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摩托車

村委會，王保國和會計賈雲霄已經碰了面，等秦劍安兄弟倆來的時候，他們說出了商議的結果。

「那個，是這麼個情況，咱們村裡啊，也開過這個證明，不過呢，得等先鋒廠的證明下來，咱才能出這個證明」，王保國說完，像是證明自己說得有道理，朝會計賈雲霄努了努嘴。

「是吧？雲霄」

賈雲霄沒說話，點了點頭。

秦劍安沒想到需要單位先出證明，本以為村委開個證明就可以了。

「那單位的證明開回來，直接來村委就能開了吧？」秦劍安確定了一下。

「放心，單位證明開了，咱村裡就能弄了」，王保國話說得很滿。

回到單位，秦劍安又去了辦公室找王主任，一進門，秦劍安就看到王主任坐在沙發上，手裡端著一杯小葉茶（綠茶）。

秦劍安對王主任的印象，來自於廠里的傳言，他沒有和他直接打過交道，極少會過來找他。第一次見他，是剛來廠里那天，他師傅帶著他過來辦手續。

秦劍安看王主任年齡約莫40出頭，但頭頂的頭髮卻已經掉光，兩邊僅有的幾簇頭髮，留得很長，被精心地鋪散在頭頂。

第一次見他時，頭髮好像比現在還多一些，現在，每簇頭髮的壓力又大了一些，鋪散的面積也更廣了。

他手裡常年端著一個搪瓷茶缸，這次來，秦劍安見到了傳言中的茶缸。奇怪的是，村裡人都愛喝大葉茶，可王主任不一樣，他只喝小葉茶。

關於喝茶，村裡還流傳著王主任的一個故事。

聽說有一年村上有人家辦事，王主任也去了，村上人給他倒茶，那人不知道他不喝大葉茶，禮貌性一直給他倒催著他喝，王主任也很有原則地說著，閑了喝，可手卻一直沒端起杯子。中午吃飯時，廚子把飯做咸了，大家都在喝麵湯、喝茶，嘴上都說咸了喝水。王主任也端起了茶杯。村裡人都調侃說，王主任說的閑了喝是這個咸了，原來王主任是太忙了才不喝大葉茶。

「劍安來了」，張燕的話讓秦劍安把視線從茶缸上移開。

「燕兒姐，我來找王主任」

「王主任，我是二車間的秦劍安。找您來開個證明」

秦劍安看王主任喝了一口手裡的茶，見縫插針地把話說了出來。

「哦，劉進軍車間的。開什麼證明啊？」王主任看了秦劍安一眼，吐了嘴裡的茶葉。

「我家想和信用社貸點款，需要單位出個證明」

「哦，要貸款的是你啊」王主任將這兩天聽到的傳言和真人對上號了。

秦劍安知道流言傳得快，但是這麼快就成為流言中心，他也很吃驚。

秦劍安把情況和王主任說了，但王主任也沒有立馬給他開證明，而是讓他去找副廠長。

折騰了兩天，一個證明沒開出來，可秦家一家早已成了話題中心。

秦劍安連著一個禮拜去找副廠長，也終於是找到了，好說歹說，開到了證明文件，村裡的證明也在跑了四趟之後，開出來了。

秦劍安兄弟倆拿著準備好的材料，又去了信用社。又是幾個來回，信用社收了材料，讓秦劍安回家等通知。

秦平安被見到村委會接電話時，正在理髮店給人剃頭。接信用社的電話時，村委會坐著好幾個人，秦家貸款下來的消息，在秦劍安知道的時候，村裡人也都知道了。

關於秦家話題的討論，在秦劍安和秦平安找人把摩托車騎回家那天，推到了最高點。

這輛摩托車不止是秦家的第一個值錢物件，也是王魯村的第一輛摩托車。

去買車那天，秦平安特意換了乾淨衣服，臨出門時，張秀英和秦福貴還叮囑了半天。

比秦劍安先到家的，是村裡過來看熱鬧的人。大家把秦家圍了好幾層，家裡、院子里，就連院外也都是來看新鮮的人。

秦劍安坐著摩托車從縣城出來，一路上吸引了不少目光，尤其是到了村口，追著車跑的人越來越多，秦劍安討厭這種感覺。

他從未想過有一天成為主角，也不想站在人群的中心，他希望自己隱在人群里，不被任何人關注，就專註過好自己的日子。

可現在，他被迫現在人群中，去接受大家的評論。他不想，因為他知道，他不配。他現在擁有的，都是被看不見的壓力堆起來的海市蜃樓，總會消失。

看著在身後奔跑的人，他彷彿看到了小時候的自己，對周圍的一切充滿好奇，可不知從什麼時候開始，他成了那個「傻子」，那個只關注自己的「傻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