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老萬犧牲
湖水湛藍。風吹過，水面上盪起了波紋。
一股血腥味隨風鑽進老萬的鼻孔，隨之那些青衣蒙面人的搜索聲傳了過來。
毛毛雨還在下。伴隨著冷風襲擊而來，以致老萬原本淋濕的身子更顯寒冷。
於是躺在湖岸邊蘆葦叢里的老萬，下意思伸手摸了摸感覺疼痛的肚子，卻摸到了滲透出來的鮮血，黏糊糊的沾了一手。低頭去看，原來自己肚子上中了一槍。
好在沒有傷到要害，不然就一命嗚呼了。
他與敵交戰之前清點了一下敵人留下的人數，一共五個人。但已經被他打死了兩個。
剩下的三個日軍便衣，正朝這邊搜索過來。
不知道聽雨軒的情況怎麼樣了。老楊和頭是否已經安全撤離。
遂已命在旦夕，但老萬還在擔心劉芳和老楊的安全。
在發現高城結衣帶人趕往聽雨軒的時候，老萬就和老楊商量，最後決定老楊抄近道回去報信，而他留下監視那些潛伏在蘆葦叢里的敵人。老楊已經從他們的交談中聽出，他們都是日本人。
蘆葦叢外面一丈開外就是進出聽雨軒的主道。剩下的三個日軍便衣已經搜索過來了。
透過蘆葦叢的縫隙可以看見他們的樣子。
兩高一矮。矮個子青衣蒙面人突然在老萬面前的路邊上停下，伸手摘下蒙在臉上的黑布，低頭朝蘆葦叢里窺視。其餘兩個高個子也把黑布拿掉，舉槍朝老萬隱藏的方向瞄準。
莫非被敵人發現了？老萬不禁在心裡想。
那就把他們引進來幹掉。於是老萬慢慢把衣服脫下，捆紮住肚子上的傷口，僅穿著單薄的衣服，提槍爬起，轉身貓腰鑽進秋水湖裡的淺水區。
淺水區的蘆葦叢不怎麼茂密，但想輕易穿過去還是有些難度。
他需要的就是這種場景。扒開眼前的蘆葦走向湖中淺水區，無疑就要發出響聲。
岸上路邊的三日軍便衣聽見響聲，立馬吆喝著追了進來。
遠處還傳來了急促的腳步聲和叫喊聲。
聲音聽上去是個女人。沒錯，就是那個名叫高城結衣的日本女特務。
是她聽到這邊槍聲，親自帶人追過來了。
「少佐，敵人在這裡，好像受傷了。」
那三個日軍便衣中有人在大聲喊話。
老萬心想來吧，反正我也不想活了。只要保得領導安全撤離就好。
啪啪啪！連續三聲槍響。
子彈擊打在老萬身後的蘆葦上。葦桿被打斷，冒出了青煙。
蘆葦被子彈燒焦的味道清晰可聞。
「抓活的，不要弄死他。」
高城結衣的聲音隨之傳了過來。
然後就聽見三日軍便衣下水追趕而來的聲音。
老萬顧不得那麼多了，既然已經被敵人盯上，想逃恐怕很難。乾脆一不做二不休，拼了。
......
聽雨軒酒樓里。劉芳焦急萬分。老楊更是如同熱鍋上的螞蟻，圍繞劉芳轉來轉去。
譚小慧站在內堂後院密室門口，眼神奇怪地盯著圍繞芳姐轉圈的老楊，忍不住說道：「老楊，到底怎麼回事。老萬為什麼不和你一起撤回來，非要留下牽制那些日軍便衣？」
劉芳也不禁把目光投向老楊，無意中感覺他今天的行為有些古怪。
老楊嗖一聲在劉芳面前停下，解釋道：「不是我讓老萬留下，是老萬自己提出來繼續留下監視那些日軍便衣。我勸過他了，
可他不聽。加上當時情況緊急，沒有辦法，我只好扔下老萬回來報信。」
解釋倒是合情合理，沒有絲毫的疏漏。老楊這個人應該值得信任。
但現在的問題是，待會高城結衣就要回來帶走高必成。
現在讓高必成撤離顯然不合適，這樣只會引起高城結衣對他們所有人的懷疑。
那麼一旦這麼做，他們潛伏在梅城的計劃就會徹底落空，相反還會給組織帶來意想不到的麻煩。
高城結衣突然改變原來的計劃，以日本軍人的公開身份前來聽雨軒邀請高必成，想必是接到了日軍駐梅城最高指揮官的命令。才不得已改變原來的計劃，裝扮回本來的樣子進入聽雨軒。
譚小慧道：「老楊，你這話我信。這樣吧，芳姐，我偷偷從後門出去溜出去支援老萬。看看能不能把他救出來。」
