我立刻解救你出這苦海，你覺得如何？」她往前一趴，眉飛色舞地沖著喪眉耷眼的老豬引誘道。

豬剛鬣有些心動：「你真的可以？」

唐翎抬起手往自己肩膀拍兩下：「我辦事你放心，我都能闖過你的結界，你覺得我可不可以？」

豬哥在腦子裡轉了一圈兒讓她幫忙的可能性，最終還是禁不住誘惑地點點頭。

「你只要讓我能安心等師父過來去取經，別說這幾百年的租金錢了，我再多給你一百年都行！」

她聽聞后一拍桌子，起身道：「豬哥這話可是當真？！」

豬剛鬣也拍桌而起：「本元帥一言既出駟馬難追！」

「成交！」

「沒問題！」

這倆人你一下我一下拍桌子，兩下就把桌子拍個裂璺出來。

高萃闌：「……」

「你們倆先想想怎麼賠我桌子。」他看著桌子中間的裂縫，復又幽幽抬頭，看向閣樓那個大窟窿：「還有我的房頂。」

唐翎從激動的心情中回過神來：「啥？」

她順著高公子的目光看去，正好看到桌子上橫出的一大條縫隙，整張桌子有些搖搖欲墜，她只要輕輕碰一下，估計就得裂成兩半兒。

還有那個透了一縷月色進來的大窟窿。

「。」

這可不關本炮炮的事！

她連忙出賣合作夥伴：「豬哥力氣大，可不怪我。」

被甩鍋的天蓬元帥：「？」

·

小鬧劇過後，小院之中撤下了肉眼不可見的屏障，夜空中星羅密布，抬頭一看仿若觸手可及。唐翎在院子里跟高萃闌談判講話，豬剛鬣趴在門邊看著他們倆，豎著一隻蒲扇一樣的豬耳朵光明正大地偷聽。

