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19 章 第 319 章
顧夜歌生來有殊色,又少時發育異常,所以自八歲后,便活在滿含情.色意味的目光之中,雖至今未涉愛河,但對男女關係的異變,極其敏銳。
陽河太過紳士,又和孫秋禾是摯友,所以在今日之前,他竟沒有給她帶來半點困擾,以至於顧夜歌都完全沒有往這方面想,只把他當長輩對待。
方才在房間里,嗅到那些信息的時候,她是真的被嚇到了。
好在陽河是真的夠紳士,最終的告別也體面又風平浪靜。
儘管注意到女孩的妝容在模仿自己,但顧夜歌還不至於自戀到認為這是宛宛類卿。她的仿妝在這段時間本來就很火,女孩的妝容或許只是因為追趕潮流。
但女孩太過年輕,顧夜歌甚至懷疑她比自己還小,這倒是從另一個角度提醒了她:無論男人多大,無論女孩多小,他們看過來的目光,都是在看「女人」——一個可性化的客體,而不是她一廂情願以為的「晚輩」。
此時距離應援開始還有不少時間,顧夜歌想著心事,不自覺就在片場多逗留了一會兒——還在旁邊的便利店買了杯無糖冰美式。
能靠自己消掉的腫絕不勞煩站姐修圖!
接到助理電話時,她十分詫異。
「何蘅老師也來了?」顧夜歌訝異,「還有蘇禾老師?」
「……我馬上回來。」
剛打開門,她就被滿屋的鮮花嗆了一個噴嚏。
顧夜歌其實完全沒有想到何蘅會來送她。
且不論之前「何蘅想要演南月河但被拒絕」的傳聞,就是入組之後發生的事情,她們也很難成為朋友。——在顧夜歌演技脫胎換骨之後,何蘅的一部分戲份被改被刪,因為導演覺得「太沒有說服力了」。
為什麼沒有說服力?因為何蘅被壓戲了,她的角色原設定在那場戲里勝過南月河,但在演繹之後,整個畫面完全就不合理。
在顧夜歌還不適應這個角色時,何蘅對她的態度就不算好,雖然沒搞出金萌萌那種事來,但暗地裡嘲笑挖苦,也不在少數。
後來何蘅的戲份因為顧夜歌而被改被刪,顧夜歌原本以為她會更不待見自己,甚至已經豎起防備準備迎戰了,但是——很奇怪。
何蘅的態度完全轉變了。
她的眼神從一種含著惡意的挑剔與輕蔑,轉變成了略帶狂熱的驚嘆與沉迷。
像粉絲——不不不,更像藝術生瞻仰盧浮宮中綻放百年的不朽藝術品。
其實在她第一次領悟時,何蘅的眼神就變了,但那時,還是一種複雜而剋制的觀望,和之後的狂熱截然不同。
顧夜歌現在對外界態度的閾值很高,所以何蘅的態度轉變,她察覺到了,但並沒怎麼在意,也沒怎麼上心,事實上,拍攝期間,她的全身心都投入在角色中。
所以,此時,迎著何蘅笑靨如花的面容,她難得地感到了一種壓力和茫然——不知如何應對。
「夜歌!」何蘅雙眼亮得驚人,唇邊笑容明亮甜美,讓她原本在藝人中不算十分出眾的容貌,有了驚人的奪目艷光,「他們說你今天走……我提前請了假,還以為你已經走了,幸好沒有……」
「我去給老師們送禮物了。」夜歌溫和地笑了,順手接過花束,驚嘆,「這裡居然還買得到這樣美的玫瑰。」
花型極美,碩大艷麗,深紅的絲絨般的花瓣無聲訴說著矜貴。
「我提前讓人空運的。」何蘅露出了狡黠的笑容,這樣的笑容在年近三十有著成熟美的女星身上出現,有種奇異的反差美感。
「太感謝了。」顧夜歌由衷地說。
「夜歌!」何蘅像是迫不及待了,然而一說出口,她似乎又遲疑起來,「我……我想問……」
顧夜歌溫和而平靜地看著她。
這目光似乎給了她莫大的勇氣,她雙眼又亮起來,「夜歌,你,你下一次進組是什麼時候?你選定了劇本嗎?」
這個話題實在是不好回答,雖然《白夜行》的選角不是非常隱秘的事情,但多一個人知道就多一分風險。
顧夜歌表情不變,溫和而慢吞吞地道:「我今年可能不會再拍戲了……」
這很正常,已經深秋,很多劇組都是開春再開拍的。
何蘅卻似乎回錯了意,「給自己一段充電的時間,確實對表演更有幫助。無縫進組對演員的消耗太大了。」
她又興高采烈起來:「夜歌,你有旅行的計劃嗎?我好幾個朋友最近都在計劃……」
顧夜歌歉意地道:「暫時可能不太需要,因為我要籌備在年末的回歸舞台……」
