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貓神

東漢，鉅鹿

「……」

城中主殿，早已醒來的張角看著眼前張寶，張梁的靈牌，心中是說不出的痛惜。

無言，只有握緊的手掌和抽搐的眼角。

勝利之前，一滴淚，也不能落。

「將軍，官兵又圍上來了。」

「您身體好些了嗎？」

後方，張曼成低頭垂首，抱拳道。

沉默著，張角吸了口氣，說道：「無妨，大陣，可曾準備好？」

「屬下已經準備好了。」

「嗯，你先退下吧。」

張曼成點了點頭，輕輕起身，悄悄離去。

扶著滿頭長發，其中竟有一些發白，張角嘆息，苦笑道：

「二弟，三弟莫急，大哥我，很快就來陪你們…」

鉅鹿，城外三十里

酒宴上，滿席賓客坐於榻上，或是舉杯邀功，或是談笑風生。也有的猜拳行令，好不熱鬧。

「咳咳。」

一陣輕咳聲打破了原本的混亂，全場恢復寂靜，首座之上，是皇甫嵩，朱儁，董卓三人。

皇甫嵩用目光掃了一下在座的人，眼睛在董卓身上停留了一下。

這個位置，原本應該是子乾的。

「大家應該知道我們來著的目的。」

皇甫嵩面容嚴肅，出聲道：「如今黃巾軍大勢已去，而賊人首領張寶，張梁已經伏誅。但還剩下最後一戰。」

「聖上有旨，誰若拿下張角的首級...」

所有人屏息，此刻，就連落葉觸地的聲音都聽的一清二楚。

「賞千金，封萬戶侯！」

「好！」

酒席變成倒了的汽油桶，一點就炸。眾人沸騰，眼神火熱。紛紛將酒盞狠狠一摔，從腰間拔出劍來。

帳外，一輪明月懸挂高空，冷冷地注視著世間的生靈。

......

東漢，廣宗

劉備三人騎馬慢行，一路走走停停，打聽了眾多人家，其中大部分人都成茫然之色，不是胡言亂語，就是抱頭逃竄。顯然，他們還沒從戰場慘烈的夢魘中走出來。

劉備時不時回首那些倉皇逃竄的人群，眼中無不顯出擔憂之色。

「可嘆，這亂世啊。」

不知不覺間，他們走到了一間坍塌的房屋前，天色已暗，三人下馬，將隨身攜帶的行李放下，準備在此過夜。這可憐的城市，大多數的房屋是不完整的，不是斷垣殘壁，就是一攤碎石。應該是黃巾軍臨走時故意設下法陣，讓那些佔領此處的官兵沒有好果子吃。

而那些完好的屋子，也是由官兵把守，他們這種尋常百姓是進不去的。

搭起篝火，放下食物，讓這冷冷的夜變得溫暖起來。

「好次好次...」

張飛臉腫的像個包子，她的嘴中滿是食物，吐字不清，沒了一點淑女樣。看的劉備既想笑又無奈。

「慢點啊，又沒人搶你的。」

「喵。」

不遠處，有貓咪的叫聲傳來，玉手正拿著馬鈴薯的關羽眼神動了動，小心翼翼地靠了過去。

一根斷裂的石柱上，一隻黑貓輕搖著尾巴，頭頂一個頗為奇妙的月牙，一雙異瞳正盯著她。

見周圍沒人，關羽會心一笑，正想摸摸它的小腦袋，但黑貓並不領情，輕輕一躍，向廢墟中跑去。

看著廢墟層層迷霧中黑貓的身影，又回頭看了看說笑的兩人。關羽撇了撇嘴，向里走去。

夜色，漸濃。

......

「行了行了，這是最後一根玉米棒。」

身體被張飛坐在底下，看著對方洋洋得意的神情，劉備滿頭黑線，沒想到自己弱的連個女子都打不過。

「能起來了吧？」

「嘿嘿，不好意思哈。」

張飛拍了拍衣裙，翩然而起，然後敲了一下腦殼。

「對了，這根就給...」

張飛回頭，不過並沒有看見預料中的人影。

「關姐姐呢？」

「呃...」

劉備慢慢起身，關羽太沉默了，除了那容顏之外，其他身上種種，都讓人忍不住忘了她。

「她應該走不遠，可能是如廁了吧。」

「但我總感覺哪裡不對。」

張飛玉臂抱胸，小嘴微撅。女人的第六感是很靈的。

「我們還是找找吧。」

劉備點了點頭，確實，這麼悄無聲息的消失很異常。隨後兩人不在猶豫，走出那唯一被篝火照亮的地方，向四周摸索。

濃霧，很快將他們的身影遮蓋。

「嚓嚓...」

一陣突如其來的大風刮來，光明轉瞬即逝。

......

