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三十二章、虛妄(一)
他下意識走向了醫療小屋,卻突然被科雷攔住了去路。
「呼!」
「我靠!」
「啊!你!」
孤岩被躲在拐角的科雷嚇了一大跳,隨即下意識的揮出一拳將對方打了個後仰倒。
「不是,你嚇我幹嘛?」
「不是跟你打個招呼嗎!真是個二缺子啊你!」
孤岩將科雷攙扶起來。
「叫爸爸不就得了?有屁快放。」
「鐺鐺鐺鐺!」
科雷和剛才早已經進入食堂的毅勇與小鎮中的石匠司非里克西·言兆伊出現在陰影之中。同時,一小塊火星跌進了旁邊的火盆之中,同時引起了一連串的反應,本來黑暗的一塊陰影突然就被六塊火光所點亮,孤岩下意識的用手遮擋躲避濺出來的火星,卻剛剛發現,眼前的正是自己用神力強化的五感所聽到的幾個獸人「密謀」過的住所。
孤岩很好奇,既然是他們聽從自己和星陽的請求為隕心製造的房屋,為何要讓自己感到驚喜?
「哇哦!」
孤岩聽著熟悉的低沉嗓音,回頭便看到了正被濁水蒙住眼睛而被推上來的隕心,綁帶剛剛落地,她就看到了眼前的小屋,併發出了驚喜的聲音。
隕心用近乎變成星星的眼睛看了看房子,又看了看孤岩。後者剛打算回身指指這件事的始作俑者,也就是三個獸人,卻發現他們已經眾星拱月般的圍著孤岩開始了圈誇。
「不得不說一句啊,妹子,孤岩為這房子可是出了不少的力。」
「是的是的,」科雷毅勇一左一右把隕心向前推了過來,「這傢伙,把小房子的整整四萬雷元幾乎都包了!」
聽到這裡,孤岩差點噴出來。
「這裡的房價才這麼點?」孤岩想了想家鄉的房價,假如自己猜的雷元換算自己國家的貨幣為一比二的匯率沒錯的話,這裡的房價也就一兩千一平米。眼前的小屋子大約不到四十平米,才將近四萬……
「等會,誰出的?」
「真,真的?」
孤岩聽著隕心略帶哭腔的顫抖聲音,看向了毅勇和科雷,表情快扭出了一套京劇臉譜。
「不是,啥意思啊?你們倆打助攻打成這樣嗎?這要是我兜不住了不就被單殺了?!」
可是科雷和毅勇並沒有理解孤岩的「表情語言」,星陽更是在房子陰影中露出了半個身體,閃耀著銀光的眼中是自信,嘴角的笑容映照著豎起的大拇指的驕傲,一切都彷彿他們將一道好菜擺在了孤岩的面前。
「你笑你媽呢?!」
胳膊上還綁著繃帶的隕心眼含熱淚的回頭看了看一直默不作聲的濁水,後者也一直是笑意盈盈的看著對方。在濁水微微點了點頭后,她用力的抱住了孤岩。
「他的表情怎麼跟吃了那啥一樣?」
「不清楚。」
兩個拉合魯看著一臉痛苦,甚至咬住嘴唇的孤岩,又看了看星陽。按後者的說法,孤岩肯定是對銀拉合魯抱著好感的,不然,兩個經常被孤岩請吃飯的拉合魯也不至於用這一招。
兩個拉合魯撓了撓頭,怎麼也看不出一臉痛苦且咬緊牙關表情似乎像是抱住了一個成紀的食牙獸一樣的孤岩對兩兄弟這件事做的很靠譜一樣。
「應該,算成功了?」
星陽聽著毅勇的疑問,也不敢肯定,作為孤岩的舍友,他是知道後者確實是有點毛病,每次和異性接觸都會這樣。
「就這樣吧!」
幾個獸人悄無聲息的溜到了一旁,貼著牆根走向了食堂的方向。
「太棒了,我要把老頭也叫來!」
隕心也擁抱了一下濁水,隨即跑向了大門的方向。
「嗚呼!」
孤岩聽著崗哨上執勤守衛吹著悠長口哨的聖武,無奈的皺了皺眉。
「記得請我吃飯啊,臭小子!」
「滾蛋!」
海藝感受到了孤岩情緒中微弱的抵抗意。
「怎麼,你還得了便宜賣乖了?」
「我算是明白了。」
孤岩劇烈的喘息剛剛平息下來,他蹲坐在地上,卻忽然有注意到了遠處由於害怕而躲在門外不敢進入室內的半獸人納卡一行。
海藝的靈魂遊盪而出,順著孤岩的目光看了過去,隨即又和孤岩對視了一眼。
「還愣著幹什麼?爛好人,忘了啟給你的任務了?」
孤岩無奈的嘆了口氣。
「盡心儘力建設好嚎哭峽谷小鎮,這裡就會是我成神的基點和台階。沒辦法,用葉地羅們的話說,這是『父神為了鍛煉我的責任心和意志力而制定的最初考驗,我無權推辭』,對吧?」
海藝擺了擺手,他也知道在啟的計劃之中,孤岩這顆棋子確實道阻且長。
「不過,還好吧。」
