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3 章 嫌隙

第 13 章 嫌隙

喬子茗和聲道:「公主去棄園的目的我不感興趣,我只跟公主交代我自己。你也看到了,我頗懂藥理,那天我就是為了抓『草上飛』而去——就是那條毒蛇,宮裡面只有棄園荒廢已久可能有這種蛇出沒——它的毒液如果搭配得當,是一種珍貴的藥材,而當時我一個很重要的人病重,正迫切需要它。至於我鬼鬼祟祟躡手躡腳,公主也知道,那是禁地,幾年來已有三人因為誤入棄園而獲罪。」

懷玉聽得一愣一愣。

「後來紫玉項墜的事……」喬子茗神色微變,「我父母留下唯一的遺物,與殿下這塊紫玉長得一模一樣,因為某些緣故遺失了,所以我看見殿下身上這塊時,禁不住失態,不假思索就責備了殿下,喬子茗向公主殿下賠罪。」

懷玉這下子也心軟了。怎麼說在棄園他還救了她呢,而且從他這話里得出,他居然父母雙亡?真可憐……但她不得不提出疑問:「可是玉器師傅說,我這玉是西域的和田美玉,而且是絕無僅有的紫色和田玉,世上不可能找到第二塊的。」

喬子茗自嘲一笑,「我爹也是這麼說來著。」

懷玉見他提起了自己的亡父,神情很是低落的樣子,便也不敢說話了。兩人沉默片刻,只見喬子茗重拾笑容,對她說:「誤會解開,殿下以後不要一見我就瞪眼睛了。」

少一個敵人還不好?懷玉爽快地點頭。

這時,一隻鴿子不知從哪裡飛了過來,繞著喬子茗打了個旋,喬子茗笑著伸出胳膊,鴿子滿意地落在他手臂上,抬爪走了幾步,停在他肩膀上,親昵地蹭蹭他的臉,他不回應鴿子的熱情,徑自從鴿子腳上摘下竹筒,取出裡面的字條。

懷玉看直了眼。

她圍著鴿子左看看右看看,嘖嘖幾聲:「這鴿子羽毛灰不溜秋的,可真難看,要是白的多好啊。」

喬子茗看著信沒空理她,那鴿子卻溜圓了眼睛,咯咯叫著衝過來,懷玉嚇得躲到喬子茗屁股后,鴿子還不解氣,硬是拿翅膀扇了懷玉一頭的羽毛,懷玉哇哇大叫,抱住喬子茗大腿躲到他袍子裡面了,喬子茗簡直無語凝噎,輕喝了一聲:「小九!」

鴿子不滿地叫了一聲,也不敢再造次,乖乖落在石桌子上。

「好了,出來吧。」

懷玉小心地從喬子茗□□鑽出來,把自己頭上的鳥毛抓下來。

「它叫什麼?」懷玉指著那隻胖鴿子。

喬子茗淡淡一笑,目光落在鴿子身上,竟有幾分溫柔,「它叫,九哥。」

「騙我,我聽見你叫它小九了!」懷玉對著九哥氣勢洶洶:「小九!臭鴿子!再敢胡鬧小心本宮燉了你!」

九哥沖她兇狠地叫一聲,嚇得她跳到喬子茗後面。

喬子茗把信折好放進懷裡,跟九哥囑咐幾句,九哥歡快地獨自飛走了,懷玉問他「不回信嗎」,他情緒莫名低落,搖搖頭,懷玉眼珠子一轉溜,又興奮地提起他以蛇毒製藥的事,問能不能收她為徒傳授一二,喬子茗上下打量她一遍,彎腰摸摸她的頭:「小孩子,讀書背詩就行了,別想些亂七八糟的。」

懷玉憤憤:「你是嫌我小,嫌我矮,我過幾年就長大長高了!」

喬子茗一笑。

懷玉爬到石桌子上:「和你一樣高了!」

喬子茗笑著湊過去,一把抱起她,她嚇得立即箍緊了對方的脖子,生怕自己摔了。

「好好好,反正尹先生也有意讓我來教你習字讀書,那我也算你的師父了。走,師父帶你去個好玩的地方。」

自從晴妃過世后,她好久沒有被大人抱過了。父皇很少抱她,而且她五歲了,也不好意思主動要父皇抱抱,至於怡妃,懷玉根本不讓她近身。

還有就是,有一次父皇抱她,不小心把她給摔地上了,這導致她對依附在別人身上這件事有些恐懼,生怕自己又被甩到地上,很疼的……

喬子茗抱她的感覺,和父皇完全不一樣……她迷糊地想著,昏昏沉沉地搭著話,腦袋漸漸歪在他肩膀上,不動了。

喬子茗感覺自己的耳後貼了個小腦袋,呼吸聲也綿長了,他停下腳步,低聲喚:「公主殿下?」

沒有回應。

小丫頭還真是沒心沒肺,太容易相信人了……

他騰出一隻手,戳了一下小孩子的臉頰——沒反應。好吧,也許不該給她下這麼重的分量。

他抱著她閃進一座假山後,蹲下,將她身體放平,撥開她衣領,勾出裡面那條紅線,紫玉項墜閃著淡淡的熒光滑了出來。他湊近了看,翻來覆去撫摸紫玉,微涼的觸感,在空氣中漸漸開始發冷……這明明就是他父親留下來的紫玉,名叫羅蘭。仟韆仦哾

幾年前他救的那個人,把他的羅蘭帶走了,那人讓他來到大周皇宮后,憑這塊紫玉認出他姐姐。

是誰把他姐姐的羅蘭奪走了?