關羽停在霧中，此時她已迷失方向。

「應該是往這邊走的...」

她閉上美目，感受著風中的動靜。

「孩子，往這裡來...」

一道虛幻之音響起，睜開眼，那隻黑貓再度出現在面前，發光的異瞳輕輕眨動。

「請問，是你要帶我來的嗎？」

關羽輕輕出聲，但她嬌軀緊繃，隨時應對突如其來的危險。

「不要擔心，孩子，我不會害你。」

貓咪再度出聲，它輕輕一躍，跳到關羽的香肩上坐下。然後用小小的手掌指了指前方。

那裡，是黑暗的廢墟深處。

「我有一事相求...」

......

「關姐姐！」

大霧之中，張飛和劉備仍然在尋找突然失蹤的關羽，突然，劉備腳下好像碰到了什麼，他低頭，將地上的物體撿起。

「這是，關羽的香囊？！」

張飛趕忙湊了過來，一雙美目緊盯著劉備手中用紅繩紮起來的東西，的確如他所言。

「莫非...」

「停，打住！」

劉備急忙說道：「關羽身手非凡，不可能就這般輕易出事。」

香囊微微閃動，好像在回應他。

看著香囊的異動，劉備微微沉吟。隨後他閉上眼，內心變得平靜下來。

記得曾經，自己好像會一些什麼...

靈光一閃，意念深處，一幅完整的畫面浮現而出。倒映在劉備的腦海中。

「找到了！」

劉備大喜，將香囊隨手收起，對張飛說道：

「你先回去等一下，我去去就來。」

說罷，劉備朝著一個方向飛奔而去，不等張飛說話，就消失在濃霧中。

「哎？！你等等我啊！」

張飛急得跺了跺玉足，也不知如何是好。想追，卻又挪不動腳。

「真可憐啊，和自己的小夥伴走丟了？」

一聲冷笑，從她背後響起。

又是一陣狂風刮過，張飛內心一寒，便失去了意識。

......

此刻，一個地窖出現在關羽面前，有個殘破的貓頭石像橫在地窖旁，顯然在大戰中未能倖免。

關羽猶豫了一下，還是慢步走了下去。

「轟！」

地窖下，原本陰暗的長廊變得明亮，左右兩側的火炬竟憑空亮起，甚是神奇。牆壁之上，是她認不出的古怪文字，看起來玄奧，零亂，更像小孩子的塗鴉。

「生...」

「死...」

梵音輕輕回蕩，敲打著關羽的心靈。但她頭腦仍然保持清醒，繼續向前走去。

肩上，黑貓優雅的舔了舔自己的小爪，眼神微動。

也不知道走了多長時間，這長廊竟然可與漫漫長夜比肩。終於，就像經過了考驗，她來到了盡頭。

寬敞的內殿被四根十人環抱的玉柱支撐著，桌前案台上是一些祭祀的用品，幾炷香方才剛剛燒盡，余煙裊裊，飄蕩在屋中。好似幾縷留戀人間的孤魂。

在她身側，是數具骷髏，有的身穿布衣，有的身披兵甲，還有的道士衣冠。但他們在蒲團上都保持著跪坐的姿勢，一臉虔誠的朝拜著前方。

朝拜的，正是關羽身前的巨大石像。

一尊貓神，屹立在內殿中，漆黑的外表，異色的雙瞳，鋒利的貓爪，和頭上的月牙...

更讓人驚訝的是，在它背後竟有九條尾巴。每一根尾巴，都被精心雕琢，身上的每一處，都被細細刻畫，使得這隻貓栩栩如生。

她回眸，香肩上的黑貓若無其事的撓著痒痒，一臉愜意。

她可知道，黑貓對於人來說，本來就是不吉利的象徵，所以它們一旦被人發現，無一例外的下場就是死。但她從來不排斥任何動物，無論它們什麼顏色。

也許從小就熱愛吧，生物本來有靈，何必要傷害呢？

「我該怎麼做？」

聽到疑問，黑貓才懶洋洋的睜開眼，再度指了指那尊神像。

「仔細看看。」

關羽再度仔細大量了這尊神像，突然，她瞳孔一縮。

眼前的黑貓神像，露出了一絲微笑。

貓，是沒有表情的。

......

「鐺！」

金鐵之聲響徹在地窖外，摸著臉上的兩道傷痕，劉備咬了咬牙，努力搜索著隱匿在霧中的身影。

「這傢伙是什麼時候冒出來的？」

對方實力強大，讓他只有招架之勢，或許這麼說也有些牽強，與其說是交鋒，更像是玩弄。

明明有殺他的能力，卻沒有立刻下手。而是折磨他。

「哈哈，這次我看誰來救你！」

又是一刀下去，劉備肩膀裂開一個口子，他半跪在地，盯著慢慢向他走來的身影。臉色變得凝重起來。

「是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