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成為1名初中生

2012年的九月三日，早上七點多。

牟塘背著自己的棉被涼席走進了柏樹小學的校門，滿頭大汗。

柏樹小學是這個鎮子唯一的一座學校，雖然校門口上的校名寫著「小學」，但其實也是有初中部的，附近絕大多數孩子的義務教育階段就是在柏樹小學完成的。

也幸好是這樣，不然牟塘說不定早就已經輟學了呢？

畢竟即便是柏樹小學，他也需要從家裡步行四十分鐘才能到校，何況是縣上或者更遠鎮子上的學校呢？而他家的經濟狀況是不允許租房這個選項出現的，而就算是住校，每周出這樣一次「遠門」也是相當麻煩的一件事情，而「麻煩」就是很可怕的事物，牟塘親眼見過的，因為「麻煩」就輟學的孩子也不是一兩個了。

而牟塘是喜歡讀書的，至少現在他是喜歡讀書的，因為他比較擅長。

今天是學生開學的日子，也是牟塘升學的日子，是他成為初中生的第一天。

這年頭柏樹小學的小升初還不需要升學考試，因為是義務教育階段，又是升入同一個學校，所以只需要在第一天由三個班的班主任宣讀一下名單就能夠確定下來了。

至於那一份名單是怎麼產生的，牟塘也不清楚，不知道是完全隨機的，還是將六年級期末考試成績從上往下排列，然後三個班每班依次挑一個？

總之，挑選之後的每個班，總體成績和人數都還是算得上均衡的。

牟塘還不知道自己被分到了哪個班，就先將自己的背篼放在了操場前端的大檯子邊緣，那裡現在已經有不少背篼了。

抹了一把臉上的汗水，牟塘看見了熟悉的同學，於是笑著打招呼，並開始閑聊。

雖然是在同一個鎮子，但一整個暑假都不見面也是很正常的事情，因為除了趕集，他們離開自己村子的幾率是很小的。而農村人家，也不是每一次趕集都會去的，平均下來大約每個月也只有三四次，這其中又要排除掉家裡人沒帶孩子上街的情況，所以關係要好的兩個小夥伴，如果不是同村，那麼見面確實比較困難。

但好在少年之間的陌生感是不厚重的，幾句言語交談，說了些「剪頭髮」「吃飯」之類的話后，也就重新變得熟絡起來。

「叮叮叮叮……」

單調的鈴聲響起，是要上早讀了。

而牟塘這些第一天做初中生的人，甚至還不知道各自的分班情況，於是教室也不知道去哪一個，於是就站在操場上。

他們自覺或是不自覺的站成了隊列——按照六年級時的次序。

他們之間的言語不停，顯得很是喧鬧——這裡的學生大概是因為年齡都算不得很大，所以很難靠自己安靜下來。

喧鬧的隊列中，牟塘也是其中一員，一點也不顯得特別。

這時候人群中的聲音突然小了下來，而且在極短的時間裡竟然完全消弭了！

就像是有什麼魔法使得大家同時失聲了一般。

作為「當事人」的牟塘當然不覺得這是什麼魔法，而是在喧鬧的聲音減小時，下意識的就跟著閉上了自己的嘴巴，並下意識的認為是有什麼老師來了，稍稍張望之後，果然如此。

其餘同學顯然也經歷著同樣的事情經過，於是他們的目光都不約而同的看著沿操場走來的三位老師，這應當就是三位班主任了，不知道其中哪一個會是自己的班主任呢？

答案很快就將要揭曉了。

三位老師就在這眾多的目光下緩緩走來，

就像是在檢閱自己的學生一般，當然他們現在應該還不能準確的分別出誰是誰，要將眼前這些稚嫩的面孔和名單上的名字一一對應起來，還需要一定的時間。

安靜，十分安靜。

這大概是他們最安靜的時候，因為老師一旦開口，這樣的安靜就很難再持續了，反而是老師還沒有開口說話的時候，更加具有壓迫感，更能使他們安靜下來。

牟塘甚至能聽見別的許多教室中的喧鬧聲，就與他們之前同樣的喧鬧，並不因他們是在教室還是操場就有所增減。他也能聽見某個喧鬧的教室在極短的時間裡突然變得安靜下來，就與他們剛剛經歷過的一樣，大抵是因為他們也看見了自己的老師吧。

三位老師很快走到了操場前端的大檯子上，他們站定后也沒有立即說話，而是看著眼前這些學生們。

沉默總是令人害怕的，牟塘也不由得回想自己剛剛是不是有什麼地方做錯了，引起了老師的不滿？總不能是自己裝棉被涼席的背篼放在那檯子的邊緣有什麼問題吧？

「你們還是很活躍嘛。」聲音響起，是其中一位老師的聲音。

萬幸，總算不是沉默了，不過這話語顯然也不是那麼值得高興。

一句話之後，老師們又頓了一下，似乎對現在的安靜比較滿意，這才繼續講話。

「活躍點很正常，一個暑假沒見了，要說的話肯定還是很多的嘛，沒事，你們可以慢慢說，我們也可以慢慢等。」

學生們哪裡敢出聲呢？一個個屏息凝視，恨不得把自己的呼吸聲也降到最小。

「那你們不說話，我就開始說了哈。」那老師嚴肅的點點頭，「你們都是初中生了，也不是小娃娃了，不要像幼兒園那樣，還要我們給你們說『坐排排、背手手』，你們該有自覺了，鈴聲響了，你們要麼就讀書，要麼就安靜，學生的主要任務，就是學習！」

之後，是他們三個人各自做了個簡短的自我介紹，接著就開始說分班情況了。

「……」

忐忑中，牟塘聽見了自己的名字，他被分在了二班。

現在的七年級二班，到未來的九年級二班，這就將是牟塘的初中生涯。

他已經成為了一名初中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