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寇長孫?
不愧是紅蓮取出來的仙釀,酒勁很大,兩三杯下肚就有人臉泛紅暈。
當然,這個人就是紅蓮。
不過紅蓮似乎只是容易微醺,若要繼續喝下去,她也能堅持很久。
只見季千風一會兒與這個碰一杯,一會兒與那個碰一杯,霽月也沒有倖免,許是有些熟絡了,大家沒有像第一次一樣照顧霽月。
陽光斑駁在眾人身上,觥籌交錯間霽月看到他們眼中都漸漸泛起迷離。
「為什麼我真的感覺好像已經與你們認識了很久呢?」
霽月單手托腮撐著桌子說道。
澄瀾笑了笑:「霽月姑娘,也許這就是一見如故的意思吧。」
季千風拿自己的杯子碰了碰澄瀾的杯子,澄瀾頭也不轉的把杯子里的酒喝完,然後繼續說道:「何況…」澄瀾似乎喝的太急了,感覺有些撐得慌,話都無法一次性說完。「你不是說經常夢見與你無關的東西嗎…也許是你夢中人與我們有些相似…」
「那不可能。」霽月一下坐直了身體。「我昨日…不知道是不是昨日,反正我做了一個新的夢,我感覺這些記憶的主人是個男的。」
「為什麼這樣覺得。」紅蓮頂著淡淡酡顏道。
紅蓮皮膚白皙勝雪,一雙桃花眼本就風情萬種,在醉意中蒙上一層薄霧更是百媚叢生。
霽月給自己倒了一杯酒,說道:「因為夢中有兩個女子,我感覺自己在看向其中一個女子的時候,心中有一種很深很深的眷戀。」
「哈哈哈哈哈」季千風張揚的笑著:「原來你上輩子是個男人啊,哈哈哈哈哈哈哈。」
杯子剛放到嘴邊,霽月突然愣了一下,她看向紅蓮,紅蓮臉上掛著醉意帶來的淡淡笑容。
察覺到霽月的停頓,季千風手伏在桌上往霽月方向靠近了些,他調侃道:「你不會覺得那個女子是紅蓮吧?」
霽月沒有理睬季千風,直直的看著紅蓮說道:「不過另一個女子確實和紅蓮很像。我雖然看不清她們的臉,但是那個女子的身形和紅蓮特別像,都很高很窈窕,走路姿勢也像,都很矜持端莊。」
紅蓮原本和霽月對視的目光突然躲閃了一下,她盯著霽月說道:「你之前說你覺得這些記憶是來自上古時代的,若我真是那人,我豈不是也成活了萬年的老怪物了?」
「怎麼可能~」季千風想挺直身子,但酒勁只讓他挺直了一瞬間又耷拉了下來。「對於這件事,我只能說美人是相似的,好吧?沒問題吧?是吧,澄瀾?」
霽月看到季千風好像朝澄瀾拋了個…媚眼?
不過澄瀾自是習慣了,他對季千風的話贊同的點了點頭,然後澄瀾看向霽月說道:「說到這個,我忽然又想到,霽月姑娘你說你覺得這些夢境是屬於別人的記憶,而且你認為這個人存在於上古時代,為何如此認為?」
「直覺。」霽月不假思索的回答道。
「直覺啊…」澄瀾重複了一遍。
「女人的直覺可是很準的。月月,我信你,好吧。」季千風拿起酒杯示意霽月。
霽月與他對視一眼,然後碰了一杯。
霽月看了季千風片刻,而後無奈的笑道:「也不知道為什麼你能把月月、月月叫的那麼順口。」
「因為我與你一見如故嘛~嘿嘿~」
陽光落在季千風身上,他的鼻子挺拔,喉結分明,側臉當真是錯落有致。
真是個俊美的少年郎呢,如果他沒有最後傻笑那一聲的話。
季千風的氣質其實和霽月認為的獬豸一族不太一樣,在霽月心中,獬豸一族應當是那種匡扶正義后「事了拂去,深藏功與名」的的隱士高人,或者是「十步殺一人,千里不留行」的豪氣俠客。
但季千風都不是,他長的就帶有幾分邪氣,說話行事都極為隨性,還喜歡夜夜沉醉於燈紅酒綠,醉酒過後又像個小孩子一樣犯傻;之前聽他說過一句話,好像他還有許多紅顏,只是他都未付出真心罷。
