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不悔

李昊對面坐的是一個黑衣大漢，國字臉，臉如雕刻般五官分明，有稜有角的臉俊美異常。外表看起來好像放蕩不拘，但眼裡不經意流露出的精光讓人不敢小看。一雙劍眉下卻是一對細長的桃花眼，高挺的鼻子，厚薄適中的紅唇這時卻漾著另人目眩的笑容。

「你好，我是馮強。」馮強的話很少，大多數時候都是沉默著，李昊點了點頭也沒有心思說些什麼。委屈、痛苦、悲傷等等負面情緒佔滿了他小小的心靈。

李昊隨著馮強叔叔坐車一直往西行駛，行駛了大約兩個小時左右，車輛一直出了洛陽行省來到了一片叢林里。這是玉兔星離洛陽行省最近的一片星球級森林公園，公園內部中心的位置其實是一片四A級軍事基地，也是李氏在玉兔星最嚴密的軍事基地。

「下車吧！李昊。把你的手錶和身上所有的電子產品放在車上。」馮強整理了一下衣服，並檢查了身上帶的裝備是否遺失，便下了車。

「好的，這是哪裡啊？」李昊突然從科技的大都市來到這片無人的叢林里還有些不適應，即使疑惑還是照做了，因為馮強叔叔就是他現在唯一能夠相信的人了。他將自己的量子手錶和智能戒指留在了車上。

只見馮強此時從戰術背包里掏出一支手電筒，這個手電筒十分巨大，五十公分長，直徑達到三十公分，內裝的電池是小型核聚變電池，這麼一塊電池能夠讓如此巨大的手電筒持續運行一百年都不會熄滅。

「跟著我，待會兒到了再說。」

「好。」李昊快步跟在馮強往叢林深處走著。

「嘭！」

沒走多遠的李昊突然聽到背後傳來巨大的爆炸聲，他猛地回頭，發現是剛才自己乘坐的無人駕駛汽車已經燃起了熊熊大火。

「這是怎麼回事？」李昊皺著眉頭不解的問著。

「這是我教你的第一課，其實每一台人聯政府所生產的無人駕駛汽車都被設置了「後門」，裡面安置了至少十顆以上的定位系統和記錄儀，無論我們去哪裡？在車裡或者離車五米之內所說的話都會被記錄儀所記錄，並且它會每三個小時定時向本地的安全局發送數據，並由月兔星外的空間站玉兔號將數據打包發送給首都的「艾利克斯」數據處理站進行保存處理。雖然月兔星的安全局都是我們的人，但是還是得小心謹慎一些。」馮強頭也不回的淡淡說道。

李昊還不是特別明白這樣做的意義，他只是覺得自己是否是過於小心了，自己量子手錶中還保存了很多學習資料…即使心裡有話想說，但是他還是選擇了無言的跟著馮強在叢林里艱難地前行著。

兩人在叢林里大約走了一個小時來到一棵小葉榕面前。此時的李昊因為還穿著家裡的便服，腳腕和手腕處因為沒有衣物的遮擋被叢林里的尖銳植物給劃破了嬌嫩的皮膚。看上去就是鮮血淋漓的十分可憐。

「我們到了嗎？」李昊望著這棵平平無奇的大樹不解道。

馮強並未回答李昊的問題，馮強伸出手在小葉榕垂下的幾根根繫上拉了一下。

「轟隆隆」

一道轟呤聲傳來，李昊只見得整棵大樹平白無故的向右邊平移了兩米，露出了下面黑漆漆的地道。

「跟上。」馮強沒有解釋什麼舉著手電筒便往地道下走去。李昊聽到馮強的命令后也顧不上驚訝便跟著他向下方走去。

黑漆漆的地道顯得特別壓抑，李昊還是一個五歲的小孩，心裡十分恐懼又得裝作成熟的樣子。

地道不長，兩人走了大約十分鐘便走到了盡頭，盡頭是一座合金門。合金門右側有一個輸入密碼的藍色箱子。馮強走過去拿出一個小冊子翻看了許久后，便開始雙手如飛的擊打著按鍵。兩分鐘后，李昊看著馮強大概輸入了五百位密碼。

「吱呀~」在馮強輸完密碼后合金門突然緩緩打開。

「現在給你上第二課，不管任何東西越便捷越危險，反而最原始的最安全。就比如你之前手上的微型量子手錶一樣，你把錢存在裡面很安全是吧。那你是一個守法公民的時候，一旦你違反了人聯法，或者像現在一般，他們可以只用千億分之一秒的時候就能凍結你所有的賬戶，並定位你的位置，所以我讓你把手錶和電子產品留在車上的原因。人聯肯定能通過他們的技術手段找到這個地道，但這扇門採用的最原始的機械密碼鎖，每半個小時隨機組合五百位密碼，密碼包括英文字母，中文偏旁，梵文，各種符號，密碼庫接近兩千，即使他們即使用量子計算機破解這道門也至少需要兩個小時以上。到時候我們都已經穿越蟲洞去到另一個地方了。」馮強一邊說著一邊從內側將門關上。

馮強按下門內側右邊的大紅色按鈕后，就開始靜靜地等待著什麼。

「叔叔，人聯真的會把我們李氏家族全部清洗嗎？我們是有功之臣啊，以前的我們為人聯付出了那麼多，為什麼爸爸一死就容不下我們了呢？」李昊到現在其實都還沒有緩過神來，那麼大一個家族，就在今天之前李氏家族在人聯的地位無可替代，本來家族裡都在準備慶功宴會，等著父親回來親手打開那瓶窖藏了五千多年的冒台酒了。因為這一千年以來十二支征服者星系軍團殲滅了一百多顆星球從未失手，勝利成了家常便飯，沒有任何一個李氏家族的族人會想到這樣的一個結局。

