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離鄉三
冬日漫長，北境的冬日更為漫長，那四名佩刀男子始終恪守本分，從始至終都不曾跨過宋家院門一步。
鐵樹在這個冬日無數次來到宋牧家中，每次宋牧都是小心翼翼，擔心鐵樹不小心暴露了自身那讓所有江湖人夢寐以求的天賦，好在整個冬日都沒有出現什麼差錯。
因為有了趙錫?的指點，加上徐驤，白繼君，杜船三人，刻意壓低境界的喂劍，宋牧的劍道造詣突飛猛進，不但劍術有所增長，就連劍意也更加純凈，境界更是從原來的四品突破，達到如今的三品境界。
二品劍客，在江湖上的一些小門派中，足以擔當長老之職。
開春已有一個月有餘，北境仍是會時不時的下上一場大雪，倔強的不願離開人間。
這一日的風雪中，平安村上空飛來一直鷹隼，它俯衝而下，不偏不倚剛巧落在中年人伸出的手臂上。
趙錫?從鷹隼身上取出信紙，上面只有簡簡單單兩個字，正中間一個「回」字，落款處一個「鹿」字，趙錫?一震手臂，鷹隼發出一聲嘶鳴，飛上高空消失不見。
宋牧從鐵樹家回來，正巧撞見收拾行李的四人，他快步走上前去，看向已經停下手中動作的四人，問道：「趙大哥，白二哥，徐三哥，杜四哥，你們要走嗎？」
幾人幾乎同時點了點頭，趙錫?率先開口，笑道：「我們收到城主傳書，讓我們回去，所以宋小兄弟，固守城相見吧。」
杜船笑容燦爛道：「宋小兄弟，到了固守城，四哥請你喝酒。」
白繼君看了杜船一眼，「那二哥就帶你去勾欄聽曲兒，聽最好的曲兒。」
兩人同時看向尚未開口說話的徐驤，六目相對，徐驤愣神片刻，轉回頭看向宋牧，語出驚人道：「既然小杜和老白各自請你喝酒聽曲兒，那三哥就給你說一門親事，如何？」
宋牧連連擺手，喝酒他能接受，聽曲兒他也可以接受，但是說一門親事，對於他現在來說還太早了些，他還有很多事沒有做，打心底來說，他還是想自己遇到那個只屬於他的良人。
「使不得三哥，這個真的使不得。」
趙錫?回身瞪了一眼徐驤，笑罵道：「你他娘的胡說什麼？宋小兄弟可是打心底要成為劍仙的人，怎能被兒女情長所牽絆，你再胡說，我做大哥的，可要教訓你了。」
一旁的杜船早已笑的合不攏嘴。
白繼君也是滿臉笑意，他伸出手拍了拍徐驤的肩膀，語重心長說道：「老三，長點心吧！」
徐驤有些尷尬的撓了撓頭，「宋小兄弟，三哥實在是想不到該如何，要不等你到了固守城在說？不過你可以放心，三哥絕對不會讓你失望，」徐驤一本正經的說道。
徐驤說完后，朝著宋牧伸出大拇指。
宋牧拱手笑道：「三哥如此好意，宋牧只能先提前謝過。」
徐驤擺擺手，「唉，自家人，不談言謝。」
趙錫?邁出一步，為宋牧拍掉灑落在肩膀上的雪花，「宋小兄弟……」
宋牧仰頭看向趙錫?，「嗯？趙大哥有何交代？」
趙錫?露出一個笑臉，「我們走了。」
宋牧點了點頭，一臉認真的說道：「放心吧趙大哥，我會照顧好自己的，我們固守城見。」
杜船，白繼君，徐驤三人前後登上馬車，杜船坐在車頭，看樣子是要擔任車夫之職，趙錫?隨後進入車廂，四人向著宋牧揮了揮手，駕駛著馬車向著村口駛入，
宋牧跟在馬車後面，一直送到村外，馬車沒有停下，但杜船那響亮的嗓音卻是響起，「宋牧，一定要來固守城啊。」
宋牧扯開嗓子大喊，「四哥，到時候記得請我喝最好的酒。」
杜船哈哈大笑，「一定是最好的酒！」
笑聲過後，杜船從車廂旁探出腦袋，「宋牧，後會有期。」
宋牧抱拳作揖，起身後大喊，「趙大哥，白二哥，徐三哥，杜四哥，後會有期……」
回到家中的宋牧取出了一壇桃花釀，正要出門時，鐵樹攙扶著他老爹來到了宋牧家中。
