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詩才王元霸
紀雲襲擊朝廷命官一案移交夜井處理,自然就不再受幽州刺史吳泰真管轄,那幾個吳家家丁被嚴令不許傳出半個字,但是在白貓的手裡基本過不了一個回合,都招出了實情。
其中一個家丁甚至將吳純良向上追溯兩年所干過的缺德事都一一抖出來,生怕再看到白起那張貓臉。
長公主府。
齊王府錢管家和白起具在,堂間還多了一位紅袍黃金面具的女人。
正是秦至柔。
長公主坐在主座,面向錢管家,微笑著說道:「齊王怎會知道紀雲被誣陷一案?」
錢管家深知禮數,忙起身回答:「稟公主殿下,齊王世子前幾日參加了永安城的武舉鄉試,在演武場上遭到偷襲,是被紀雲大夫治好的。」
長公主恍然大悟:「原來是這樣,駙馬也是被這紀雲妙手回春,當日若不是他,此刻我夫妻早已陰陽兩隔。」
說罷,長公主又看向白起,問道:「白將軍呢?也是有這等淵源?」
白起規矩站起,行了大蕭軍中早年間的軍禮,仍舊是尖利的嗓子說道:「末將正在調查陰陽谷一案,紀雲對醫術頗有研究,想請他出山,助我一臂之力,故而前來。」
長公主驚嘆道:「這個紀雲,還真是小看了他。」
回頭看向駙馬,卻見駙馬看著窗外的雪景悵然若失。
「駙馬看什麼呢?」
王元霸回過神來,說道:「自從受傷以後,已經有月余沒有到應天書院了,不知道現在書院如何,兩日後書院舉行詩會,我尋思要不要先寫一首帶給老師,要不老師肯定認為我落後於師兄弟了。」
錢管家贊道:「應天書院是朝廷棟樑所在,飽學鴻儒出應天,想想都令人嚮往,駙馬爺好福氣。」
錢管家不太清楚,這應天書院雖然名聲在外,但裡面的競爭也異常激烈,有非常嚴格的淘汰制,每個月都會淘汰出詩會與策論中不合格的學員,以保證書院的整體水平。
馬屁拍到了馬臉上。
駙馬一個月的休息,直接導致現在的成績遠遠落後於同窗好友,這幾日接連收到書信,不是好友的奚落,便是候補學員冷嘲熱諷的打招呼。
最可怕的是自己的老師,號稱焦琴先生的廣陵子,也來了一封信,督促他提升學業,已經有三四名候補學員在覬覦駙馬現在的正式弟子的位置。
這是應天書院,最鄙視靠著關係上位,駙馬王元霸雖然貴為駙馬,但說的不好聽就是個贅婿,加上本來就對靠關係上位嗤之以鼻,說什麼也要在本次詩會上掙回臉面。
「駙馬想寫什麼題?」
只要駙馬在,長公主永遠是那麼溫文爾雅,一生殺伐的琴殺公主竟然痴情一個文弱書生,也是大蕭王朝一段佳話。
駙馬苦笑道:「這不這幾日下雪了嘛,想以雪為題,但撕了好幾張紙都沒能成詩。」
罕見的白起竟然對駙馬的詩感興趣,沙啞著嗓子問道:「駙馬可曾寫過?讓我們聽聽也好。」
駙馬國字臉上竟有些不好意思,喃喃說道:「不許笑我。」
「塞北雪茫茫。」
「峰間幽徑長。」
兩句詩文吟出,在坐眾人紛紛點頭,只有秦至柔用疑惑的眼神看著駙馬。
「若問何處來?」
駙馬走到窗前,看著窗外的雪景吟道:「天宮降寒霜。」
滿堂喝彩。
錢管家站起擊掌:「駙馬這首詩文做的漂亮,
不是我拍馬屁,真的不是一般人能寫,應天書院名不虛傳。」
長公主滿眼都是笑意,自己男人被人真心誇獎,即便是貴為公主也十分高興。
駙馬十分得意,看來自己這一個月來的詩文水平沒有退步,還能得到眾人的稱讚。
人群中只有秦至柔一人默不作聲。
駙馬一瞥之間有些奇怪,問道:「秦姑娘有什麼指教,看你一直默不作聲。」
秦至柔看了一眼白起師兄,見對方沒有什麼表情,便說道:「紀雲襲擊一案之前,我暗中跟蹤他,聽到過紀雲吟詩。」
紀雲?那個郎中?
怎麼哪哪都有他,還吟詩,他上過學嗎?
紀雲的履歷在座的眾人幾乎都清楚,兩個出身夜井,這是他們的本行,錢管家自然是了解過一些的。
紀雲自幼隨獄醫孫承年長大,牢獄離著永安城甚遠,便沒有送小紀雲上過私塾,都是孫承年自己隨便教教讀書認字,有什麼能力寫詩?看詩都看不懂。
但秦至柔表情卻不似開玩笑。
王元霸好奇的問道:「他寫的什麼詩?」
秦至頭輕輕吟誦。
「天上下大雪,地上一片白,黃狗身上白,白狗身上腫。」
眾人一愣,哈哈大笑。
這是詩文嗎?順口溜都比這強好吧。
王元霸笑得眼淚都出來了,扶著牆直不起腰來。
本來不苟言笑的白起,一張貓臉上也略帶笑意,此刻看起來竟沒有那麼恐怖。
長公主抿嘴一笑,用茶碗掩蓋,沒有失了皇家的端莊氣象。
秦至柔卻低聲接著說道:「還有。」
王元霸上氣不接下氣:「還有?不會笑死我們吧?」
「蒼岷萬仞起岩巒。」
一股蒼勁古樸之風瞬間吹到長公主府的議事廳。
巍峨的高山,怪石嶙峋的山石,竟然用七個字就描述的如此清晰。
「潺瀑霏霏盡日寒。」
屋內炭火有好幾盆,但這句詩文吟出來,眾人都不禁打了個哆嗦,這句詩把下雪時的紛紛場景盡情勾勒,極為寫實。
「倒瀉銀河拖白練。」
「人間應作六花看。」
秦至柔一口氣說出最後兩句,兩句詩輕鬆寫意,最後一句詩竟有一種一覽眾山小的感覺,像是不食人間煙火的神仙,偶爾路過人間,看到人間的美景,竟然流連忘返,真乃點睛之筆。
眾人一時間愣住了,偌大一個議事廳竟然都沒有說話,還沉浸在縱馬雪原的畫面之中。
「這……」
王元霸想說點什麼,但竟然評價不出口,這是人力為之?還是仙人吟詩啊?
沉吟半晌,王元霸終於開口,但話音未出口,又聽到秦至柔繼續念誦。
還有?
還讓不讓我這個應天書院的文人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