何蘅臉上露出茫然之色:「回歸……舞台?」
「是的,舞台。」提及這兩個字,少女唇角情不自禁地往上揚,整個人似乎都散發出不一樣的神采,「我在籌備我的第一張正規專輯,如果感興趣的話,到時候也可以來看看呀。」
這是已經對外放出的消息,倒是不必忌諱。
何蘅似乎想起了什麼,臉上困惑之色更濃,她皺了皺眉,「……可是,你現在已經不需要了啊……」
顧夜歌怔了怔,沒明白對方的思路,想了想,嘗試解釋:「這是我的第一張專輯……」
「我知道。」何蘅毫不客氣地打斷了她,「就像那些選秀那樣。可是,他們不就是想成名了之後再來拍戲了嗎?夜歌,你已經可以拍戲了啊。」
「你已經很有名了。」何蘅皺著眉頭,似乎十分困惑,「你沒有必要再去做唱跳。」
「……」顧夜歌沉默良久。
這樣的場合實在不適合對國內的市場亂象發表慷慨激昂的批判,顧夜歌嘆了口氣,微笑地說:「可是我熱愛舞台。」
「舞台對我來說,不是成名的工具。舞台本身就已足夠美好。」
「我很期待我的新舞台。」
意料中的爭執並沒有出現,何蘅聳了聳肩,很理解地說:「每個人都有自己熱愛的事物嘛。」
顧夜歌緊繃的肌肉無聲地鬆弛了下來。
「我有個老朋友,每次拍完戲,都會跑到深山去做木匠,椅子凳子木雕,他拍了多少部戲,在山間就有多少個房間裝滿了木製品。」
「上次他還送了我一把椅子,還別說,手藝是真的不錯。」
「而我喜歡畫山水——希望舞台給你帶來的快樂,像繪畫帶給我的一樣多。有個真心熱愛的愛好,是非常美好的事情。」
她綻放出大大的笑容:「雖然我不明白你為什麼會喜歡舞台,但你出專輯的時候,我一定會買的!」
顧夜歌回以真誠的擁抱。
何蘅離去后,顧夜歌迎來了哭唧唧的沈落蘇。
沈落蘇的戲份沒有顧夜歌吃重,但極碎,所以比她晚進組的顧夜歌殺青的時候,她的吸粉卻遠遠沒有結束。
「嗚嗚嗚,夜歌你怎麼這麼快就走了……嗚嗚嗚,我還想多請你吃幾頓飯……」
顧夜歌扮了個鬼臉:「可不能再吃下去了,伯母的手藝太好,我都要吃胖了。」
「嗚嗚嗚你胖了也超好看!」
顧夜歌笑著揉了揉她的頭。
她從助理手中接過早已準備好的粉絲禮盒,笑意盈盈,「我想著你和我在同一個劇組,就不用麻煩快遞了,我親手給了更好。」
沈落蘇睜大了眼睛,獃獃地看著精緻華麗的禮盒幾秒,猛然爆發出尖叫,「啊啊啊啊啊夜歌我太愛你!!!我這輩子都不會脫粉的!!!夜歌你太好了啊啊啊!」
顧夜歌好笑地給她理順頭髮:「好了好了好了,我該走了,你有我聯繫方式,有事給我發消息。」
粉絲應援會快開始了。
沈落蘇眼淚汪汪,依依不捨。
「下部戲我們還能再見面嗎。」
顧夜歌溫柔著拭去她頰上的淚珠,歪了歪頭,笑了。
「下部戲我不知道,但我下一次演唱會,一定有你的一張門票。」
——
「夜歌正在往這邊走!她今天穿著棕色的風衣!」
橘色頭髮姑娘忽然大聲發布最新消息,催促其他人做好準備:「快看看手幅弄好沒有!相機有沒有就位!拿字幅的字幅的!快再檢查下隊形有沒有問題!」
橘枳的心臟幾乎快從胸膛里撲出來。
夜歌要來了!馬上!立刻!她就要見到夜歌了!!!
在這樣小的場地里,近在咫尺的距離!
粉絲群有小範圍的慌亂,同行的女孩子握住她的手:「怎麼辦怎麼辦我感覺自己等會兒要犯心臟病了!!!我太太太期待了!!!」
橘枳納罕:「你有心臟病?」
「我沒有!但是夜歌老婆就是我的命!我的心臟會忍不住跳出來撲向她的!」
「……」
女孩猛地回過頭:「等會兒我要是暈了,你一定一定要記得恰我人中!!!我就算暈了也要見到夜歌啊啊啊啊!!!」
在女孩回頭的這一刻,人群忽然一陣騷動:「我看見了看見了!」
「嗚嗚嗚女兒好瘦好高好美!!!」
「啊啊啊啊我感覺自己在做夢啊!!!」
女孩以驚人的速度扭過頭,眼睛發光地跳起來:「夜歌!啊啊啊啊我命運般的老婆!!!」
「……」
橘枳感覺四周的一切都彷彿被虛幻,耳邊的尖叫都彷彿是從很遠很遠的地方傳來,天地失色,此時她的視線里,只看得見一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