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教堂

第6章:教堂

白銘在一股好聞的葯香中醒過來,身上疼痛已經完全消失了……

他躺在樹洞里,一塊石板上。

「白銘,你醒了?」

熟悉的聲音從不遠處傳來,阿蠻正坐在他身邊,露出一抹的燦爛笑容。

「你已經昏睡了一天一夜了,不過你那種傷勢,別說一天一夜,還能醒過來就算是奇迹了。」

「阿……阿蠻?」

白銘感覺自己的腦子裡還是有些恍惚,他不敢置信的拉阿蠻的手,卻只能拉到他空空的衣袖……

「阿蠻……你的胳膊,你的胳膊怎麼了!」

他看著阿蠻那張黝黑的臉,比幾個月走之前又多出了幾道傷疤,他無所謂地聳肩笑了笑。

「出門在外,受點傷也是很正常的……白銘,家裡還好嗎?劉媽……還好嗎?」

重逢的一絲喜悅在一瞬間破碎,白銘的手指冰涼,口中卻異常乾澀。他不知要如何告訴阿蠻孤兒院的事情。

小啞在一旁玩著掉在地上的藥材葉子,地上還放著用來攪碎的葯葉並沒有用。

阿蠻應該已經看見了白銘身體的異樣,可是阿蠻什麼都沒問。

二人沉默了許久,阿蠻忽然聲音沙啞地開口。

「走之前,小幽說讓我給她帶一些糖回來……我帶了,我貼身揣了很久,結果捂得太熱,都融化在身上了。」

「還有劉媽……她推總是疼,我讓她買護膝,她捨不得,我想著這次親自帶回去給她……」

「我在想……會不會是你把劉媽他們也藏起來了……之類的。」

阿蠻臉上的笑容漸漸消失了,但好似還抱著一絲僥倖。

二人四目相對,白銘頓時便紅了眼眶,他低下頭,強忍著眼淚,聲音顫抖。

「阿蠻哥,孤兒院沒有了,劉媽,小幽……還有大家,全都沒有了。」

「對不起阿蠻哥,我沒有保護好大家。」

「是我的錯……」

阿蠻眼中的希望瞬間暗淡了下來,緊握雙拳,白銘甚至能聽到他牙齒擠壓的咯吱聲。

白銘攥緊了拳頭,將事情一五一十地說給了阿蠻。

阿蠻聽著,胸中怒火滔天。

他努力地剋制著自己的情緒,卻還是將拳頭鑿進了樹榦里。

「那些執法官,那些山匪,他們所有人都該死!」

阿蠻脖子上青筋暴起,赤紅的雙眼幾乎要流出血來。

他沖著槐樹狠狠打了十幾拳,這才喘著粗氣,強行擠出了一個笑容。

「白銘,你放心,我們一定會為劉媽他們報仇的!」

雖然阿蠻在笑,但笑的卻比哭還難看,滿是悲涼。

白銘心中之前的那種無力感,似乎消失了許多。

久別重逢的家人,燃起了他復仇的希望,驅散了他心中的孤獨。

白銘重重地點了點頭。

「我也會幫忙的,對了,阿蠻哥,你知道……神恩嗎?」

阿蠻有些疑惑地看向白銘。

「神恩?你忽然提這個幹什麼?」

「我感覺我的腦袋裡似乎是多出了一些什麼東西,可能就是他們說的神恩……」

阿蠻聽后皺著眉思考了一段時間,隨後伸手摸了一下白銘的額頭。

「腦袋裡?那你腦袋沒事吧?」

他眼中透露著擔憂,似乎是害怕自己這僅剩的家人再出現意外。

「其實我不太懂神恩是什麼,我不信神。」

「但什麼神恩不神恩的無所謂,

你能好好活著才是最重要的!」

阿蠻笑了笑,他不在乎什麼神恩,自己僅剩的弟弟能活著,才是最重要的。

三人又在樹洞中待了一天,晚上的時候,他們才挪開洞口的遮擋物,一點點走了出來。

天上依舊掛著詭異的雙月,周圍很安靜,只能聽到風吹樹葉的簌簌聲。

「執法官和山匪搜查了幾個來回,這兩天大概是去別的地方搜查了,我們也該回孤兒院看一看了。」

阿蠻說著,看向白銘,白銘只是淡淡地點了點頭。

孤兒院周圍的風中,還能聞到灰燼的味道,烏鴉盤旋在房屋上方,發出嘶啞的叫聲。

曾經熟悉的一切面目全非。

他們從泥土和焦炭中挖出肉和骸骨,整理在一起。

這些曾經最熟悉的人變成了破布、肉塊、焦炭、和斑駁的骨骼。

白銘想要努力地把這些東西擺得整齊一些,然而他的雙手顫抖得厲害,幾次都是拿起來又掉下去。

他分不清,分不清那塊骨頭屬於誰,甚至分不清面前的一對屍骸到底屬於幾個人。