劉芳抬頭看著譚小慧，道：「小慧，高老闆呢。他去趟廁所要這麼久？」
老楊這才想起一直沒看見高必成，心裡不禁有了疑問。
關鍵時刻高必成突然消失不見，這又能說明什麼問題呢？
想想后覺得事情越來越複雜了。
譚小慧道：「是啊，老闆如廁去了這麼久沒回來，是不是發生什麼事了。我去看看。」
「我和你一起去。」
劉芳盯一眼譚小慧，充滿智慧的雙眼透著晶亮的光。
譚小慧堵在門口不讓她出去，道：「還是算了，跟你們說實話吧。我們老闆從密道出去了。但是出去幹什麼，我不清楚。反正老闆有交代，必須看住你們。直到他安全回來。」
老楊激動起來：「密道？這裡有密道嗎？告訴我，密道在哪，我要出去救老萬。你聽聽，外面的槍聲越來越激烈了。再不出去救人，老萬就沒命了。」
譚小慧死死堵在門口不讓他走。
高必成已經吩咐過了，必須看住劉芳和老楊，保護好他們的安全。
否則出了岔子，她這個下屬又得挨批評了。高必成訓起人來堪比刑訊專家，怪嚇人的。
她譚小慧絕不能平白無故地往槍口上撞。
「老楊，你靜一下，我相信高老闆一定會把老萬救出來。」
劉芳反而淡定了。說完盯著譚小慧輕輕一笑。
.....
蘆葦叢里的情況已經發生了轉變。
高城結衣持槍慢慢朝前摸索過去。
她把人分成了若干組包抄行進，以確保活捉老萬。
雖不能確定這個抵抗分子是否就是高必成的人，但能肯定對方就是前來聽雨軒跟人接頭的其中一位。他懷疑過高必成，卻始終找不到治他罪的證據，就一直沒對聽雨軒下手。
畢竟高必成是她上司看重的建築設計師，也是上司想方設法收買的對象。
這次上司突然改變注意派他去酒樓邀請高必成，肯定也是想藉此機會跟他好好談談，已達到收買他的目的。不過高城結衣明白，高必成絕不會答應跟皇軍合作，遲早會成為她最可怕的對手。
便在此時，密集的槍聲忽然停了下來。風雨也在此時突然停了。
之前還顯得動蕩不安的秋水湖，意外地變得寂靜無聲。
似乎掉根針在水裡也能聽響。
周圍聽上去是如此的安靜。唯有遠處傳來幾聲清脆的鳥啼。
湖水已經漫過了軍靴，浸透進靴子里了。
高城結衣立馬轉身上岸。前面蘆葦叢里什麼情況也沒有，也沒看到她的人。
那麼那個人是否被她的人開槍打死了呢？
帶著種種疑問，高城結衣迅速返回岸上，跑上了驛道。
蹲下去脫掉靴子，把裡面的水傾倒乾淨。然後快速把靴子穿上。
深秋時節褲子被淋濕的感覺並不好受。高城結衣不禁打了一個噴嚏。
該死，反日分子沒逮到，自己反而先感冒了。
「報告長官，反日分子被我們的人打死了。不過我們的人也死了好幾個。」
一個日本憲兵提槍跑過來找高城結衣彙報情況。
「帶我去看看。」
高城結衣驚訝，憤怒地嚷了一句。
「前面不遠，半里開外的湖邊上。」
高城結衣不再說話，隨手下趕了過來。
這裡已經出了蘆葦叢，來到便道上了。
秋水湖東側的一個湖岸邊。老萬躺在路邊上的一叢蘆葦旁邊。面朝下撲倒在地，後背上發現十幾個彈孔。鮮血不停地滲出來，把衣服都染紅了。
臉色蒼白得看不到一點血色。人已經死了。
在老萬的屍體旁邊躺著五個日本憲兵。
他們的咽喉皆被利刃割斷，姿勢各有不同地倒在地上，脖子上還在往外流血。
十幾個日本兵端著三八大蓋圍在屍體旁邊。
高城結衣蹲下去勘查現場后說道：「誰看見兇手了？兇手顯然不是這個被槍殺的中國人。」
一個日本兵湊過來道：「少佐，我看見了。截殺我們士兵的是個個子高大的蒙面人。我親眼看見他手持利刃殺了我們的人。那人動作奇快，出手乾淨利索，顯然是經過特殊訓練的高手。當時那個人還沒有死，他想救他出去。」
「我明白了，快，回聽雨軒。」
高城結衣果斷下達了返回酒樓的命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