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名冊
努力保持著謙和的視線，阿卡納側身半倚在吧台上，滿臉的恭維。
當然，他想的是，能不能利用名冊和迷霧的特性搞點什麼岔子。
比如說，製造出扔主教等人不得不離開集會所，進入起霧的林子的情況。而等他們回來的時候，一口咬定主教就是那個多出來的人——
當然也不可能這麼順利，但應該也能給他們造成不小的麻煩。
阿卡納握緊了拳頭，臉上的神情也表現得愈發諂媚，眼看著老頭手裡杯子空了大半，他立刻抓起一邊的酒瓶給沒耳朵的老頭斟滿。
老頭那張精瘦狹長的臉微微轉來，清澈的視線讓阿卡納產生了一種莫名的親近感——好像兩人的年紀並不相差懸殊，而是平輩。
不過那親近的視線此時充滿警惕，無耳老頭皺了皺眉，把杯里的酒一飲而盡，看模樣似乎是想訓斥阿卡納，但等看清楚阿卡納手裡的珠子時，他的表情停滯片刻，面色立即就變得溫和起來：
「嗨呀，不就是看看名冊嘛，這麼客氣幹什麼……不過，你看那東西幹啥？就咱們幾個的名字而已，沒啥好看的。」
老頭貪婪地盯著阿卡納手心中的珠子，手卻沒有動。
阿卡納知道他在等一個合理的理由，他歪頭想了想，就拉過一張椅子坐下，裝模作樣地給自己倒了杯酒，邊倒邊說：
「多一個人看過名冊，也就多一個人能早些察覺有沒有不對勁的地方嘛……我也是為了在主教面前好好表現一下，防患於未然。」
沒耳朵的老頭聞言頓時恍然大悟，他嗨了一聲，滿臉的不以為意，隨手就從懷裡扔了一本小冊子丟給阿卡納，還順便拿走了那顆珠子。
阿卡納接到手后連忙翻開，只見從冊子的第一頁開始，就一排排整齊地寫滿了人的名字，而每排名字的開頭，都註明了日期。
只不過，每排名字都有那麼幾個人名被漆黑的墨水劃掉，等翻到最後一頁，他才看到了自己幾人的名字。
嚮導卡里爾，主教湯里·愛德華·弗洛倫斯，騎士一等位、騎士二等位……騎士六等位，聖歌團見習阿卡納。
奇怪，這些騎士都沒名字？看著只用序號標註了的騎士們，阿卡納的腦海里又蹦出來了幾分疑問，但他並沒有糾結於這個問題太久——
為什麼有六個騎士？！算上那個被主教捏了腦袋的，不也該只有五個人嗎？
他瞪大了眼睛，卻聽見名為卡里爾的老頭開口說道：
「嗨，看了也沒用。要真被迷霧影響的話，咱們根本是想不起來哪裡有不對勁的。」
「為什麼這麼說？」
緩過神來的阿卡納沒有聲張，他維持著平靜，又給卡里爾倒了一點酒，乖巧得像個聽故事的孩子。
「你想啊，要是那個迷霧讓你覺得，咱們一直只有七個人，你會想著去看名冊嗎？」
「不會。」
阿卡納很快就回答了卡里爾。卡里爾聞言點點頭，又把杯子里的殘酒一飲而盡，接著大著舌頭說道：
「沒、沒錯！畢竟我們本來只有『這些人』嘛，既然沒問題，那你咋能想起來看名冊？」
「也是，既然沒有問題，當然也想不起來去看。」
阿卡納笑呵呵地回答道，但握緊的拳頭卻幾乎要把指甲都扎進肉里，不動聲色地把冊子遞了回去。看著卡里爾把冊子收到胸前的一個口袋后，阿卡納才開口問道：
「冊子只有你這裡才有嗎？」
「當然不是，
通常記冊之後我會給客戶也準備一個副本，之前我就給你們的主教了。」
似乎是在困惑阿卡納為何有此一問，卡里爾精瘦的臉閃過狐疑，但馬上就被阿卡納的一句話打消了：
「哦對了，可千萬別跟主教說我給您了顆珠子，要知道，教會裡可……」
擺出一副擔憂的神情，阿卡納確信自己已經扮演好了一個初出茅廬的冒失小鬼。如他所料，卡里爾嘿嘿一笑道：
「當然！我知道你們的規矩。放心吧，這可是煮熟的鴨子，我還能親手把它放飛了不成？」
老頭卡里爾說罷輕搖酒杯，朝阿卡納一口沒動的杯子上碰了一小下，然後把剩下的酒液倒進嘴裡，抹抹嘴，就搖搖晃晃地走進一個拐角的房間里。
看著卡里爾消失的背影，阿卡納的臉立即就垮了下來，他有些憂慮地皺緊眉頭，撿起腳邊那被攢成一團的頭盔，腦子裡一邊琢磨著剛才和卡里爾的對話，一邊走上樓梯回到屋裡。
迷霧的影響已經開始出現了，現在絕不能讓伊莎貝拉離開，但她留下的話，遲早也會被主教他們發現。
「啊！真是煩死人了！」
抉擇兩難之下，阿卡納抓著自己微長的頭髮有些發狂，但這一幕正好被端坐在床邊靜靜等待著的伊莎貝拉看到。她可愛的小腦袋又是一歪，困惑之中徑直問道：
「竟然突然發起瘋，你的腦袋是被啃腦蟲吃空了？」
沒有理會她帶刺的話，阿卡納搭住她的肩膀，臉幾乎要貼在伊莎貝拉的鼻尖。伊莎貝拉小小地驚訝了一下，但馬上她就明白阿卡納有話要說，立即就側耳伏在他的嘴邊。
「你先別離開這裡，外面起霧了。」
阿卡納盡量用最簡短的話複述了一遍自己剛才的所見所聞，但出乎他的預料，伊莎貝拉沒表露出任何驚訝或者慌張的情緒，倒不如說，她現在甚至比自己此前突然襲擊的時候還要冷靜。
「我明白了，你想怎麼做？」
阿卡納愣了一下，他有些難以置信地抬頭看向伊莎貝拉，一時間有些驚訝於伊莎貝拉的信任，但他也沒推脫，立即開頭說道：
「現在所有人應該都沒發現已經有個騎士失蹤了，我們可以利用這一點做些文章。」
首先就是做實「伊莎貝拉是我們的同行人」這一點，如果能成功的話，到了教會那邊，伊莎貝拉也能成為自己的助力。
但該怎麼才能做到這點？阿卡納冥思苦想了半天，等瞥到被自己隨意丟在腳邊的那個爛頭盔時，腦子立即就變得活絡了起來：
「我說，你能不能穿進這玩意兒里？」
既然已經有人消失了，那可不可以讓伊莎貝拉頂替掉那個人的身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