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老周的秘密

我們稍作休整商議起該如何處置萊斯這個苦命人的遺體，皮猴說：「萊斯是我兄弟，他是死在咱們尋找古城偉大理想的道路上的先驅，不過咱們前去探險前途未卜不方便再帶著他，死者為大，我看咱們就在這挖個深坑把他葬了吧，以後逢年過節多給他燒些紙錢就是了。」

老周扶了扶金絲眼鏡發表不同意見：「小東你忘了萊斯兄弟曾經說過的話了，他們的聖地才是每個杜拉人最後人生終點的歸宿，我看咱們還是尊重他的信仰，把他的屍身焚化了，裝上萊斯兄弟的骨灰和他的叔叔遺骨一起送到杜拉族才是不枉咱們患難一場啊。」

老周此言一出眾人都點頭同意，我拿出一罐火油打開瓶蓋，遞給了這裡年紀最長的老周，讓他來執行火化的莊重儀式。我們這次出行一共準備了兩罐火油，本來是作為儲備燃料以備不時之需的，可眼下剛下過雨一時也難找到引火的乾燥樹枝，只好拿出一罐來給萊斯送行。

老周低著頭把火油均勻的潑灑在萊斯的遺體上，然後用打火機點燃了，這種火油的可燃性和燃值很高，完全燃燒起來也抵得上一顆小型燃燒彈了。我們圍在火堆周圍默默的看著升騰綻放的火焰和萊斯得以解脫的靈魂，過了將近一個鐘頭火才漸漸熄滅，萊斯的遺骸已經變成了一堆灰色顆粒粉末了。

我俯下身抓起一捧仍有餘熱的骨灰放進密封袋，又小心的把袋子跟他叔叔遺骸放在一起，這才招呼大家該啟程了。沼澤這邊的雨林比起我們之前穿越的更加茂密繁雜，各種望天樹、油棕、小葉榕以及更多連黃珍慧都叫不上名字的植物灌木生的遮天蔽日，我跟皮猴輪流用開山刀撥草尋徑走的很是辛苦。

賈列德看我二人累的汗流浹背顯得有些不好意思，就要從我手中接過開山刀幫忙，我心說你好歹是老周花大價錢雇來的保鏢，這一路上不但沒給探險隊幫上什麼忙，還成了大夥的累贅，到頭來還得分身來照顧你，真不知道你這地下拳王的名頭是怎麼來的。

雖心有不滿可嘴上不能這麼說，就對他說你身體虛弱就先歇著吧，這種活對我跟皮猴來說是家常便飯而已，休息好了前面還有很長的路要走，說不定還有什麼突發情況要一起應付呢，到時候可別掉了鏈子就行。

賈列德聽我這麼說尷尬的笑了笑沒再說話，黃珍慧笑著對我說：「驚雲你可不要小瞧了賈列德哦，他地下拳王的稱號可不是浪得虛名的，今天在水下遇到蛇怪主要是環境限制，他沒發揮出來應有的實力罷了。」

我一邊砍伐藤蘿開路一邊對她自嘲般說：「慧姐說的哪裡話，老賈戰力彪悍我哪敢小看他呀，何況他是你招到麾下的，憑慧姐你的眼光肯定錯不了。」

老周聽出我話中有話就趕忙打圓場說：「咱們這一路上風餐露宿險象環生，多虧了有尚老弟跟小東二人保駕護航，不然憑我這把老骨頭恐怕早就散架多時了，這次如果能功成身退你二人功勞可不小，不過老話說的好，行百步者半九十，眼看勝利在望咱們可不能鬆懈呀，還得一鼓作氣找到古城這趟旅程才算得圓滿！」

皮猴被老周三句好話一抬又得意起來：「哎，周老闆這話可說到我的心坎上了，也不枉我和老尚幾次跟著你們出生入死，不過話說回來，這林子深處的藤蘿灌木還真他媽結實，連開山刀鋼口極佳的刀鋒都快讓我劈的卷刃了，那古城還有多遠啊？」

