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碼頭仔
食物腐爛的氣味，瀰漫在這間冷藏庫中，捲簾門被緩緩升起。
八十年代，經典的粵語歌曲應聲響起，女歌手的聲音，如痴如醉，歌唱著空虛的靈魂。
沒有機械手臂的輔助，沒有燈光的照明，冰冷的空氣中，瀰漫著嗆鼻的尼古丁。
一雙長滿凍瘡和老繭的手掌，隱約出現在煙霧之中，不停地翻動著，面前的死魚堆。
「NMMD！」
緊接著，一張稚嫩的面孔帶著，習以為常的麻木表情。
和眼睛瞪大的死魚們，來了個親密接觸。
少年雙手撐在冰冷的鐵板上，露出了自己清秀的面容。
帶著腐臭味的冰渣，掛在少年的眉梢上，他的瞳孔中，沒有絲毫的生氣。
那雙被煙霧覆蓋的瞳孔，和這些瞪大眼睛的死魚，一模一樣。
廉價的膠皮雨鞋，狠狠踩在少年的後腦上，死魚堆頃刻間崩塌。
埋葬了少年，沒在了膠皮雨鞋的踝處。
「碼頭仔，貨呢？」膠皮雨鞋的主人，滿臉的傷疤擠在一起。
左眼眶的仿生義眼放出紅光，掃描著周遭的一切事物。
少年從死魚堆裡面，抬起自己的左臂，左右晃動著手掌。
「你知道老子是誰嗎？敢吞老子的貨？」眨眼之間，少年被掐著后脖頸，一把提了起來。
皮革圍裙系在少年的脖頸和腰間，除此之外只剩下一條，打滿補丁的墨綠色工裝褲。
男人看著少年，裸露出的那雙爛腳丫，泛黃的指甲蓋里黢黑。
深吸了一口氣，再次說道：「富貴險中求，不是這樣搞滴。」
「碼頭仔，看你差不多十七八歲的樣子，英年早逝就可惜咯。」
兩人面對著面，少年帶著魚腥味，笑著回應道：「強哥，買魚嗎？」
「八十一斤，品種齊全，概不賒賬，小本經營，也不講價。」
【面部掃描中，無信息】
強哥看著眼中的提示，左眼眶的仿生義眼，滿滿變成了綠光。
幽暗的冷藏庫里，強哥的聲音愈發冰冷，「碼頭仔，敢吞警察的貨？」
少年只感覺，呼吸變得愈發艱難，至於疼痛什麼的，無所謂了。
「八十一斤，別忘了，這裡是龍城灣仔區。」少年依舊倔犟，對他而言，相較於活著餓肚子，死亡並不可怕。
強哥也是傷腦筋，雖然說弄死一個黑戶，並不是什麼大問題。
但是強哥確信，眼前的這個小兔崽子，肯定是團伙作案。
說不定，某個角落裡，就有人正準備，記錄下自己的犯罪時刻。
在龍城，殺人不可怕，吃人也不可怕，可怕的是被知道。
無論是誰，只要被打上罪犯的標籤，就可以自己提前找閻王爺報道了
龍城對於罪犯，只有三種刑罰，被拍賣給公司，用去做各種人體實驗。
要麼繳納高昂的罰金，並且被公司擔保。
至於最後一種，也是最恐怖最折磨人的一種，被派去鎮守邊境！
雖然不算省力，但是效果那是顯而易見的。
至於拚死反抗什麼的，這就涉及到，強哥現在的副業了，倒賣通用槍支。
強哥用義眼，掃描了一圈，也沒有找到少年的同夥，到底藏在什麼地方。
「你們這些，陰溝里的老鼠，」強哥思考了片刻，隨即鬆開了自己的手掌。
正面摔在地上的少年，此時才緩緩站起身來。
來不及擦去鼻血，
少年額頭鼓起一個腫包，笑著對強哥說道：「要買多少？」
「MD，你說呢？」強哥捂著額頭，身為一名懂法的警官，強哥心中不斷告誡自己。
「殺人，要被派去鎮守邊境，殺人，要被派去鎮守邊境……MD!」
看著眼前的碼頭仔，強哥終於還是沒忍住，一把掐住了少年的脖子。
兩米多高的強哥，將只有一米七左右的少年，直接提到了半空。
「你什麼身份，我什麼身份，大不了老子捲簾門一拉，監控一黑，一把火全燒了！」
強哥也不是個雛了，倒賣槍支玩了這麼多年，第一次被人黑吃黑。
而且還是一群，社會最底層的碼頭仔。
少年口中湧出唾液，卻依然面不改色，「我們這些碼頭仔的賤命，可比不上強哥你的金貴。」