他前段時間查了這個懷玉公主的所有消息,說是生而銜玉、天降福星,是明熙帝的掌上明珠,卻生母疏遠,養母早逝,目前自己一個人住一方宮殿,常與太子承佑同進同出。

生而銜玉是假的,因為這玉根本就是他的,天降福星估計也是瞎掰的,周國造這麼一個虛假傳說,究竟是為什麼?

也罷,她是不是福星與他無關,只是這羅蘭在她身上,那他只能接近她往下查……

——

黎心閣,尤喜將晚膳備好后,看公主還沒有醒來的跡象,命宮人備好洗漱用品,自己硬著頭皮去叫醒公主。

「殿下,該用膳了。公主殿下……」

懷玉睜開眼睛,迷迷糊糊的。尤喜抱她起來,更衣,洗漱,正要給她梳頭,她打著呵欠吩咐簡單綰一下便是,尤喜動作頓一頓,輕聲答是。

「我什麼時候回來的?」

「回公主,酉時才回來,尹太傅的徒弟送您回來的,就是,噢,就是今天您在東宮和我說起的那個?」

懷玉彎著眼睛一笑,看著尤喜問:「怎麼樣?」

尤喜一回想,不禁綻放一個迷醉的笑,嘆著:「長得可真好看。」

懷玉不高興了:「那是我師父,誇他可以,不許這麼笑,色眯眯的!」

「才眨眼的功夫,就變成師父了。」尤喜說著,「『師父』帶殿下去哪兒玩了?累成這樣,趴在別人背上睡了一路,回黎心閣了還醒不來。」

懷玉喜滋滋:「不告訴你。」其實她也沒想明白自己怎麼就睡著了,明明師父一直在和她說話來著……睡這麼久,這麼沉,可有點奇怪。

桌上照舊擺了兩副碗筷,這是懷玉的習慣,每頓都給她的母親晴妃留了碗筷和位置。她坐下,正欲動筷子,忽然看向旁邊的位置,她抬頭問:「今天是初幾?」

尤喜暗暗竊喜,公主想起來了?那她便順便將公主帶過去,也不枉怡妃娘娘平日待她那麼好了。她笑著答:「回公主,八月初三。現在不到戌時,公主要出門嗎?」

懷玉拿起筷子,看著一桌子菜,淡淡一笑,慢悠悠地夾了一口。

「好好的日子,出什麼門啊。」

————

寧陽殿內,宮人們低頭侍立,桌上擺滿了各色佳肴美食,怡妃靜靜地坐著,眼睛望著敞開的殿門,月光散漫而溫和地照在門口,然而並沒有什麼人要進來。

氣氛格外沉悶,婢女子萱看了看怡妃,又看看門外,低聲勸道:「娘娘,不會來了。菜都熱了三遍了,您自己先吃吧。」

怡妃緩緩眨了眨眼,神色帶著追憶與懷念:「以往,雖說也不能常常見她,但晴妃還是會做做表面功夫,帶著她過來與我客套客套,如今……」

子萱咬咬唇,開口道:「奴婢……奴婢去把公主殿下請來……」

「別去。」怡妃低聲阻止,帶著悲傷而隱忍的語調,牽住了子萱的腳步。

子萱回過頭,眼睛卻紅了:「今日是娘娘的生辰,娘娘親自下廚做了一桌子菜,她做女兒的過來一趟怎麼了?娘娘十月懷胎生下她,如今過個生辰請她過來一趟委屈她了?她寧願餐餐為那個晴妃設虛席擺碗筷,守著黎心閣不肯搬出來,卻不願意陪自己的親娘吃頓飯……」

「那是誰生下她之後卻沒有行哺育之責?又是誰把她丟給別人,四年不聞不問冷淡疏離?誰讓她受小人之非議與暗諷?是我。可日夜為她操勞、撫育她四年、為她遮風擋雨的是晴妃,不是我……」怡妃苦澀地笑著,眼裡泛起霧氣,「晴妃死之前來找過我,可我並沒有伸出援手。玉兒她,不會原諒我了。」

「可娘娘是有苦衷的!」子萱為她不平,忍不住說:「若不是為了公主殿下,娘娘也不會……」

怡妃抬手示意子萱別說了,她拿起一碟菜,輕輕倒在另一碟菜里,一盤盤地倒,「不必再說。那件事最好爛在肚子里,永遠也不要提了。那不是她該知道的事……是我沒保護好她,是我無用,怪不了任何人……」

一滴晶瑩的淚珠飛快地落進菜里,和油漬融為一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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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是替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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