孤岩此刻已經擁有了躍身入險的力量,以及其背後主神:自由之神,朝還,那永遠不會枯竭的自由意志和傲然鬥志。此刻,他能夠用更開闊的視野和更廣博的胸襟去思考和看待問題,雖然還是有些多愁善感和疑神疑鬼。
「怎麼?」
孤岩慢步的走到了納卡等隱藏在陰影之中的獸人們的身邊。
「沒,沒什麼……」
納卡本來是一手捂著胸口,看到孤岩走來,便故作鎮定的面露輕笑,同時有些忌憚的看向了不斷流出吵鬧的聲音的食堂門口的方向。
「你何必擔心呢?」
孤岩拉住了納卡的手腕,絲毫沒有注意到後者有些羞怯的表情,便走向了食堂的門口。
「你不是打聽到,這裡是最不入主流的獸人營地了嗎?」
當孤岩自信的打算張口介紹介紹小鎮獸人情況時,眼前的景象卻讓他和納卡都驚愕的呆在了原地。
「這都是我的?!」
「哈哈哈,再拿點酒來!」
「嗚啦啦啦啦嚕嚕嚕啦啦!」
正手握兩根大火腿踩著桌子朝天怒吼的格羅烏爾只穿了一條短褲、亂午和克爾拉奇正臉色通紅的各持一杯酒對著抽嘴巴、赤貧裸體的鈍斧仰面朝上張著大嘴接著用雙腿夾著的酒桶滴下來的液體。在酒精和肉湯的作用下,獸人們幾乎癲狂到回歸了最初的本性和狂野。
孤岩打算回身向捂著雙眼的納卡解釋一番。
「還可以吧,沒有誰會歧視你的,獸人血脈的多寡,最起碼在我的認知中,在這裡,絕對不會成為獸人們嘲諷你的一個點!」
納卡從指縫中看了看,雖然幾個獸人的目光確實聚集在了納卡這邊,但貌似大家都更加關注孤岩。
納卡看著正推辭著請他入座的大金牙和紅白雞的孤岩,或許,他真的就是曾經祖輩們崇敬的自由之神的神力意志的代表。也許,眼前的獸人真的能夠帶領那些仍處於水深火熱之中的奴隸們走出一條屬於他們自己的,不加條件的榮耀之路……
想到這裡,納卡不禁充滿信心的攥住了孤岩的手,同時信心滿滿的看了看依然隱藏在房檐下陰影中的同伴們。
然而,孤岩根本不想吃大金牙和紅白雞端上來的火腿烤串和獨門秘釀。孤岩看了看屋內正一片歡騰的獸人們,終於,他找到了晨和星陽的身影,兩個獸人正躲在屋角之中。在孤岩神力加持的五感之中,晨正被單腿踩在椅子上的皿堵在角落中拷問拉爾法的下落,而星陽正控制著還想續杯蜜酒的天玄的架勢。
「果然,這兩個比……」
孤岩他們幾個作為知道圓成是用了儲存在倉庫附近的凍土之中的老爛火腿,其中爬過的蛆蟲和煮過兩天一夜之後依然能咯掉牙齒的痛苦只有三個經歷過的獸人才明白。再加上這個孤岩無意中打開后廚大門,看到兩個胖乎乎的獸人光著腳踩碎各種水果,隨即毫不避諱的請孤岩嘗嘗他們用腳踩出來的水果的味道的恐怖光景,孤岩至今難以忘記。
現在,再看向櫃檯旁的八個酒桶,孤岩不禁想起了和幾個關係好的獸人們討論喝這種酒會不會得腳氣的事。
「吃啊,孤岩!」
「來兩口!」
孤岩由於積極防禦的關係,脫開了納卡的手,此刻,他顯然有更重要的東西要守護。
「我喝你媽個頭!吃你媽個蛋!放開我!毅勇!救一下啊!別傻愣著!」
半獸人們見到了四個獸人廝打在一起的這詼諧一幕,也都慢慢放下了戒心。他們雖然要經歷周遭獸人的異樣目光,但這遠比他們在教國前哨和其他獸國派系中經歷的要好得多。
「不是,這也是其樂融……啊……呃!」
還不等他繼續張嘴和納卡解釋,一隻紅色的大手和一隻暗黃色的大手就將他扯了進來。
「功臣!」
孤岩嘗試著看向納卡,後者微笑了一下,隨即做到了科雷的旁邊。
孤岩欣慰的笑了笑,隨即抬高拳頭對準了正將酒一點一點倒入本屬於他和毅勇的杯子中的紅白雞。
「必須要感謝孤岩!是他,幫助我們開創了這麼多獨具特色的菜型,敬孤岩!」
大金牙不斷地從鍋中盛出肉湯,其中飄蕩著的蛹殼在毅勇的眼中貌似還在微微蠕動。
「敬孤岩!敬孤岩!敬,孤岩!」
獸人們都舉著酒杯指向了孤岩的方向。
毅勇捂了捂嘴,看著孤岩,指了指鍋中的方向。後者剛打算一拳落下,也看到了鍋中漂浮的棕色物體,隨即開始扶著牆嘔吐了起來。
「我他么不喝也不吃!」
孤岩一拳將紅白雞和大金牙打飛出去,兩個獸人癱倒在已經被肉湯和美酒點燃的氛圍之中,或許也是他倆倒地后被這兩種食物覆蓋的原因。寒冬之中,一切不快和矛盾都在溫潤美好的氣氛中慢慢熔化。
冬日的圓成堂中的三年爛火腿,堆起來的衣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