老周安慰他說：「小東一路上逢山開路遇水搭橋確實是出了大力了，

按地圖標識古城已經離的不算遠了，憑咱們的行進速度我估計再走兩天就應該能到了，那黎克莫窟城毀滅后一千多年從沒有人再接近過它，咱們很可能就是第一批時隔千年拜訪它的探險隊，想想怎麼能不讓人激動呢？」

我抓過水壺灌了兩口說：「我說周老闆，咱們都是生死過命的交情了，為了您的夙願阮甲跟萊斯還搭上了兩條人命，我就不跟您見外了，我想問問您處心積慮不計成本的尋找這座迷失在雨林千年的古城到底有何打算，恐怕不是一件家族信物能解釋的通的吧？能不能給兄弟交個底，您到底是……」

這話說出口，就見老周臉色臉上的笑容慢慢消失，也就止住了話頭等他的下文。當初在古達城泰來居酒店，他只用家族信物四個字就把這趟雨林之行的目的輕而易舉的搪塞了過去，可隨著時間的推移我越來越發現他這個說法站不住腳，隨著阮甲、萊斯二人的死，他表現出來的冷靜鎮定根本不是一個普通商人所擁有的素質。

還有慧姐當初獨自一人擋住鬼狨群讓我們逃生把自己置於險地，他也沒表現出太多的擔憂，好像知道黃珍慧肯定會平安回來，彷彿我們這些人的性命對他來說賤如草芥，就算全都死在這條探險道路上對他來說都不會皺一下眉頭，如此心堅如鐵冷酷無情的人必定有大的圖謀，所以我才在抵達目的地前夕要找他問個明白。近十年鐵與血的戰爭洗禮讓我徹底認清了人心的殘酷，人性的複雜，曾經見識過太多的道貌岸然、親疏叛離，我可不能被這老資本家賣了還幫他數錢。

前面開路的皮猴聽了我的一席話也停下了手裡的活計，腦子一轉覺得我說的不無道理，就湊到跟前等老周的解釋，手裡的開山刀甩了個花哨插在地上，眼睛斜瞄著老周吹起了口哨，那意思再明白不過了，你個老資本家要是敢耍花招把大夥故意往死路上帶或者圖謀不軌，老子手裡的開山刀可不是吃素的。

老周看皮猴面色不善的盯著他看不怒反笑：「小東你這是幹什麼，怎麼連老哥都信不過了？我的初衷當初不是都告訴你們了嘛，我……」我打斷他的話說：「周老闆，我們一路上出生入死可沒半點保留，您怎麼一直不拿我們當自己人呢，您是做生意的大老闆頭腦精明，可也別拿別人當傻子來哄呀，我尚驚雲要是能那麼簡單被人當槍使當年戰場上都不知死了多少回了，您就把您心裡的打算說說吧。」

老周聽我說出這話知道再隱瞞下去絕對沒有好下場，就低下了頭沉思不語，惆悵半天才長嘆一聲，給我和皮猴一人遞了根煙，摘下自己的金絲眼鏡抹了抹眼中閃動的淚花，這才低聲對眾人講出了實情。

他先是把凄苦悲涼的目光望向我問道：「尚老弟走南闖北戎馬半生，可曾聽說過隋候珠嗎？」我本以為話說到這份上，他該開誠布公交代實情了，可萬沒想到他會先有此一問，就說：「隋候珠？什麼東西？」

不光是我沒聽過這隋候珠為何物，周圍的皮猴、黃珍慧也是面面相覷不知所云，皮猴有點不耐煩的說：「不是說要坦白你不可告人的圖謀嗎？怎麼又說起了什麼猴豬諸侯的，到底是豬還是猴啊？」

