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來客
天色臨近黃昏，宋牧已經煮好了飯，而此時昏迷的鐵樹也醒了過來，循著飯香來到廚房。
依然是那略顯憨厚的嗓音，「小宋，你在煮什麼好吃的？」
宋牧轉過身，急忙來到鐵樹面前，看著鐵樹已經恢復血色的臉龐，關切的問道：「鐵樹哥，你有沒有覺得身體有哪裡不適？」
鐵樹點了點頭，「嗯嗯。」
宋牧焦急的問道：「哪裡不適？」
鐵樹伸出手指，指向灶台，神色有些委屈，「俺肚子餓了。」
宋牧有些無奈，轉身端上剛剛盛滿一碗的清湯麵交到鐵樹手上，溫和說道：「快吃吧。」
剛剛出鍋的清湯麵，鐵樹簡單吹了一下，就拿起筷子大口吃了起來，一大碗很快見底，就連碗中的麵湯都絲毫不剩，他雙手把空碗推至身前，「小宋，還有嗎？俺沒吃飽。」
宋牧接過空碗，又給鐵樹盛了一大碗，交到鐵樹手上后，鐵樹踮起腳尖，看了一眼鐵鍋，「小宋，你的鍋里沒有了。」
宋牧微笑道：「鐵樹哥，你還沒醒的時候，我已經吃過了，所以不餓，你快吃吧，不夠的話，我再給你做。」
鐵樹嘿嘿笑道：「俺就知道，這兩碗是為俺留的，是吧？」
宋牧點了點頭。
很快，第二碗清湯麵也被鐵樹咽入腹中，與第一碗一樣，都是絲毫不剩。
「鐵樹……」一個蒼老的嗓音在院門外響起。
宋牧和鐵樹同時走出廚房，鐵樹爹杵著木杖站在院門外。
「爹，你怎麼來了？」鐵樹問道。
「大伯，」宋牧趕緊走了過去，攙扶著身患惡疾的老人。
鐵樹老爹沒有回答鐵樹的問話，對著宋牧露出一個微笑，說道：「我來叫鐵樹回去吃飯，他上午說來你家玩，現在都晚上了，還沒回家……」
宋牧攙扶著老人走入院中，溫聲道：「鐵樹哥睡了一下午，所以才……」
站在院中的鐵樹嘿嘿一笑，嗓音洪亮道：「爹，俺已經吃過飯了，小宋做的清湯麵。」
鐵樹老爹來到鐵樹面前，輕輕拍了拍鐵樹的手臂，笑道：「既然已經吃過飯了，天色已晚，回家睡吧？」
鐵樹想了想，重重的「嗯」了一聲，點了點頭。
鐵樹老爹轉頭看向宋牧，「宋小子，你一個人晚上睡覺害怕嗎？要不要去我家睡？」
宋牧突然有些落寞，但卻沒有居於表面，「不用了大伯，我已經習慣了。」
老人點了點頭，然後回過頭，鐵樹已經站在了院門口，伸出手臂向老人揮了揮，「爹，快走啊。」
老人高聲道：「好嘞，等著爹。」
老人杵著木杖跟在鐵樹身後，兩個向著家中走去。
站在院門口的宋牧看著兩人的背影，很是羨慕，他大聲喊道：「鐵樹哥，攙扶著你爹，路上滑。」
然而鐵樹似乎沒有聽見一般，仍然自顧自的走在前面，老人則是停下步伐，轉身對著宋牧笑了笑，「大伯走慢些，不要緊，宋小子，你回去吧。」
宋牧對著老人的背影點了點頭。
回到屋內手拿劍譜的宋牧驀然有些擔憂，鐵樹稚童心性，卻擁有如此天賦異稟，這對尚未開竅的鐵樹來說，是福是禍？
以鐵樹目前來看，似乎談不上任何福運，他應該按照他老爹為他安排的人生軌跡，平平安安過完一生，可如今因為宋牧，無意中為鐵樹打開了這項天賦，就算他身居山中，可一輩子的時光，
誰也無法保證不會被外人知道，倘若傳至江湖，禍大過福啊！
想到這裡，宋牧有些心緒不寧，眼角餘光無意中瞥見之前放在一旁的長劍，順勢想到了那位在固守城身居官職的帶刀中年人，也許鐵樹一家可以搬到固守城居住，不過前提是他先去固守城，在固守城查明那人身份，站穩腳跟之後，才能保證鐵樹父子不會出現閃失，畢竟相比較固守城，若是沒有庇佑的話，平安村要安全的多。
今日由鐵樹畫出青蓮劍宗的第十三劍，宋牧當時看過之後，也都記在了腦海中，至於只畫了一半的第十四劍，宋牧沒有記住一招一式，圖畫在鐵樹不知因何緣故的昏倒中毀掉一些，另外一些也在宋牧急於查看鐵樹狀況時毀掉，已經完全看不出原來的模樣。
宋牧簡單思索一番，手中拿起宋慶初留下的那柄木劍來到院中，他靜靜的站在那裡，雙眸緊閉，第十三劍的所有招式如走馬觀燈在腦海中一一劃過，宋牧握劍的手緩緩發力，緊閉的眼眸也在隨後猛然睜開，身軀在同時高高躍起，於他站立的那一處前方，碎雪殘冰呈弧形之勢向外擴散，高高躍起的宋牧一劍揮出，聲勢之盛如虎躍山林。
