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2 章 承佑

第 12 章 承佑

黎心閣,大門緊閉,後門微敞。後門外接鬱鬱蔥蔥的竹林,幾條小路彎彎曲曲通向遠處,其中一條新開闢的,土還不夠緊實,帶著新鮮腳印。門邊守著一個十歲上下的丫頭,伸長了脖子往這條路上望,瞥見一個小小的身影出現時,終於鬆了口氣,將門推開,迎對方進門。

「公主,你可回來了!尤喜這一根筋綳了大半天,生怕陛下或是娘娘突然駕臨,到時候見不著公主,奴婢十個腦袋都不夠砍的……」

「你少嚇唬本宮。」懷玉脫鞋進了內室,給自己倒了一大杯水,「父皇昨天來過,今天鐵定不會來了,至於怡妃……她一年才來幾次?」提到怡妃,懷玉整張小臉都黯然下來,尤喜小心轉移話題:「謹慎點兒總沒壞處,公主月末就要和太子殿下一同接受太傅的教導了,陛下可關心著您呢,指不定哪天就過來了。」

宮人們端了溫水進來,尤喜拿了帕子服侍懷玉洗臉,懷玉一邊任她擺弄,一邊拿出自己的玉墜,望著斷掉的紅線,不由地皺起了眉頭。

「呀,公主,您頭髮里進土了,您得洗個頭,衣服也臟,出了汗,再洗個澡……」

懷玉拉住她,「叫她們去準備,你別忙活了,本宮問你件事。這紫玉……我生下來就在我身邊?」

「那可不,當時宮中傳為美談啊,公主伴祥瑞出生,又銜帶美玉,人人皆知啊,尤喜聽說當時,怡妃娘娘的婢女子萱也在產房內,親眼目睹了這一奇觀呢。公主怎麼問起這個?」

懷玉托腮,「我今天碰見一個神經病,非說這玉是我偷的。」

「誰人這樣大膽?」尤喜驚詫,「公主今天逛了哪些地方,都遇到什麼亂七八糟的人呀,奴婢就說不該讓公主亂跑,陛下怪罪下來……」

「行了!」懷玉截住她的話,吩咐道,「你派人去打聽打聽,近來太醫署有沒有新晉的太醫,十五六歲的樣子,包括助手、學徒都查一查,查到了過來稟報。哦還有,太史局、太學也要看一看。」

然而一個月過去,符合條件的人她都一一偷跑去看了,乘興而去,敗興而歸。等到去東宮和太子一起上課時,她已經不抱任何希望,帶著尤喜就去。太子的書房很大,裡間放數不清的書籍,外間暫時用於太傅授課,西側還有僅供小憩的廂房,懷玉一進去,太子丟下手裡的書簡,直喊「小玉」,她含糊地應聲,直奔廂房。

「小玉小玉,你好些日子沒來找我了,都忙什麼去了?」

一般他們這個年紀的皇子公主,都是母親在身邊撫養,但他們兩偏偏例外。太子是由於生母過世,陛下並無重新立后的打算,又對他格外恩寵,親自將他帶在身邊。

而懷玉,生母怡妃至今好端端的,卻並未對她行撫養之責,晴妃將她撫養到她四歲,又因病而故,懷玉不肯搬出黎心閣,也不接受其他妃嬪再做她的養母,無奈之下,陛下也不再做安排,時常過來看她,只等著這小丫頭向自己服軟,這一拖就是一年,她硬是沒有開口。

懷玉是陛下唯一的女兒,太子承佑是陛下最寵愛的兒子,兩個人相差兩歲,名義上都是陛下親自撫養,但畢竟皇帝政事繁多,並不能照顧周全,這兩個孩子同病相憐,常常抱團取暖,感情好得不得了。

「從今天起咱倆就要天天一起上課了,我當然要自己逍遙一段時日了。」懷玉側躺在卧榻上,無精打采。

承佑湊過去,「我聽說你這段日子在找一個人?」

懷玉翻個身不理,想了想,說不定太子哥哥有什麼線索?她爬起來,「承佑哥哥,你有沒有見過……」

外間響起一聲重重的咳嗽聲,太子嚇得跳起來,「快快,我師父來了。」

懷玉哼了一聲,慢吞吞下榻,太子焦急地拉著她往外走。

「見過師父。喬師兄。」

懷玉跟著行禮:「見過尹太傅,喬……」她瞪大眼睛。

這個喬師兄,著銀白色儒生袍,眉目如畫,唇角含笑,淡然自若,看見懷玉也毫不意外的樣子。

這不就是那個,在棄園碰見的那個,弄死一條蛇,還氣勢洶洶掐她肩膀的那個,神經病嘛!

承佑悄悄踢她鞋子,「小玉,小玉?皇妹!」

懷玉驚醒,拱著手一揖到底:「見過喬,喬……」她想著自己還沒拜尹太傅為師呢,所以叫師兄自然不妥,那要怎麼稱呼?

