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這頓午飯（1）

很快就到了中午下班時間，我和種師叫了另一個和種師關係不錯的同事任旭逆著去食堂打飯的人流，衝到了公司對面的葫蘆頭店，進去一看，還行，沒熟人，種師轉身就出去買酒了。我要了三碗七個餅，一份梆梆肉，一份冷盤，一瓶大窯，就開始掰饃等著種師了。剛坐下，種師就提著兩瓶江小白大搖大擺的走了過來。

「咱倆還是老規矩，你喝汽水，我倆喝白的。」說完種師舉著江小白的酒瓶咂了一口酒。「剛買酒的時候，我一眼就看上了，瓶子上的這句話，知足常樂，不知足才是常態。」

「種師，你咋突然有這感慨了？」任旭問了句。

「哎，就是那句歌詞，最近比較煩，其實就是想要的東西太多了。孔子都說了，四十不惑，我這今年都六十了，還在這天天不惑。還是你們這國企上班的好，六十就可以退休了，回家遛鳥打拳幹啥不行，還天天在這忙活。」

「種師，你別這麼想，我上大學的時候在超市寒假打工干紅酒臨時促銷，干露露促銷的一個大叔，每天和我一樣都上早班，我們當時都屬於糧油酒水部，這個部門辛苦程度在超市裡所有的部門屬於地獄中的地獄，當時每天天不亮就開始上貨，打堆頭。露露這個喝的，你倆應該知道，咱這前幾年過年去走親訪友，去誰家手上不得提一箱子，於是從早上店門開到晚上店門關，他不是在給堆頭補貨，就是在給堆頭補貨的路上，常常是貨還在運輸叉車上，就被有些顧客搬走了。他每天累的腰都直不起來。當時我們中午吃飯就在後倉扎堆吃飯，有次吃飯我就問他，都到了可以含飴弄孫的年紀了，幹嘛還要這麼拼，他的意思是，在工廠幹了一輩子活了，這退休了，在家才休息了一個月，感覺渾身上下沒有一個地方是舒服的，睡覺也睡不著，吃飯也吃不下，他就出來找了這個工作，我認識他的時候正逢過年，工作量大，平常就感覺剛剛好。後來有次加班，我爸來接我，看見那個大叔了，我爸還和大叔打了招呼，回家才知道，大叔是他們廠的副廠長兼車間主任。包括後來我媽退休，也是一樣，天天在家閑的轉圈圈，沒辦法，找朋友在一個小飯桌給她找了個照顧孩子吃飯的工作，不為啥，就為了消磨時間。」任旭說完和種師碰了杯，仰頭幹了，雖然我沒太懂要表達啥意思，但我接著說「就像你早上說的，你現在是為了給二兒子買房，還得接著干，這是沒辦法，你說現在讓你回家休息養生，你呆的住嗎。所以，想開點，有目標就是好事，至少生活有個奔頭。」

「嘿，也對，至少相對於你倆，我過的開心多了，給自己干，不看人臉色。」種師說完嘿嘿一笑，「比上不足，比下有餘。」夾了一筷子梆梆肉，塞進嘴了，咂摸了一下，「沒有小時候的味道了。」

聽到小時候這三字，我和任旭相互看了對方一眼，種師故事會又要開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