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煎熬

中午的爭吵，終究是不歡而散。

吃完午飯，劉曉琴在洗碗的時候，母親常三妹走進廚房，壓低聲音說：「我剛才給你爹通了個電話，讓他明天回來一趟，明天我和你爹去趟你婆家，再把離婚的事說一說，看看他們家什麼態度」。

趁著把擦乾的碗放回碗櫃里的工夫兒，劉曉琴偷偷擦了擦眼角的淚，回過頭來時，她沒有說話，只是用力地點了點頭。

晚上，劉曉琴躺在床上，聽著窗外偶爾的幾聲狗叫聲，長久平靜的夜晚，讓她感覺心情平靜，可是，想到明天將要面臨的情況，她又輾轉難眠。

這樣的夜晚，讓她想到決定離婚前的那個晚上。

躺在床上，聞著身邊人滿身的酒氣，時不時還有幾句睡話，劉曉琴很難入眠。身旁的三女兒睡得正香，呼吸均勻有力，隔壁屋裡的兩個女兒，應該在睡夢中過著無憂無慮的童年。

下午從娘家回來時，婆婆又坐在大門口與鄰居抱怨她回娘家多，從娘家回來又空著手，家裡幾個小丫頭片子沒一個爭氣的，他們徐家也不知道上輩子是做了什麼孽了，娶了這麼個兒媳婦......

劉曉琴聽得心裡難受，但是又無法爭辯，一爭辯又免不了一場爭吵，甚至一場打罵，她心想，熬過今天就好了，明天爹媽來了，一切就都變好了。

原來的夜晚就這麼漫長嗎？她竟然感覺之前夜夜流淚到天明，時間比現在過得還要快一些，今晚，這天怎麼竟看不到一絲光亮呢？

「咯吱，咯吱」，身旁人翻身動了動，劉曉琴把身旁的孩子往自己懷裡摟了摟，閉上眼假裝入睡。忽然，她聽見老公徐成坐起來了，在床上摸索著拿上外套披上，趿拉著鞋，起身出去了。

房間里突然安靜下來，劉曉琴只聽得到身旁女兒的呼吸聲，她感覺這難得的安靜讓她心慌。

一陣腳步聲從廁所的方向越來越近，她聽著腳步聲在隔壁屋停住了，她的心不由得揪了起來。

「嘩啦」，門口的小板凳倒了，徐成估計被絆了一跤，手扶著門框，罵了兩句，推開門進來了。

家裡又陷入了寧靜，但是，此刻的劉曉琴，心卻「咚咚咚」地跳個不停，她屏住了呼吸。

「咚」，劉曉琴覺得床頭用力震了一下，她用力把眼閉了閉，摟著孩子的手也更緊了一些。

「起來！睡什麼睡，你倒能睡得著，我差點被那傻X凳子絆死，你他媽還能睡得著！爬起來！」徐成晚上喝酒時的一肚子火沒有發出來，現在，借著迷糊勁兒，脾氣更大了。

劉曉琴感覺到一股涼意，身上的被子被掀開了。

「哼...哼...」三女兒估計被徐成的聲音吵醒了，扭動著身體，似乎要醒。劉曉琴輕輕拍了拍女兒，等女兒呼吸平穩后，她摸黑把被子拖過來，給女兒蓋好。

剛適應了黑暗，劉曉琴在循著剛才的聲音尋找徐成的方向，忽然，她頭上感覺到一陣疼痛。

「睡！讓你睡！老子累死累活，你們倒是睡得實在」

劉曉琴抓住徐成抓自己頭髮的手，儘力不反抗，她想，只要不反抗，不吭聲，很快就結束了，很快。

「一個小凳子都來欺負老子！啊？你一天天，兒子生不出來就算了，連個凳子都放不好！絆死老子，你們幾個傻X倒是好過了啊！」徐成不管現在是幾點，也不管孩子們是否都睡著了，只想著發泄自己心裡的不痛快。

「啊...啊...」

「媽媽，

媽媽，爸爸不要打媽媽！」

床上的女兒徹底被嚇醒了，在被子里不停地哭喊著，隔壁的兩個女兒也被嚇醒了，大女兒光著腳出現在門口。

「哭哭哭，就知道哭，滾回去睡覺，不然我連你一塊兒打！」徐成聽著幾個小丫頭的哭聲就心煩，-尤其是他在火頭上的時候。

「快回去！看好妹妹，把妹妹抱過去」，一直沒發聲的劉曉琴，聽見女兒們的哭聲，她的心揪到了一起，自己挨打不怕，她最怕的就是孩子們跟著受罪。

「媽媽...」，大女兒邊哭，邊摸黑往床邊走，她知道，只有把妹妹都抱走，不要哭，爸爸才能不打媽媽。

「哦...哦...不哭不哭，姐姐在啊」大女兒徐芳抱著三女兒，哄著她，哭聲時大時小。她想停下來去拉起來媽媽，但她不敢，她怕自己和妹妹也會挨打。

「怎麼了？怎麼還動手了！」家裡已經快安靜下來時，婆婆出現了，身上披著件絨衣。

劉曉琴心想，你再晚點兒出現，你兒子把我打死就好了，省得我在你們家遭這個洋罪了。

「哎呦，我的親娘呀！你又幹嘛了，你這個天殺的，去惹他幹嘛呀！」婆婆拉開徐成，對著劉曉琴說。

「行了行了，都吃點虧吧，你也是，大晚上的，街坊四鄰不睡了？快睡吧，你一天也累了」，說完，婆婆像沒有出現過一樣，扭頭出去了。

劉曉琴見徐成坐在床上抽煙，起來穿上鞋，去了隔壁女兒的房間。

她進去時，看到大女兒在床上坐著，懷裡抱著三女兒，二女兒躺在她旁邊，劉曉琴忍了一晚上的情緒，在這一刻崩潰了，她過去抱著大女兒，眼淚吧嗒吧嗒往下掉。

「媽媽，我想回姥姥家，咱們回姥姥家吧」，大女兒也跟著抽泣起來。

這一刻，劉曉琴知道，這種暗無天日的日子，該到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