「我，李雲梟！既然敢黑你的槍，自然做好了萬全準備。」
李雲梟兩條腿，像挂面似的，在半空中甩來甩去。
眼中出現疊影的李雲梟，看著強哥兩張猙獰的疤臉。
「強哥，你敢賭一下嗎？」
「現金八十？」
「現金六十，紅色的算你五十。」李雲梟這次，才算是真的喜笑顏開。
龍城有句諺語叫，「灣區的老鼠，爛命的仔。」
今天，強哥算是明白了，為什麼大灣區能被改名叫灣仔區。
做為龍城物資的集中地，這裡的老鼠肥的流油，並且肉質鮮美。
是最底層人民的美味佳肴，也是能讓他們不暴亂，並且活命的根基。
這裡的碼頭仔，和老鼠一樣討厭，雖見不得光，但也肥的流油。
「聽說，你們這些碼頭仔，很能花錢？」此時的強哥，肩膀上扛著兩個大麻袋。
將槍械裝進，自己私家車的後備箱之後，強哥轉過身看向李雲梟。
李雲梟肚子餓的咕咕叫，面對顧客的詢問，李雲梟秉承著顧客就是上帝的原則。
「留著幹嘛？」看著李雲梟歪著脖子，一臉疑惑的模樣。
坐上自己的駕駛位，輸入好目的地后，強哥還是忍不住，按下車窗之後。
「你同夥呢？」
李雲梟得意地笑了笑，隨即撇了撇嘴回道：「灣區的老鼠，爛命的仔。」
「有機會可以獨吞，幹嘛要找同夥？」李雲梟吃了一屁股尾氣，對著揚長而去的磁懸浮汽車，揮手告別。
隨後，李雲梟瘦弱的背影，再一次鑽進了冷藏庫之中。
畢竟，這可是李雲梟東搶西偷，好不容易籌齊的本金。
才能有資格，參與到屬於碼頭仔的狂歡活動。
龍城每年的，十一月十九日灣仔區就會停電一整天。
並且，全區都會處於封鎖狀態，出不去也進不來。
這樣的情況下，自然就是百鬼夜行，魑魅魍魎各顯神通。
這些倉庫的主人，會很願意在這個時候，根據自己倉庫的存貨，來收一大筆資金，然後任憑這些碼頭仔操作。
前幾次，李雲梟跟在別人屁股後面，弄了點一口油水。
這一次，李雲梟也算是運氣好，120號冷藏庫的主人意外去世了。
經過碼頭仔們，一番血腥的爭鬥之後，李雲梟拔的頭籌。
至於停電的原因，李雲梟個人認為，應該是灣仔區面積小人口多，並且窮人太多的原因吧。
當然，這些都是李雲梟，無聊的時候，一個人瞎琢磨出來的。
李雲梟有些生疏地，擺弄起智能手機，看著通訊錄名單和備忘錄。
「毒品碰不得，大公司的東西，碰不得……」李雲梟認真篩選著，自己有機會拿下的目標。
「山下春夫？這個名字好，應該沒啥文化吧，」確認好了目標。
李雲梟在冷藏庫里，翻找起來了山下春夫的貨物，一整箱高濃度麻醉劑。
此時的強哥，一邊聽著百老匯的英文歌曲，一邊快要把后槽牙都咬碎了。
褲包的突然開始震動起來，強哥有些驚慌地，掏出自己的工作手機。
「MD，不會這麼倒霉吧，」強哥看著來電顯示，劉隊長。
終於，還是接通了電話，強裝鎮定地說道：「喂，哪位？」
「你沒存我備註？」電話那頭，刺耳的警笛聲，讓強哥有些驚慌。
「喔，喔，劉隊啊！哈哈，不好意思！不好意思！」
劉隊皺著眉頭，語氣凝重地問道：「你是不是在灣仔區？」
「啊，沒，沒有啊，我在家裡呢……」強哥一腳踩死剎車。
隨即直接調轉車頭，朝著龍城機場飛馳而去。
「老子和你是一夥的！傻杯，」引擎轟鳴聲，電話這頭的老劉，自然聽的清清楚楚。
「灣仔區，今晚要出事了！你千萬別想著走那條密道，好好在灣仔區呆一晚上，聽到沒！」
「怎麼了？」強哥明白，事態已經嚴峻到，劉隊冒著危險自爆身份的程度了。
汽車又一次懸停在，空無一人的馬路上面。
「灣仔區，鬧鬼啊！」老劉的聲音，有些嘶啞，顯然他已經打了很多通電話。
強哥木然的看著手機屏幕，上面顯示著時間。
【23：1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