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南宮星
李虎畏縮在一旁，聽著蘇楚漫不經心的聲音卻不說話，將畏縮卑微的模樣做了個十成十。
眼中卻閃過一道幽暗怨毒的光芒。
本來他還想著回去怎麼添油加醋地彙報，說動黑崖出動更多的人來好好教訓這個小娘們。
可現在，不用他編造了，就這小娘們說的話，就足夠她死一萬遍了。
不過，落在黑崖手上，最痛苦的不是死，而是生不如死。
他低垂的臉上表情猙獰，聲音卻唯唯諾諾，從身上拿出一袋子靈珠恭敬地遞過去，「我知道的已經全部說了，蘇小姐能不能放我離開？今天打擾了。」
「咦？你倒是挺上道的。」蘇楚接過靈珠，笑吟吟看向他。
「是是是。」他眯起眼睛笑，「我知道這些靈珠不夠賠罪。我家還有一些，我再為你取來？」
看著蘇楚那喜笑顏開的模樣，李虎心中閃過鄙夷。不愧是下里巴地方來到的窮鬼，幾顆下品靈珠就這麼高興。
今天這小娘們怎麼從他手上拿走的靈珠，下次他就要她怎麼吐出來！
心中冒著毒汁，李虎笑得更加諂媚了，「我身上這繩索……還勞煩蘇小姐了。」
「好說好說。」蘇楚笑著點了點頭，走到他旁邊，開始搗鼓繩索。
原本一臉期待被解開繩索的李虎突然覺得身上的繩索不但沒鬆開，反而更緊了，「蘇小姐，你這是什麼意思？」
「你不說我都忘了，這繩索系得還不夠緊。」
她取出火摺子，笑吟吟的臉上照著幽幽的光芒，唇角彎起，看起來有幾分森然邪氣。
她簡直不敢想象，如果自己沒有及時回家，她的娘親會怎麼樣。
前世記憶里，眼睜睜看著母親被子車欣然燒死，一直是她無法釋懷的夢魘。那雙在灼灼火焰中燃燒仇恨、明亮又痛苦的眼睛，讓她無數次夜中驚醒。
看著那些堆滿的柴火，她就想到了前世的畫面——
母親渾身上下染著烈焰，狼狽地趴在地上，那雙瞎了的雙眼裡倒映著火光，活活睜著眼睛被燒死。
她笑著蹲下，「你知道被火灼燒而死，有多痛嗎？」
李虎面容扭曲，眸底驚恐，開始瘋狂扭動起來，「你要幹什麼！你瘋了！」
「想來你們是不知道的。」蘇楚唇角噙著笑，手中的火摺子燃著光，懸在火絨之上，「我給你一個體驗的機會。」
「蘇楚……饒了我……繞……啊！！」
亮著火星的摺子落下，火絨迅速燃燒，烈焰竄起，火焰中發出慘烈的慘叫。
猩紅的火光逐漸燃起，映照著少女半張臉，如同修羅。
正在這時，一道驚恐稚嫩的聲音從門口傳來。
「楚……楚楚姐？」
壓抑的聲音，帶著幾分驚慌。
聽到熟悉的聲音，蘇楚下意識地看了過去。
茅草屋破敗的柵欄木門門口，是一名長得極為白嫩的小胖子，穿著洗得發白的粗布，雖然臉圓但五官卻端正，眼睛像是貓兒一般圓，不僅不油膩，還帶著分令人喜愛的可愛。
他臉上還帶著幾分運動后的潮紅，氣喘吁吁，此時那雙圓瞳睜得極圓，不敢置信地盯著火堆。
蘇楚隱隱想起了他是誰。
南宮星。
以前她在垣川城的鄰居，兩年前跟他的外祖母流浪到垣川城，因為無力繼續流浪便定居下來。知道蘇楚她們要來聖淵帝都后，也相伴過來，尋找南宮星的身世。
在她們母女被垣川蘇家趕出家門、最狼狽的時候，還是小胖子背著受傷的她，一邊哭一邊在暴雨中將她撿了回去。
回想到那些記憶，蘇楚眼中的神色不禁溫柔許多。
這一世，雖有凄慘短暫，但卻依然有那麼幾個人，對她溫柔以待。小胖算一個，他的外祖母玉姥算一個。
只是不知道，前世她死後，小胖有沒有找到他的家人。
蘇楚如記憶中喚了一聲故人。
「阿星。」
聽到這熟悉的呼喚聲，南宮星眼中的驚恐與陌生便不由自主地散去。
「楚楚姐？」他像是只毛絨絨的小鳥，試探性地邁著小爪子過來，目光都不敢看燃燒的火焰。
可再看到茅屋周邊微搬完的柴火時，那雙明亮如星的眸光驀然一瞪。
那堆積在房側的柴火，是幹什麼的不言而喻。
他臉上露出憤怒至極的表情，「這是？」
蘇楚十分平靜，「沒什麼，我回來就遇到了這兩個混混，他們點燃迷煙，想燒死我娘親。」
南宮星陷入沉默，拳頭握緊。
蘇楚以為南宮星是在害怕。畢竟雖然貧窮，但他依然算是在還算和平良善的環境中長大的。
而死過一回，又在南召大域又活過一世，蘇楚也不確定現在的自己是不是自己了。
雖然前世有諸多遺憾，但她也不會強求南宮星會接受現在的自己。
然而，蘇楚手上卻攀來一根小手。
比她矮了個頭的小少年小心地抓著她的手，囁嚅道，「對……對不起。楚楚姐，我剛才不是怕你。」
他只是，那一瞬間突然太震驚。
可是現在想來，楚楚姐白日里遭受了那麼大的打擊，數十年的希望破碎了，還被遲寒衣那樣對待，萬念俱灰之下才會性情大變。
都怪遲寒衣那個負心漢。還有那些罵楚楚姐騙婚的。
他相信，楚楚姐是絕對不會騙婚的，她從來不會騙人。肯定是那個負心男人喜歡上別人了。
南宮星心中憤憤不平，卻發現蘇楚的手有點涼。
少年純稚的眼瞳里露出擔憂的情緒，小心地將少女微涼的手握緊，聲音溫軟又馴良，
「楚楚姐，沒事的。就算神子不想娶您，您還有我、有伯母、有我的外祖母，我們永遠都是一家人。」
他伸出拳頭，拍了拍胸口，眼眸如星，「大不了以後我長大了，我來賺錢養你們。」
蘇楚笑了。
揉了揉他柔軟的頭髮，心中如浸入溫水般柔軟。
「嗯。」
元怡馨看著情同手足的兩人，嬌蠻的臉上露出一絲傾羨。
「對了。楚楚姐，我來這裡就是看到火光了，所以想來告訴你，伯母已經被我和祖母接走了。」
南宮星露出一排亮亮的白牙，「你的消息傳來后，有很多不懷好意的人來這裡，伯母眼睛不好，我怕有人會傷害她，就帶著她離開了。離開前還用枕頭偽造出了有人在睡覺的樣子。」
蘇楚想起，李虎的同夥進來查看后，卻沒發現人已經離開。應該是在同伴催促之下只來得及看一眼，沒有去仔細檢查，加上光線昏暗，所以誤以為人已經被迷倒了。
蘇楚看向身前如粉雕玉琢的溫馴少年。
南宮星雖然年紀小，但卻十分聰明機敏。前世她死後，應該成功找到生父生母，成就不凡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