其實唐翎並沒有打算多麼地動之以情、曉之以理，只是冷靜一下結合了前因後果，實事求是地跟高萃闌談判。

「高公子，你若是想讓豬哥聽話，就得禁得起等待。」她對豬剛鬣的稱呼開始改不過來，叫來叫去還挺順口，便沒改。

此時的炮姐並不知道，這個稱呼未來會給某位齊天大聖釀造多濃的陳醋。

高萃闌垂眸，俊美精緻的臉上沒有過多的表情，好像她的話並沒有造成多大的衝擊力。

只是他開口，卻帶了一絲沙啞：「你是說放他取經？」

唐翎道：「他受菩薩之命等候取經人，歷經劫難方可化解前身罪孽，得道成佛，方可與你有因果。」

「我有個條件。」他道。

門邊的豬耳朵一動，直愣愣地往前探了探。

只聽得他清冷淬雪的聲音道：「未完成的婚禮，我要他陪我走完。否則，我就是拼盡了全力，也要把他關在這裡。」

唐翎聽聞咋舌，不禁下意識道：「高公子這是情竇初開？」

高萃闌冷冷看她一眼。

她只覺得這一眼鋪天蓋地吹來風雪，涼意滿身，系統buff都沒法阻擋的那種涼。

不問就不問嘛。

凶什麼凶！

··

「不行啊！我可是出家人！」

「出家人你當初還擄走人家拜堂成親就差一步！？」

「我那不是沒想到他是個男人啊！」

「是男人你就有理了？？」

「總之我不願意啊……你願意你去！」

「你還想不想去取經了？」

「我還不太想去了呢！」

「……」

唐翎氣急敗壞地掐腰看著面前二愣子一樣，梗著脖子死也不願意再跟人家成親的豬哥，頭都大了。

「你別忘了你還欠我錢！」她拿手指頭戳他腹肌。

她海拔太矮，手伸太高沒氣勢。

都怪豬剛鬣，變成人之後身高180往上，比猴哥矮不了幾厘米，太讓炮姐心塞了！

她前一天晚上跟高萃闌商量好條件，那老豬就一直哼哼唧唧不願意，到現在天都亮了，公雞打鳴兒都三回了，他還在這裡不情願。

娘的，別真的以為她不敢把他打成殘疾豬啊！

唐翎氣不打一處來，想著想著就要真的上手，手裡已經翻出兩顆雷震子，在掌心裡盤核桃似地轉悠。

豬剛鬣瞧著她氣急敗壞的模樣，也不說話，伸手從懷裡掏出一大把珍珠瑪瑙之類的東西。

「？！」

唐翎眼神瞟見，手中的動作立刻停下，瞪大了眼睛瞧他。

「豬哥你錢真多啊！」她忍不住感嘆，伸手就要往前抓。

珠寶收回，舉高。

豬哥賤兮兮地聲音響起：「你是想要錢，還是想要我成親？」

「不帶你這樣的。」唐小翎咬著唇，看著那舉高高的珠寶，眼裡自動轉化成不知道多少的系統銀錢，眼淚在眼眶裡打轉。她痛徹心扉地攥拳頭，嚶嚶地說：「你可知道，你耽誤在這裡一天不成親，他就不放你。不放你的話，等唐僧過來了，你別想跟著去取經！」

說到這裡，她有了底氣，繼續分析：「你想想，他要是因為你有個三長兩短，你這些年的好事白做啦！他一條命，你立刻要負責的！這紅塵情緣，是你這個出家人能承受得起的嗎？你這樣多耽誤西天取經的大事，菩薩肯定要怪罪你的，到時候丟了西瓜又沒了芝麻，你品，你細品！」

不知道她哪句話說到了痛點，豬剛鬣舉高的手微微顫抖一下，垂下眼瞼，手倏然落下。

唐翎不會做這種乘人之危的事情，眼巴巴看著近在咫尺的租金，等著他說話。

豬剛鬣閉嘴，舌尖抵著牙齒，狠狠地颳了兩下齒縫，嘗到一絲血腥氣，才終於回過神來。

他伸手把手裡的珠寶塞在唐翎懷裡，頭卻已經轉去屋內坐著喝茶等待他答案的高萃闌身上。

那抹翠碧色娉婷坐著，不優柔、也不女氣，有一股自成一派的清幽雅緻，一舉一動都扣人心弦。

他當初就是被這樣的氣質打動，動了凡心，再不會被洗滌。

「行，我答應你。」

高萃闌手中的茶杯不輕不重地落下，發出極輕微的聲響。

···

西行之路途徑高老莊外，孫悟空牽著馬，扛著金箍棒，大搖大擺地走進來。

街上行人喜氣洋洋，有一隊家丁正在到處拿著一筐紅雞蛋分給相親們，迎面碰上了孫悟空師徒，被他的毛臉差點兒把手裡的一筐雞蛋下掉。

孫悟空有些不耐，睨著他問道：「你們這可是有什麼喜事兒？」

反正閑來無聊，他不問，師父肯定也會問，他就自動自發地開了口。

家丁平復下心情，將高員外家今天有喜事的事情大致說了一下。

唐僧坐落在馬上，叨念一聲佛號：「多謝施主告知。」

家丁瞧他面紅齒白，是個清雋的和尚，也看著親切，不免多了句嘴：「這位師父，你們若是沒什麼事，倒是可以去我們老爺家討杯水喝喝，今日我們老爺說了開放流水席，不分男女老少貧窮富貴，都可以去吃。」