阿蠻在孤兒院附近挖了一個坑,他們兩個一起,將所有人都葬在了這裡。

白銘跪在墓碑前,心中彷彿空了一塊。

淚水哽在喉嚨中,被他強硬地壓在眼底。

小啞不知從何處又摘來了一朵白色的野花,遞到了白銘的面前。

她也許不知道什麼是死亡,但她卻感覺到了白銘的悲傷。

兩滴淚相繼滑落,卻被白銘快速地擦乾。

阿蠻走到白銘的身邊,把手搭在了他的肩膀上,他的聲音沙啞,壓抑著悲痛。

「白銘,該走了。」

白銘淡淡地點了點頭,隨後又有些茫然地看向阿蠻。

「去哪?」

白銘垂下眼眸,無意間看見了阿蠻手中拿著的武器,一把有些奇怪的矛。

阿蠻在墓碑前踱了兩圈。

「有了,城外不遠的地方,有一個廢棄的教堂,我回城之前,曾經在那裡歇腳。因為教堂荒廢很久,且十分陰森,一般人都會刻意繞開那個教堂」

「那個地方啊……」

白銘聽說過那個教堂,似乎是十幾年前發生過一些屠殺獻祭邪神的行為,主教被抓起來之後,那裡的確是荒廢已久了。

打定主意之後,三人便就此出發。

白銘背著小啞,他們避開了執法官的耳目,鑽過鐵絲網圍成的柵欄,來到了教堂內部。

教堂的大部分主體都已經被綠色的植被侵蝕了,正中央的祭台上還殘留著許多發黑的痕迹。

小啞緊緊地拉著白銘的手。

高高的圓頂破了一個巨大的洞,高大的教堂內部早已經成為了蝙蝠的棲身之所。

阿蠻帶著他們深入教堂的內部,在後院的房間中,一塊很不顯眼的地板上,拉開了一道方形的小門。

順著小門下去,是一個四方的空間,這裡就是阿蠻之前歇腳的地方。

阿蠻把套在傢具上的白布全部掀開,露出了兩個巨大的架子和一張乾淨的床板。

小啞在房間里轉著,對一切都充滿了好奇。

阿蠻拿起架子上的罐頭,丟分給了白銘。

「剛才從平安城附近過來,執法官那邊還在四處找你,你最近可以待在這……」

白銘把罐頭打開,看見裡面粉紅色的火腿肉,卻覺得沒什麼胃口。

他直接把罐頭遞給了小啞,她也很久都沒有正經吃東西了。

小啞茫然地看了罐頭好一會兒,直到白銘挖出一點肉來送到小啞的嘴裡,她才開始自己挖著吃。

阿蠻坐到了白銘的身邊,他看著小啞天真的樣子,心中五味雜陳。

「白銘,下一步你有什麼打算嗎?」

「得先調查出那些山匪的動向,他們能左右治安官的行動,絕對不是普通的山匪。」

阿蠻捏著下巴思考了一陣,點了點頭:「對,這件事情我會儘快去辦。」

「阿蠻哥,你有門路嗎?」

「嗯……小啞!別碰!」

阿蠻忽然高聲說這,將一旁的小啞嚇得愣了一下,小啞似乎還沒吃飽,正四處摸索著一些東西,方才她的手正伸向阿蠻帶著的武器。

阿蠻將自己的武器收回手中。

「這東西很危險的,小啞……」

小啞眼淚汪汪地看著阿蠻,阿蠻有些笨拙地哄著。

「我不是凶你,我就是……」

阿蠻的武器是一把斷矛,通體都被布裹著,只露出一個尖頭,看起來十分鋒利。

白銘把小啞拉到了自己身邊。

「阿蠻哥,你的武器……」

「嗯,這把武器,是我從禁區逃出來出來后隊長給我的,我的胳膊也是丟在了禁區里。尋常人碰到這東西,會受傷,尤其是小啞,她年紀那麼小,離這東西遠一點比較好。」

「是咒具,對嗎?」

白銘乾脆地說。

阿蠻沒有解釋,只是撓了撓頭,算是默認了。

白銘無奈地搖了搖頭,緊張的神經稍微放鬆了一些,他沒有再過問武器的事情,只是繼續聊剛才的。

「阿蠻哥,你剛才說的有門路,是不是很危險?」

阿蠻只是呵呵一笑,撓著頭,透露著一種讓人安心的感覺。

「不危險不危險,放心,只是平安城附近的一個黑市,那裡幾乎能問到平安城區域內每一個活人的動向。」

小啞在屋子裡跑了一圈,轉頭又拿了一個罐頭直接隔著鐵皮啃了起來。

白銘立刻阻止,把罐頭打開了才遞給她。

【倒計時: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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