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這頓午飯(2)
「小時候的豬肉多好吃啊,哪像現在的東西,肉沒肉香,菜沒菜味。」種師一邊掰饃一邊開始講他的故事。
「我小時候,我爺是村裡的殺豬匠,那時候和現在不一樣,現在都是屠宰場,想吃肉隨時都有。當時窮啊,根本吃不起肉,每逢過年過節,村裡人家自己養的豬,到過年養肥了,就找殺豬匠人殺了,拉到集市上去賣了,換點錢好過年。所以,小時候每到過年就特別幸福,每次我爺殺完豬回來,就會提著一隻豬頭、一副豬下水和一些肉,全部交給奶奶,一部分鹵了,剩下的抹上鹽等風乾,放到冰窖,當天晚上就可以好好地吃頓肉。剩下的豬腸子,爺爺會自己洗凈,第二天賣到城裡,給餐館。我還記得有次我爺帶我來西安,那是我第一次進西安城,去的應該是現在柏樹林附近吧,當時還是平房呢,現在建的都認不出來了,就是把一副豬腸子賣給一家人的,中午在人家吃飯的時候,那飄出來的味道,我到現在都記得,做的就是梆梆肉,好吃的不行,哪像現在啊,在吃都沒那味了。後來才知道,那家在建國前就是做梆梆肉、葫蘆頭的,只是後來家裡沒后了,沒人學,手藝就失傳了。」種師的話匣子一打開,就停不住,想哪說哪,我們只要聽著就好了。趁著種師吃冷盤的功夫,我叫來了服務員,讓拿給后廚去煮。
「小田,你還記得我去年在你們庫里,教你的豬蹄扣的打法沒,那就是我爺教我的。我爺本來想教我殺豬呢,所以每次殺豬都帶著我。小時候看殺豬,先捉豬,三四個男人用抓豬的鐵鉤,把豬從豬圈裡拉出豬圈,那時候我爺單手就可以打豬蹄扣,這個扣豬越掙扎越緊,把豬弄到那個我爺帶過去的長長的板凳上,等豬掙扎不動了,對著豬的胸口就是一刀,拔刀放血,用盆接著豬血,等血放的差不多了,開始給豬身體里打氣,等豬變漲了,直接扔進有熱水的大鐵鍋了,開始褪毛,開膛破肚,那個場景,跟我兒子看的恐怖片差不多,空氣中都瀰漫著血腥味,最後就是按部位分割,這一部才是最考驗手藝的時候。基本等分完,殺豬這事也就完了,我第一次看見滿地的血水,當場就吐出來了,後來看多了也就沒啥感覺了」種師興沖沖的說著吃著。坐在他後面桌子的男生突然嘔了一聲,拿起紙就跑了。
「種師,你看看你,把你後面的小夥子噁心吐了吧。」任旭的臉色那時看著還好。可我一個字也說不出來,我承認我被種師描述的畫面和自己的想象噁心到了。
「種師,我看過屠宰場殺豬,所以你說的,我能接受,但小田,你看他臉色,被你嚇到了。估計今天中午這頓葫蘆頭她是吃不到嘴裡了。」任旭拍了拍我的肩膀,拿起筷子本想吃口冷盤壓一壓胃裡翻江倒海的感覺,但看見種師夾了一筷子梆梆肉,我還是默默地放下來筷子,奔到了廁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