今夜月光皎潔。
隨著宋牧不斷揮舞手中木劍，由木劍所發出的如霜劍氣也越來越明顯，與皎潔月光互相輝映，賞心悅目。
宋牧重複練習了幾遍第十三劍，直到完全熟練掌握后，他才放下手中木劍，回房入睡。
第二天一大早，村外來了幾名陌生人，三名青年，一名中年，四人皆是攜帶長刀，統一制式的北境匣刀。
不知為何，人一旦上了年紀，睡眠就少了，也自然而然不願在床上多呆，因此村中的幾名老人早早起床，在村口小路上來回渡步，談論往事。
因為路滑的緣故，他們走的很慢，並且手中無一例外都拿著一根木杖，佩戴長刀的四名男子悄無聲息出現在幾名老人身後，他們沒有開口出聲催促老人走的快些，就那麼一步一步跟著，神色中也看不出有絲毫的不耐。
走過刻寫有「平安村」的三字牌坊，其中一名老人好似有所察覺，停下了蹣跚步伐，他沒有立刻轉身，就那麼站在原地，走在他身旁的其他老人後知后覺停下身形，一名老人驀然轉身，悠閑神色立刻轉為凝重，本就布滿皺紋的臉上又增添了一道。
其他老人也在這個時候轉過身來，他們站在一起，皆是皺眉看向四名外來之人。
沒等老人先開口，挎刀的中年男子便立刻伸出手掌，笑道：「老人家不必緊張，我等並無惡意，只是來找個人罷了。」
最先駐足的老人嗓音沙啞，語速緩慢問道：「你們是不是找錯地方了？我平安村村民一直安分守己，很少與外人有牽連，各位看起來像是江湖中人，而我們村都是靠農耕為生，所以這裡應該沒有你們要找的人呀。」
其他老人也隨之附和。
「是啊，這裡怎麼會有你們要找的人。」
「說的是啊。」
「幾位還是回去吧，真的來錯地方了。」
「……」
中年男子面帶笑意，神色和善道：「老人家，別看我們挎刀而來，我們真的沒有惡意，我等幾人來到這裡是為了保護宋牧，前日我們將軍與宋牧有約定，待宋牧處理完手頭上的事情后，到固守城做客，將軍擔心他在這段時間出現什麼狀況，所以才指派我們來到這裡，老人家若是有所懷疑，不妨與我們一起找宋牧當面問個清楚。」
儘管中年男子說的十分清楚，可站在他們對面的老人，看向幾人的眼神中仍是充滿警惕。
幾人相互看了一眼，轉過身圍在一起，竊竊私語。
「他能說出宋小子的名字，並且所講也有理有據，應當是真的。」
「不好說，江湖中人詭計多端，宋小子是出去走了一遭，也許會相識幾個江湖朋友，但他口中的將軍，是說的前日，我們一直在村子，前日並不見有人來過，所以其中真假還有待商定。」
「李老頭說的極是，若他們所言為真，這對宋小子來說也是一樁好事，可要是所言為假，他們是來找宋小子的麻煩，那我們幾個老頭子再為其指路，豈不是害了宋小子，確有必要商定……」
「可我們幾人都不清楚其中之事，再如何商定，也得不出一個結果，不如去告知宋小子，事情不就一目了然了。」
「說的有道理，我們幾個老頭子在此拖住他們，李老頭，你手腳還算利索，你去找宋小子說明情況，若為真，我們不會有任何危險，若為假，我們幾個老頭子的命也不值幾顆銅錢，怎麼想都不虧。」
李姓老人神色凝重點了點頭，扭頭看了一眼面帶笑容的中年男子，杵著木杖快步走向村子。
留下的幾名老人幾乎同時轉身，他們站在一起，與中年男子聊一些北地的風土人情，固守城的巍巍城池，關外的大漠黃沙……中年男子始終笑臉相答，言語溫和，看起來似乎正如他所說，此行並無惡意。
沒過多久，宋牧便攙扶著李姓老人來到村口，一同前來的還有手中拿著兩個饅頭的鐵樹。
經過李姓老人的簡單描述，宋牧心中瞭然，邊走邊審視站在村口的四名男子，尤其在四人的長刀上多看了幾眼，與之前的中年人所佩戴的長刀大同小異，另外四人的手中長刀一模一樣，很大程度可以證明先前中年男子所說屬實。
而跟在宋牧和李姓老人身後的鐵樹，一手握著一個大大的饅頭，他邊走邊吃，對村口站立的四名陌生人視若無睹，好像根本不存在一般。
四人雖然沒有見過宋牧，但在奉命之時，鹿福告訴過他們，宋牧是一名少年，雖然以相貌來說過於普通，可他的一雙丹鳳眸子卻是格外明亮，這也讓四人同時肯定，來者正是他們要找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