我按住皮猴胳膊讓他別打岔，示意老周讓他接著說，老周抽了口悶煙說：「小東你們先不要著急，我說的隋候珠和咱們要找的古城大有關聯，先聽我把話說完。

你們沒聽說過隋候珠，想必珠聯璧合這個成語應該都知道吧，這裡面的璧是秦皇玉璽和氏璧，珠說的就是跟和氏璧齊名的隋候珠，那可是國之重器無價之寶啊。

據《淮南子》記載，春秋時期的隋候一次出巡，路上遇一巨蛇被攔腰截斷奄奄一息，隋候於心不忍即命左右上前為其醫治，片刻巨蛇康復如初，對著隋候稽首拜謝隨遁入山林不見。

入夜後隋候夢中見一少年捧珠來獻，自稱本是龍王之子，蒙隋候搭救，特來獻珠以報救命之恩，隋候稱此乃舉手之勞無需言謝，便婉拒了。可夢醒時分床頭卻多出一物，正是夢中少年所獻之明珠，此珠一寸有餘通體無暇，熒光可照百步開外，世人稱為隋候珠。

後來時局動亂隋候珠落入了楚武王之手，武王以為至寶，遂藏於禁中每每觀賞把玩。此後大秦滅楚，這件稀世珍寶又被始皇帝收入大內，常與和氏璧並列駕前，世人稱為珠聯璧合。

可惜秦朝是個短命的王朝，大秦覆滅后隋候珠就同眾多七國寶器一樣下落不明了，有說被楚霸王焚毀於阿房宮中，也有說被秦始皇充當陪葬品埋入了秦陵，還有人說是被攻入咸陽皇宮劉邦手下的某位將軍所得，反正至此後歷史再無半點隋候珠的記載。

直到大唐貞觀年間，我祖上周世榮機緣巧合下偶獲一寶珠，幾經勘驗確定此珠就是稀世寶物隋候珠！當下也不敢聲張，將寶珠貼肉藏了，回到家中妥善收藏。

周世榮也是個通曉陰陽玄學的奇人，他閑暇時間偷偷把玩自家的祖上傳下來的琉璃盞和新得的隋候珠，竟發現把隋候珠納入琉璃盞后在月光下竟能產生珠月相映、和合升輝的妙景，聖潔的銀光映照一丈遠近，人立近前頓覺通體舒泰飄飄欲仙，連家中癱瘓在床多年的老父連照三次后竟能下地走路了，連體質都彷彿年輕強健不少。

周世榮這才知道五鳳螭紋琉璃盞跟隋候珠合二為一的妙用，二者結合不僅能使人身輕體健延年益壽更能治療陳年頑痾，當下就動起了獻寶的心思。常言說學全文武藝，貨與帝王家。這要把此物進獻給皇帝講此神效，天子必定龍顏大悅，加官進爵榮華富貴指日可待。

可轉念一想如此神物若能留在宅中傳家鎮宅庇護子孫千秋萬代豈不更好？何況如今吃喝不愁也沒必要再去參與那皇權爭鬥的血雨腥風，於是就絕了將此寶進獻給皇帝的想法，此寶的妙用只深藏在自己心中，事關重大，為防止走漏風聲，連兩個親生兒子都沒敢告訴。

因為在古代階層之間的等級差距十分明顯，什麼層次的人該享受什麼待遇都有嚴格規範。比如一縣之尊的縣令乘轎出行，手下衙役要鳴鑼七聲，寓意軍民官員人等齊迴避；知府出行則鳴鑼九聲，代表大小官員軍民皆迴避。諸侯王下葬墓中可放七鼎，天子可享用全套九鼎，即使貴為大公墓中也絕不能放置九鼎，不然就有謀反的圖謀，要誅滅九族。所以在這種制度束縛下，最好的東西都得先獻給皇帝享用，如果誰在吃穿用度上超過天子，一旦被人揭發絕對是大禍臨頭。

當年清朝第一巨貪和珅倒台時，嘉慶皇帝為其羅列的二十大罪狀中就有：府宅楠木樓閣仿照寧壽宮制度，所藏朝珠較御用冠頂猶大，僭侈逾製為一大罪。

何況隋候珠這件稀世珍寶為古來一等一秘器，若被人發現有官員膽敢私自收藏賞玩，一旦上達天聽就是抄家滅門的大罪，這在古代封建王朝叫作逾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