「喬子茗。」喬子茗友好地對她一揖,大度從容。

她暗自咬后槽牙。

裝模作樣!

尹太傅和承佑察覺到兩人的異常,眼神轉了幾遭,什麼也沒問。尹太傅與公主說明,今日公主就先熟悉下他的授課方式,略作體驗,上課的事再商量。否則她和太子不在一個基礎上,兩人也沒法一起上課。

懷玉一邊敷衍應聲,一邊偷瞄喬子茗,時不時腹誹兩句。原本她就不怎麼喜歡尹太傅,古板刻薄,常常弄得太子哥哥苦不堪言,偏偏父皇對他的嚴苛採取了默認的態度,真是匪夷所思,平日里也不見父皇對他有多重用。現在連著喬子茗的緣故,懷玉越看尹太傅越不順眼。

果然是上樑不正下樑歪!

懷玉心裡還在滔滔不絕,承佑不想師父對她的印象再壞下去,挑好時機給她使眼色,眼睛快脫窗了,她還是無動於衷,承佑一時著急,趁師父轉身的空檔,將手中的筆往懷玉身上一丟,懷玉哎呀一聲,轉過臉來,不明所以地瞪向她的承佑哥哥。

承佑撲哧一笑,幫師父整理書簡的喬子茗也嘴角一揚。

承佑眼光太准,正中目標,懷玉的臉上多了一道濃黑的墨跡,沿著下巴滴到裙子上。

尹太傅重重咳嗽一聲,承佑立即止住笑,坐得筆直端正。

「太子殿下,您的筆呢?」

承佑一骨碌爬起來,跑到懷玉裙子邊拾筆,懷玉悄悄伸出一隻腳踩住承佑的袍子,承佑起身時狠狠絆了一跤,很是滑稽,懷玉這才解恨,心滿意足地偷笑,尹太傅開腔了:「公主殿下,微臣以為,您還是去梳洗一下才好。」

懷玉抬手抹一把臉,結果抹得更像個大花貓,承佑剛剛坐好,一眼瞟過來,這下憋笑憋得臉成了豬肝色,懷玉狠狠瞪他一眼,轉頭一本正經地對尹太傅行禮告退:「先生所言甚是。」

待到懷玉出了門,尹太傅目光一轉,落到承佑身上。承佑一個哆嗦,笑彎的眼睛霎時瞪圓了。

「殿下似乎拿不穩筆。」尹太傅微笑,「不如這樣,您端起筆練上半個時辰,想必當有成效。」

承佑認栽:「師父教訓的是。」老老實實拿好筆,手臂懸在半空,不敢動了。尹太傅倒了杯茶,輕輕放在太子手腕上。

東宮素榮殿,尤喜大呼小叫著幫懷玉洗臉,直喊「誰人這樣大膽」,懷玉把鞋子踢掉,接話說「人人都這樣大膽」,而後將事情來龍去脈說了一遍,尤喜聽到前面高興公主找到了那個「王八蛋」,得知對方是尹太傅的徒弟,惋惜公主不能如願報仇,聽到拿筆扔公主的是太子,開始一個勁兒地傻笑,不敢說話了。

懷玉拿手指著尤喜:「聽到是太子就不敢吭聲了,吃裡扒外。」換好了衣服,懷玉也不打算去觀摩尹太傅上課了,優哉游哉開始逛園子。

這一逛又碰見了喬子茗。

冤家路窄啊。或者這人是故意等在這兒的?但是她單獨一人肯定不是他的對手,早知道帶上尤喜——不對,帶上十個尤喜也不是他的對手啊。懷玉這麼一想,立即後退了一大步,離喬子茗遠遠的:「你怎麼在這兒?」

這話兩層含義,一是問他怎麼沒在尹太傅身邊上課,二是問他怎麼會在東宮。

喬子茗自然聽懂了,笑答道:「尹先生有重要的東西要單獨授予太子殿下,我就出來溜達了。哦,順便提一句,我來東宮已經兩個多月了,殿下貴人事多,自然不認識我。」

這是暗諷她兩耳不聞窗外事啊。說起來的確如此,她除了對自己感興趣的事情一股腦兒鑽研,其餘之事一概不理,東宮的尹太傅什麼時候多了一個徒弟,她怎麼可能會關心,而且,尹太傅的事情她可不敢瞎打聽。

喬子茗目光往下,落在她頸部,她立即雙手護住自己的紫玉項墜,警惕地望著他。他搖搖頭,露出溫和細潤的笑,朝懷玉走過來,懷玉見了蹭蹭往後退。

「公主殿下,你我之間的誤會還是早日解開為好。」他無奈停下腳步,看著眼前的小屁孩,「棄園的事,我們是不是要商量一下?」

既然他提到棄園的事,懷玉不得不謹慎起來,父皇很不喜歡惹是生非的孩子,更何況她這次去的是棄園,萬萬不能讓父皇知道此事。

他們二人確實應該在保密問題上達成一致意見。她左右看了看,一臉不情願,但還是主動走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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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是替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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