但就是這樣不正經的人,卻是下一代九方。
霽月看著迷穀花的在杯中酒映出的倒影,就像星辰都掉進了這小小的一杯天地。
……
堂庭山,隸屬於南山山系,山上長滿了棪木,盛產水玉。
水玉,入火自燒而不死,遠古時代的雨師赤松子就曾服用過水玉,炎帝的小女兒也效仿赤松子服用水玉而成為神仙。
傳聞猴子活到八百歲就會變成周身雪白,唯有前爪和臉是黑色的白猿。
堂庭山山勢陡峭,水玉難尋,但白猿擅長攀緣,總能採集到不少水玉,它們就把收集到的水玉高價賣到各地以此來斂財。
也有人想去自行採集水玉,但那時的堂庭山已被白猿佔領,每次走到山腳便會被驅逐出去。
外人無法進山,山上便只有白猿這一種異獸和其他動物,白猿不喜化為人形,所以這裡人跡罕至。在堂庭山出現兩隻妖化白猿之前,還算得上是山清水秀的好地方。
現在的堂庭山,只有一幅殘枝敗葉之景。
樹木被折斷,花草被摧毀,四處都是坑坑窪窪,亂石泥土隨意堆積。
這是妖化后的白猿乾的,幸好白猿身手敏捷,即使妖獸舉起巨石砸向同族,大部分都被靈活避開了。
受傷的,基本都是些年邁的白猿。
這裡的白猿原本生活在不同山系,雖後來都聚集到了堂庭山採集水玉,但彼此之間並沒有深厚的感情,所以即便出現了這等事,對於它們而言不過是居住環境變差了。
但此刻,所有白猿都聚在一處,它們有序的排列出一個方隊,在最前方有一隻比它們體型大了三倍不止的白猿。
這隻白猿與其他白猿不同,它全身長滿了銀色的毛,連臉和前爪也是銀色的,而它一雙眼睛烏黑,沒有一絲眼白。
這是妖獸的特徵,體型變大,失去眼白。
不過它此刻一動不動,並沒有任何失控發狂的跡象。
季千風以為堂庭山只出現了兩隻妖化白猿,卻不曾想其實還有第三隻,不過它從一開始就擁有理智和意識,所以在察覺到季千風的威壓后跑到離兩隻發狂妖獸更遠的山脈深處藏了起來。
待季千風離開過後,它就從山脈里出來了,將山中剩餘的白猿聚集到這裡。
它突然發出幾聲嚎叫,其餘白猿聽后先是面面相覷,繼而在白猿群中爆發出強烈類似於歡呼聲的嚎叫。
白猿發出的聲音在山谷此起彼伏的回蕩著。-
妖化白猿突然雙手猛錘大地,吵鬧的白猿瞬間安靜了下來,見自己威懾效果極佳,它轉身朝下山的路走去,其他白猿紛紛攀上山岩,上躥下跳的跟在它身後。
白猿大軍前進的方向正是洛城所在。
待它們消失在山谷中的時候,一個頭戴帷帽衣著華麗的身影出現在山崖之上。
那人外披白絨大衣,內著一身月白長裙,緞裙上以金絲勾勒出紫荊花紋樣,腰間佩一迷樓錦囊,身影纖細不盈一握。
白色紗羅上垂著的白珠隨風微微蕩漾著,紗幕下傳來清脆悅耳的聲音:「野獸終究是野獸,活了八百年也沒長一點心眼兒,真是太好騙了~」緊接著就是一陣動聽的笑聲。
「畢竟你說的話很容易讓人信服。」一個身著青衣的男子出現在她身後半步的位置說道。
「它們也不是人呀~」女子聲音軟軟糯糯的,她取下帷帽看向身後的男子。
女子模樣不過碧玉年華,發若烏雲梳凌虛髻;面上不傅脂粉,而色若朝霞映雪;朱唇榴齒,眉似遠山;尤其那一雙杏眼明仁,靈動無雙。
男子比女子高一個半的頭,長的眉清目秀,卻眼神凌厲。
可他低頭望向女子時,神色變得極為柔和,他輕聲說道:「你現在身子不好,快戴上帽子,莫要著了涼。」
女子嬌嗔道:「這頂帽子能擋什麼風,你就是怕我被人認出來了罷。」
女子望向遠方月落湖泊,清脆悅耳的聲音飄蕩在山谷:
「畢竟我可是——」
「司寇長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