「別亂想了，這就是政治。正如大長老所說的，你父親帶回雷神號回來的話，家族都會平安無事，人沒了可以繼續培養，可雷神號沒了那就是真沒了。人聯巔峰時期統治兩個星系的資源就建造了十二艘泰坦級星艦，現在戰事吃緊被魔族搶佔了一座星系的情況下，幾乎沒有餘力再建造一艘泰坦級星艦了。咱們成為了一隻雞，總統要殺給其他十一位軍團長看，這就像封建時代的誅九族了。」馮強無悲無喜面無表情的解釋給李昊聽。

「呼啦~」一輛只有一節車廂的磁懸浮列車停在面前。

一個身著白色軍服的強壯少年從駕駛位走到馮強面前立正，行了一個軍禮。

「馮強少校，雪狼兵團少尉李晚向您報到！」少年堅毅的面龐被昏暗的燈光照耀下在閃閃發光，散發出的光芒叫做忠誠。

「走吧。」馮強看著少年並未回禮，彷彿有些落寞。

李昊跟著馮強進入列車車廂坐下。

「呼~」列車在李晚的駕駛下緩緩啟動。

李昊目光灼灼的看著李昊那面無表情的面龐，忽然間李昊彷彿看到馮強流露出一絲悲傷。

列車行駛了近二十分鐘才緩緩停下。

此時他們來到一個巨大軍事基地，基地上整齊的停著五百艘破舊的商貿艦。

「現在教你第三課，停在這裡的五百艘商貿艦全部都被抹去了人聯標識，無法在人聯港口合法停泊休整，在星際穿越中遭遇人聯巡邏艦時，因沒有標識，會受到無差別攻擊。因為有人聯標識的飛船都會受到人聯巡邏艦的節制，他們能通過系統立刻控制你的飛船而且無法改動操縱。那麼現在選一艘你喜歡的登船吧。」

李昊聽著馮強的話慢慢從震驚中緩過神來。

「那就那一艘吧。」李昊隨手一指右前方的一艘商貿艦。

「李晚在哪裡？」馮強看到李昊做出選擇后便大吼道。

「李晚在！」李晚跑步到馮強跟前，筆直的站好行了軍禮。

馮強回了軍禮后大吼道：「列隊！」

李晚漲紅著臉向著商貿艦方向傳令道：「雪狼兵團列隊！」

「嘩啦~嘩啦~」

整齊的跑步聲漸漸地由遠及近。

「報告！雪狼兵團護衛隊應到九百九十九人，實到九百九十九人，請首長指示！」李晚見士兵們列好隊便向馮強彙報道。

全是朝氣蓬勃的年輕士兵，馮強看著眼前的士兵心裡感慨著。

「上酒！」馮強大吼一聲。

從旁邊裡屋里跑出幾個女兵，手裡推著餐車上面全是用小碗裝著透明清澈的白酒。女兵動作很快，不一會兒每一個士兵和馮強手裡都拿著一個酒碗。

「軍歌！唱！」

在場所有的人都知道這是李氏的軍歌，已經唱響了三千年。

八萬里

風月綺下

勇氣和信念在我的胸膛

敵人的方向就在前方

榮耀是敵人的頭顱

光芒是他們的心臟

李家的兒郎們手握著軍刀

沙場里嘶吼的駿馬啊

牽上它們的韁繩

向前發起衝鋒吧

奮力殺敵

力破千軍

上了戰場便有死無生啊

人聯的榮耀就在前方

我不悔

家裡的妻兒在等著我

我不悔

李氏的祖先在凝視我

我不悔

保護的人民在期待我

哪怕此一去不歸

我為李氏的榮耀而戰

戰！戰！戰！

殺！殺！殺！

你們可曾想過家裡的爸媽

一曲唱罷，李昊眼裡噙滿了淚水，他在此刻彷彿就知道了這些士兵接下來的命運。

「你們后不後悔！」馮強目光堅定的看著這些李家最忠誠的兒郎們。

「不後悔！」士兵們堅定的回答道。

「共飲盡碗中酒水，一路走好！」馮強大聲喊道。

所有人端起手中的碗一飲而盡。

馮強喝過酒水，將碗用力的摔在地上。

「啪！啪！啪！」

所有的士兵都效仿著馮強少校將碗摔在地上。

「登船！」馮強發布出最後的命令便拉著李昊走向剛才選定的商貿艦。

只見除李晚外的九百九十八名士兵兩兩一組也登上了商貿艦。

李昊在副駕駛位坐好，透過玻璃看到李晚在指揮台里操作著什麼。

頭頂上的鋼鐵穹頂呈螺旋狀慢慢打開，露出外面璀璨的星空。

當穹頂完全打開時，五百艘商貿艦同時啟動緩緩飛向那星辰大海。

當所有商貿艦飛出鋼鐵穹頂后，李昊彷彿看到了漆黑的夜空里有一顆流星滑落。

李昊低頭一看，基地的穹頂正在緩緩關閉，透過穹頂看到李晚坐在指揮台上望著離去的自己，掏出一把手槍射殺了剛才所有送酒的女兵，然後自己飲彈自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