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0 章 第 10 章

第 10 章 第 10 章

夜已經很深了。

遠處風吹動樹葉的聲音如小小的海潮,而顧夜歌的心中,有什麼東西,翻天覆地地洶湧。

顧夜歌說不清自己心頭洶湧的情緒是什麼……也許只是驚艷?也許……

心亂如麻。

體內翻湧的情緒促使著她不停地找顧則唯的視頻來看,舞台上舞台下,飯拍直拍……見到他便覺歡愉。

人是有倦怠期的,乍然見到的驚艷會勾人心魄,讓人輾轉反側,多次去看反而會讓人漸漸有了免疫力,能對其冷靜理智下來。

她試圖讓自己冷靜,於是索性放縱自己去尋覓。

堵不如疏,一次看個夠,大概就能理智地去看待了。

——彼時顧夜歌如是想著。

一點、兩點、三點……

重播、立即播放、尋覓有他的每一個視頻……

她以為能將心頭涌動的東西澆滅,最後卻發現像是飲鴆止渴。

越看,心頭越如火燒,炙得她無法平靜。

某種從未有過的感覺如海潮席捲過全身,一波未平一波又起,點燃她身體里的每一個細胞。

大概是瘋了。

熬過了最困的時候,身體反而亢奮興奮起來,全身都在發燙,雙眼灼痛,顧夜歌閉上雙眼,她知道身體明天會承擔怎樣的煎熬。

軀體疲憊一兩日就可以調整回來。

真正失控的並非軀體。

沒事的沒事的……顧夜歌如此安慰自己,她看小說有時候看到一半也放不下來,但許多小說一旦放下來,隔幾個小時不看,心就會淡下來,可以冷靜地去看待了。

顧夜歌逼著自己入睡,而夢中仍如火炙。

可有些東西的後勁,到第二天才會真正顯露出來。

長期睡眠不到四個小時的軀體本已疲憊不堪,顧夜歌昨夜又太過失控,極致的困與長期處於亞健康狀態的身體,讓她此時意識幾乎是處於半昏迷的狀態,渾渾噩噩苦痛不堪,窗外陽光正好,她卻恨不得就此長眠。

可是還得認真畫畫,努力改進不足、吸取知識……身體每一個細胞都在痛苦地呻\吟、嘶吼、啜泣、崩潰,意識卻在逼迫自己清醒冷靜,還得繼續拚命。

昨夜的放縱不過是壓倒駱駝的最後一根稻草,長期睡眠時間不到四小時、每天學習時間超過18個小時、攝入全靠豬食般的食堂的生活,已讓這具年輕稚嫩的軀體幾近崩潰。

眼前的世界甚至真的開始旋轉、重疊、翻花……用來畫暗面的赭石顏料塗到了亮面上去,身旁女生髮出低低的竊笑,顧夜歌驀然驚醒,只覺一陣心悸——生理上的。渾身冷汗,她甩了甩頭,清醒了過來。

色彩老師經過她身後,略略瞟了一眼,嗤笑一聲,笑聲中滿滿「就料到如此」的意味。但卻並不指點,反而對著顧夜歌身旁的女生的畫誇起來。

「徐瑩瑩這畫很不錯嘛!色調調的非常好看,雖然塑造什麼的都還有進步的空間,但我跟你們說過的,一幅畫色調調的好,畫就成功了75%以上……」

徐瑩瑩成績素來在倒數三名徘徊,在搬到顧夜歌身邊之前,從來沒被老師表揚過。可自從她搬到顧夜歌旁邊,就好像蒙塵多年的明珠突然被發掘了,幾乎每次上色彩課都要被表揚好幾次。

微妙的是,之前另一位姑娘,也是和她一模一樣的經歷。美術班一個月換一次位子,自從徐瑩瑩搬到顧夜歌后,先前幾乎節節課被誇的那位姑娘像是明珠又被放進了匣子,從此再沒被拎出來單獨表揚過一句,而搬到顧夜歌身邊的徐瑩瑩,則重複了她先前的劇情。

色彩老師誇著徐瑩瑩,餘光卻不知怎的,一再地飄向顧夜歌。

徐瑩瑩紅了臉,有點羞澀又有點小得意地低頭笑了起來,她不露聲色地看了一眼顧夜歌,神色間不自覺帶上了一點得意與高姿態。

她其實與顧夜歌關係不算壞,也是時常帶飯一起上廁所的,但同學之間的關係,在成績論英雄、排名每周一次地公開的G高,哪怕看起來再不在意,其實也是多少含了一分較量的意味在的。

但顧夜歌並沒有注意到他們。

此時她幾乎快瘋掉……軀體極度疲憊,頭疼欲裂。可此時她需要提起精神、專註注意力地完成作業,繪畫和坐在台下聽課不同,是真的一點不能分神。

可在顧夜歌的視線里,刺目的陽光、慘白的教室……都成了背景,甚至她手頭的畫,都成了模糊的馬賽克,光與影的交錯間,少年的面容似有若無地出現,像是無數遍浮現又飛快消失的泡沫。

