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人潮洶湧 （4）

車廂里下起了雨，雨是由鮮血構成的。所有乘客都愣住了，他們努力的伸長脖子向四周觀望，他們的目光不停的掃來掃去，但是過了許久也沒有等來哪位母親為頑皮孩子的惡作劇道歉的聲音，車廂內安靜的就好像所有人都死了一樣。

先前被閑聊聲掩蓋住的奇怪聲響在四周響起，那是一種含含糊糊的咀嚼聲，聽上去好像是牙齒掉光的老婦人在賣力的啃咬骨頭。有的時候咀嚼聲會突然斷掉，過一會就會響起一個人類的慘叫聲，然後咀嚼聲再次出現，慘叫聲也隨之斷絕。

所有人都明白了，他們發瘋似的哀嚎起來，有人打開了車門然後玩命似的跑，他們試圖跑到後面的車廂里去，但是不論他們如何敲門門就是打不開。火車的消毒水是一節一節噴射的，下一節車廂還沒有意識到發生了什麼，他們依然在載歌載舞，敲門的聲音誰也聽不見。

於是人們就擁擠著掉到鐵軌上去了，他們被蒸汽巨獸壓碎，血與骨均化為肉泥，火車又開始震動起來，震動的聲音就好像一個老人在發出深遠的嘆息。

所有人都明白了，先前火車車廂發出震動是有原因的，很多人都默認為是火車或者鐵軌年久失修，但是其實不是，那是在絕望中死去的同胞發出的警告。

人潮洶湧。

食魂鬼們尖嘯著圍了過來，它們展開雙翼盤旋在這一節火車的頂端，人群發了瘋似的尖叫，他們擠開周圍擋路的傢伙想要逃回車廂里去，更多的人在這個過程中跌落下去被巨獸碾碎。

可是食魂鬼們開始了新一輪的進食，它們掠走人類就像巨鷹掠走羔羊一樣，它們在空中咬開受害者的頭顱，它們生生把沖往車廂的人流截斷，等這一節車廂被消滅乾淨它們就會打開下一節車廂的消毒噴霧，於是相同的慘劇會再發生一次，它們在有計劃的捕食人類。

一個手持短劍的傢伙站在門口，他目光如炬但是手卻不住的顫抖著，保羅已經下定了必死的決心，就和他先前所說的那樣，「高蘭公國的漢子沒有懦夫。」，他吸氣立定，面前是一個收起雙翼的食魂鬼，食魂鬼的腦袋上掛著葡萄串一樣的眼球群，它的腦袋轉來轉去像是在觀察什麼。

「去死！」

保羅大喝一聲，短劍爆發出淡淡的光芒，短劍揮舞成圓將食魂鬼的利爪斬開，短劍深深的嵌入到了食魂鬼的體內，就像陷入了瀝青中一般，這個高大威武的高蘭漢子發現自己無論如何也拔不出短劍了，他鼓足了勁用力往外扯，可是短劍紋絲不動。

食魂鬼不為所動，她緩慢的伸出爪子想要將保羅撕開，可是她的動作突然停了下來。

這個食魂鬼生前應該是個未成年的孩子，她裂成兩半的臉頰一齊揚了一個小小的弧度，像是在笑，但又不像是在笑。保羅發現她臉上掛著的葡萄串一樣的眼球里倒映著什麼東西，那是一個小小的堅毅的身影，那是一個在魔鬼中飛舞的天使，那是......蘇夜！

車廂頂端傳來了密密麻麻的「叮叮咚咚」的聲音，聽上去像是有人赤著腳站在車廂頂上跳舞，可是誰會在這種情況下與魔鬼共舞？

食魂鬼已經張開嘴，保羅的短劍還是沒有拔出來，他閉上眼睛開始在心裡與家人告別，可是面前傳來了展翅的聲音，食魂鬼發出震耳欲聾的尖嘯，帶著腐爛氣味的口風將保羅的最後勇氣拍散。食魂鬼展開雙翼飛上了天空，她也加入了盤旋的隊列，天空上盤旋的食魂鬼已經聚成了烏雲。

「來吧，來吧！」蘇夜迎著呼嘯而下的食魂鬼群怒吼，他小小的身影看上去是那麼薄弱，就好像一隻木筏迎著怒濤發出宣戰的號角：「就是現在，柯亞！」

柯亞飛速貼在了蘇夜身上與他融為了一體：「得令！」

蘇夜的臉上刻著堅毅和悲憤的表情，可是與他貼在一起的柯亞卻一點也不緊張，他在輕蔑的笑，他兀的消失了，就像徹底進入了蘇夜的身體一般。

於是蓬勃的力量衝破了蘇夜每一個鎖住的神經，力量化為亘古的悲號，蘇夜將手臂化作利刃斬開食魂鬼的軀體，食魂鬼被剖成兩截砸到了車廂上，蘇夜站在飛馳的火車上開始旋轉跳躍，食魂鬼群化作洪流圍繞著他盤旋展翅，看上去就像是天使在與魔鬼共舞一般。

「去死，去死！都去死！」蘇夜的聲音聽上去像是在咆哮。

可是於此同時又響起了柯亞的聲音，它的聲音很小，小得幾乎誰也聽不見：「那就降下我們的神罰!讓這些低賤的凡人灰飛煙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