「阿彌陀佛。」唐僧對他作揖點頭：「多謝施主，貧僧知曉了。」

家丁擺擺手，抱著籃子走繼續去發紅雞蛋了。

孫悟空嘖了一聲：「師父，可是要去吃席，蹭蹭熱鬧？」

唐僧應一聲：「走吧，討杯水、兩口乾糧即可。切不可惹出什麼亂子來。」

孫悟空得他日常叮囑，輕咬牙扣扣耳朵，沒講話，牽著馬往辦喜事的高員外家而去。

·

彼時高家，高朋滿座，裡外皆是前來參加道喜的客人，新人已經準備就緒。

儐相在旁站著，兩手交握在身前，準備贊禮。

唐翎坐在距離新人最近的一桌，由於身後背著個千機匣，她位置前後左右都空出好大一塊，看起來她像是高家請來的最牛|逼的人。

拜天地什麼的她倒沒什麼太大的興趣，她看著自己背包右下角少了100金，就覺得整個人飄飄然，此時此刻什麼事兒都沒有欠債大大減少來的開心。

「一拜天地——」

儐相開始唱禮。

新人一人拽著紅花的一頭，對著賓客滿門的堂外躬身行禮。

唐翎百無聊賴地換個方向看外面，開始數參加婚禮的人有多少個。

還沒數到10，就看見門口有人輕輕地擠了進來，完美無缺的桃心形俊美臉龐映入眼底，一雙火眼金睛掃視全場，左手抓著細長的玄鐵金箍棒扛在肩上，身後跟著清雋的和尚，和尚身後跟著一個白衣漂亮的少年。

正是孫悟空、唐僧和小白龍敖烈三人。

大聖本來想要拴馬進來，沒想到小白龍肚子咕咕叫，不得已只能讓他幻化人形，跟著一起來了。

他走在前面，金睛火眼轉個圈就撞見看向他的唐翎。

倆人怔了一瞬。

「二拜高堂——」

新人起身，即將轉身面對上堂的高員外。

豬剛鬣定睛看見了熟悉的人。

他沒理會儐相的唱禮，眉頭蹙起，從嗓子深處壓出來一句低吼：「弼馬溫——」

豬剛鬣這一聲低吼打斷了婚禮，也精準擊打在孫悟空的底線上。那猴子二話不說，舉起棒子就朝著豬剛鬣劈將而去！

豬剛鬣伸手攔腰抱住身旁的高公子，借著轉身躲棒子之際，用了巧勁兒和法力將他送向唐翎所在的位置。

「照看好他！」

「鏘！——」

話音落地的同時，棍棒與釘耙相接的聲音響徹整個高家大院，兵器撞擊的音浪向四周散發，人們東倒西歪。

一時間，高家喜宴變成混亂的戰場。

參加喜宴的人匆匆離去，眨眼間跑了個乾淨。只剩下高家的家丁在旁邊瑟瑟發抖，高員外躲在高堂之後，被高家的打手護著，同樣抖如篩糠。

唐翎驚險地拉著高萃闌找個安全的地方，看了兩眼，嘶一聲。

「這不挺關心人家的嘛！」

高萃闌聞言，掀蓋頭的手速降低，紅艷艷的蓋頭順著地心引力，慢慢地從他頭上滑下來，露出一張略施粉黛的精緻俊美的臉。

光天化日之下，雌雄莫辨，不可方物。

打架之中的豬剛鬣分神，看了一眼，當時立在原地，手中的釘耙停在高舉頭頂的動作。

孫悟空手中，華光爍爍的金箍棒眼看著就要砸下去！

人群驟起鬨然。

唐翎眼尖，手上已經翻出梅花針，對著大聖的金箍棒投擲過去。

『叮！』一聲脆響，梅花針撞上金箍棒碎裂消失。因為級別不夠，卻好在出其不意，打斷效果正好觸發，棒子落勢驟緩。

唐翎應聲發出阻攔的大吼：「大聖你別打死他啊！」

「他還欠我錢沒還清呢……」她最後這句話，揉在清風裡，飄飄悠悠地進入了孫悟空的耳朵中，再次起到了阻隔棍棒攻勢的作用。

金箍棒擦著九齒釘耙重重落入地下三寸，棒子周圍的地皮崩裂出偌大的縫隙。

「……唐翎你什麼意思！？」孫大聖暴躁地轉身，金箍棒一拔，舉著棒子沖著唐翎而去，火眼金睛中全是惱火。

但去勢洶洶，卻沒嚇到她。

「你也欠我錢，你好意思這麼凶我？」她抖落出一卷厚厚的布帛，張牙舞爪地沖著他揮舞著：「你看看你欠了多長的賬單了！我都快沒有百花布給你記賬了！」

孫悟空：「……」

老孫真想一棒子打死這丫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