宋牧急忙放下酒罈走了過去，「大伯，你怎麼來了。」
鐵樹老爹嗓音沙啞，問道：「宋小子啊，你是不是要離開村子，去固守城了？」
宋牧答道：「大伯，我是會離開村子一段時間，不過不是現在。」
鐵樹的大嗓門突然響起，「小宋，你怎麼不給這個雪人戴帽子呀，這雪人頭都大了一圈。」
鐵樹指著當初和宋牧一起堆積的第二個雪人。
宋牧無奈笑了笑，「鐵樹哥，我家沒帽子了。」
鐵樹眉頭一皺，把戴在自己頭上的棉帽取下，戴在了雪人頭上。
不遠處的鐵樹老爹看到這幅景象，手中木杖猛的一杵地面，厲聲呵斥道：「鐵樹！快把帽子取下來帶上！」
鐵樹轉過頭，滿臉委屈，但看到他老爹肅穆的神色，還是把剛剛戴在雪人頭上的帽子取了下來，只是那動作極為緩慢，看得出十分不情願。
鐵樹戴上帽子后，就蹲在雪人旁邊，低下頭，伸出一根手指在地上不知畫著什麼，像一個犯了錯被大人呵斥的孩子。
鐵樹老爹對著宋牧笑了笑，問道：「你打算何時離開村子？」
宋牧說道：「等雪化的差不多了，那個時候應該就會離開。」
鐵樹老爹似在想些什麼，沒有說話。
宋牧卻是突然開口問道：「大伯，你想不想搬去固守城居住？和鐵樹一起。」
鐵樹老爹愣了一下，笑著說道：「大伯身上無半顆銅錢，如何能搬去固守城居住。」
宋牧答道：「今日離開我們村子的四人，在固守城做官，他們答應過我，會準備一處幽靜院子，我想著讓你帶著鐵樹哥過去住，一來你可以在那邊調養身體，二來鐵樹哥也能多認識一些朋友。」
鐵樹老爹自然明白宋牧的意思，他的身體他自己清楚，已經活不了多久了，可鐵樹還年輕，多認識一些朋友，對於鐵樹來說，總歸是好事。
這時蹲在一旁的鐵樹開口了，他站起身，滿臉興奮，「爹，俺還沒去過固守城呢，俺特別想去看看，咱們就答應小宋，搬去固守城居住好不好？」
鐵樹老爹看到自己兒子如此開心，也順勢答應了宋牧，他拉著宋牧來到一邊，輕輕嘆了口氣，小聲說道：「宋小子，大伯就先在這跟你說聲謝謝，我的身體是一日不如一日，若是哪天我離開了人世，鐵樹這個傻孩子就要托你多加照顧了，他也是一個苦命人吶，生下來娘親就死了，跟著我東躲XZ躲避戰火，很長一段時間都沒吃上一頓飽飯，也是他自身命硬，扛了過來，如今世道雖說依舊混亂，但比起那些年要好的不知道多少倍，那個當爹的不盼望自家孩子出人頭地，衣食無憂，可鐵樹這孩子顯然是沒那個福運，大伯我啊，就只盼望他一輩子能夠平安喜樂就好，那樣的話，我就算離開了人世，也能安心到九泉之下見他娘親了。」
老人說道最後時，原本略顯沉重的臉色帶著笑意。
宋牧轉過頭看了看正在玩雪球的鐵樹，回過頭來正色道：「請大伯放心，到了固守城，我一定托他們找最好的郎中為你治病，也會盡我所能，讓鐵樹哥一生無憂。」
老人伸出布滿皺紋的手掌，輕輕拍了拍宋牧的肩膀，「你也只是個孩子，肩膀上不要扛那麼多東西，會很累的，你能想起大伯，大伯已經很高興了，至於找最好的郎中為大伯治病這件事就算了吧，大伯不想你因為我，欠下情分，人生在世，情分最難償還。」
宋牧開口道：「無妨的，大伯，我……」
老人搖了搖頭，打斷了宋牧，語氣堅定的說道：「這件事就聽大伯的。」
老人說完，杵著木杖後退三步，然後鬆開手掌，任由木杖倒向一旁。
勉強站直身軀的老人雙手抱拳，對著站在身前的宋牧彎腰作了一揖，只是剛彎下腰的老人便身形不穩，倒在地上。
宋牧急忙上前扶起老人，「大伯，不必如此。」
老人嗓音沙啞道：「要的，要的……」
鐵樹和他老爹沒有在宋牧家中多呆，兩人走後，宋牧提著剛才的一壇桃花釀走向扶風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