無法看到與他有關的東西,與他有關的視頻,卻彷彿反而有了更多的想象空間。天馬行空而肆意的臆想如雜草生長,根本無法控制住。

體內洶湧著的某些東西幾乎將她吞沒。

像是一枚被製成標本的乾花,已被夾在書本中太久,於是漠然,忘記了曾充滿水分與生命力地生長在枝頭的感覺,只沉默地忍受早已習慣的痛苦煎熬,等待著這一切結束,等待著下一個輪迴開啟。

可在已習慣了的煎熬中,她卻突然被撈出來,給予乾淨的水與陽光,她在澄澈的水中舒展開身軀,感受水分與生命力重新湧入軀體的感覺,感受自己的重生,感受那在體內爆炸開來的歡愉與美妙……

可一切戛然而止,方才的一切彷彿幻夢,是以更多的煎熬交換的短暫夢境,她的苦難還沒有結束,輪迴之門還未開啟,她還得繼續在此煎熬。

六月還沒有到來。

她渴求那最終的審判早點到來,無論什麼結果,都不會比現在更苦痛。卻又的確畏懼,畏懼這三年的努力,都作了東流水。

頭疼欲裂、心跳沉重、呼吸滾燙、雙眼炙痛……身體里似乎又有根弦綳到了極限,她感受得到它一點點斷裂的痛楚。

調色的手頓了頓,顧夜歌沉默了半晌,起身低聲恭謹地對老師道:「老師我想上廁所……」

美術課是沒有下課時間的,連著五六個小時都是在不停的畫,去衛生間都是要和老師請示。色彩老師斜睨了顧夜歌一眼,輕嗤一聲,倨傲地揚了揚下巴,示意可以去。

顧夜歌低聲道:「謝謝。」碎步跑了出去。

出了一扇門,卻彷彿逃到了一個新的世界。顧夜歌關上門,靠在門上頓了兩秒,清新的空氣湧入肺中,與室內的沉悶渾濁全然不同,陽光和暖。她閉上眼睛休息了兩秒,才緩緩走到衛生間。

洗手台前的鏡子里出現一張浮腫的臉,為了便於打理剪的齊耳短髮油膩,許久沒有修理的眉毛雜亂,雙眼皮腫成內雙,青黑的黑眼圈宛如女鬼。

唇瓣灰白,帶著某種病氣。

唯有一雙黑瞳,悲哀疲倦之下,依舊蟄伏著火焰鑄身的獸,隱忍而鋒戾。

——可在那樣的面容之上,這樣雙瞳,只襯得她整個人愈加病態如妖鬼,瘮人而怪異。

如果不是親眼所見,大概連她自己都沒法相信,眼前鏡子里的面容,與《紅夜》中美艷如妖的孩童是同一張臉。

沒有可以坐的地方,地板骯髒,顧夜歌靠在衛生間冰冷的瓷磚上,閉上雙眼,休息了一會兒。

練習生時期她常常練舞到深夜后直接躺在舞蹈室地板上就睡,那時她以為這已是十分辛苦了,如何能想到,未來有一日,自己需要站著,在骯髒的衛生間里貼著冰冷的瓷磚小憩。

甚至連這樣的機會和時間都是偷來的,小憩了兩分多鐘后,身體便自動促使著自己醒了過來——不能再待下去,再待下去就完成不了畫了,長時間在衛生間里逃避只會給旁人更多諷刺的素材。

但她不想走。

女孩沉默了一會兒,從口袋裡掏出mp3,插上耳機,隨便放了首歌。

低沉的前奏響起,金屬劃過,彷彿來自另一個世界。

沉重的軀體忽然舒展開來。

耳邊有女聲如低語般吟唱:「Bitemytonguebidemytime

(咬緊舌頭沉默等待我的機會)

Wearingawarningsign,

(危險警告是我的保護色,)

Waittilltheworldismine,

(等待直到世界屬於我的那一天到來),

……」

昨夜看過的舞台在腦海中浮現,少年舞動的身影如同古老傳說中攝人心魂的妖,點燃她沉寂已久的每一個細胞。

音樂讓一切最終沸騰。

周圍的一切都虛化成無意義的背景,她的灰色的方寸空間起舞。

「Youshouldseemeinacrown,

(你應該看到我頭戴皇冠的模樣),

I'mgonnarunthisnothingtown,

(我將要統治這個破落小鎮),

Watchmemake'embow,

(看我是如何讓他們對我俯首稱臣),

Onebyonebyone,

(一個接一個接一個)

Onebyoneby,

(一個接一個)

Youshouldseemeinacrown,

(你應該見我頭戴皇冠的模樣)

Yoursilenceismyfavoritesound,

(你的沉默是我最愛的聲響),

……」

空間狹窄,動作揮出的時候,手指達到隔板上,疼痛傳到神經,卻激起了她心中的破壞欲。

少女舔了舔唇,目光晦暗邪肆,彷如妖魔。

她沉醉在屬於自己的世界里,直至曲終。

最後一個節拍落下,顧夜歌拔下耳機,冷靜了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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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位影后[娛樂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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