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噬念妖

七天後，戌時。

遺澧縣落鳳鎮青牛村內。

吃完晚膳的簫氏父子在村子裡面閒遊。

此時的蕭父正對著蕭天落抱怨了幾句，詫異著孟家為何如此之久都不來一點消息。

蕭天落看到自己父親焦慮的樣子，估計是怕幫孟家搭擂台的木活已被他人搶去。

他安慰了幾句話后，便隨父親往村口方向走去。

孟棲霞與自己的約定時間已過，而木活之事孟家又沒來書信告知，蕭天落自己也內心憂慮著。

「應該不會有事的，那裡有鎮魔司，她家還有當過誅魔衛的高手......」

心中如此安慰自己的蕭天落隨即加快了腳步，跟上了已走遠不少的父親。

「求天神保佑，保佑我家明兒，希望他在那邊平安無事！」

此時村口處的天神廟中，一個虔誠的中年婦人正跪拜在神像面前不斷祈禱著。

「拜拜拜！你看隔壁家馬嬸，以前她拜得還少嗎？如今她家文宣還不是死在了落鳳鎮！」

站在天神廟門口處憤憤不平的男人對婦人大聲喊道。

聽到自己丈夫的言語過後，中年婦女嚎啕大哭了起來，絕望的哭聲把簫氏父子給吸引了過來。

「海陽兄弟，弟妹因何事在天神廟中哭得如此傷心？」

聽到簫父的聲音，男人轉過了頭，兩眼空洞無神地看了簫氏父子一眼。

但是男人表情冷漠，一副不想回答的樣子，似乎有什麼難言之隱。

「海陽？」

見到男人失神的模樣，蕭父提高了嗓門，繼續問了一聲。

「老木頭，落鳳鎮孟家出現了可怕的妖魔，全家上下一百多口人腦子和心臟都被吃沒了，只有少數看門的家丁才逃過一劫。」

「剛馬嬸親戚來信，告知她家文宣已經死於妖魔之手，而我家明兒和她家文宣都在孟府裡面為仆，估計也是凶多吉少了！」

男人說完后，便再也控制不住自己情緒，開始捶胸頓足地跟著婦人哭了起來。

蕭父本想再問點什麼，但是看到眼前夫婦二人哭得甚是悲涼，便拍了拍男人的肩膀就帶蕭天落離開了。

因為自身經歷過，對妖魔的恐懼，對失去親人的悲痛，這些情感都一直深深埋在蕭父的心裡，一直不願再去揭開。

然而蕭父沒有注意到的是，自己兒子在廟前臉部表情微妙的變化，同樣帶著一種莫名的悲傷。

回到家后，蕭父便與自己妻子說了此事，兩人相商過後，決定以後多照顧一下這兩家人。

晚上亥時。

蕭天落像往常一樣來到了小山黑色巨石之上打坐。

和緩的夜風不變，漫天的星辰亦如常，可惜故人卻不再依舊。

閉上眼睛的他卻怎麼也無法靜下心來，更別談進入修鍊前的空靈狀態。

許久過後，略感煩心的蕭天落突然睜開了眼睛，第一次毫無顧忌地朝著遠方群山大喊了一會。

可是這毫無用處，腦子裡面還是不斷閃現著孟棲霞的身影，那一句約定的話語也一直縈繞在自己耳邊。

於是他索性不再打坐，拿起身旁的桃木劍練起了誅邪劍法，但心不寧何以思緒清，此時的他劍招紊亂，步法無序，根本就是在做無用之功。

正當蕭天落心神不守，氣息不齊之時，突然一股陰柔的寒意瞬間將他刺醒。

接著天空不遠處出現了一條紅色的輕紗正向蕭天落詭異地徐徐飄來。

幾個眨眼的功夫，

紅色輕紗隨風落在了黑色巨石之上。

「天落。」

隨著內心期盼的聲音響起，蕭天落快速持劍轉身，望向了自己身後的黑色巨石。

令蕭天落吃驚的是，此時腦海里一身紅羅裙，笑容靦腆，脂若桃花的孟棲霞正斜躺在那裡。

「是你？你們孟家不是......」

「是我。」

孟棲霞用急切地語氣打斷了他，接著她提起裙擺盤坐了起來，然後單手托腮笑著望向了蕭天落。

「哇，你在練劍，好厲害啊！」

「真的嘛？不都只是花架子嗎？」

「你怎麼忘了我們的七日之約，不是說好的，你會來嗎？」

「我想赴約，可惜與我約定的人，已經不在了。」

「我不是在你眼前嗎？為什麼......」

「求求你，別再裝她了！」

說到這，眼角隱有淚光蕭天落再也無法壓抑自己的情感，那種伴著愛伴著怒，伴著期盼又伴著悲傷的情感。

只見他聲嘶力竭地持劍刺向黑色巨石上的孟棲霞，但在桃木劍即將刺到的時候，眼前的孟棲霞卻身子一晃，化成了一條紅色輕紗，瞬間落在了蕭天落剛才站立的地方。

「我們可是約好的哦！」

「怎麼了，這句話我模仿地不夠像嗎？」一襲紅羅裙的孟棲霞邊說邊打量著自己周身。

「孟府的人，全都是你殺的吧？」

「嗯嗯，是我沒錯。」

「你都不知道這丫頭對你的思念是有多深，她在思念時所散發的那種味道，就像下了佐料一般，令我痴迷，這樣的美食，你說我怎麼能放過呢？」

孟棲霞說完閉著眼用鼻子深深地聞了一下自己的手背，表情很是沉醉。

看到這一幕的蕭天落重新調節了一下呼吸，令自己平靜下來，接著持劍指向了眼前的孟棲霞。

「也罷也罷，模仿你們人類造作的肢體和無聊的情感也挺令我噁心的，小子，你就到地府去跟她赴約吧！」

就在孟棲霞說完之時，一團團的頭髮從她身體中各個部位不斷湧出，原本的頭髮也發散開來，越來越長，瞬間鋪滿了整個地面。

不一會兒，之前孟棲霞所有軀體與四肢都變成了滲人的黑色妖絲，原本的臉也只剩下一張恐怖的血盆大口，大口裡面還有一隻陰森嗜殺的黃色怪眼，充滿粘液且在不停轉動著。

此時在蕭天落眼前的，是一個被紅色輕紗捂住的長發妖怪，專吃正在思念中的人類，與其他妖魔不同，它專吃人腦和人心，因為這兩個部位，是思念起始的地方，它也因此被稱為噬念妖。

「敕召二神，破界以觀。」

「魍魎魑魅，苦惡伸張。」

「元炁為引，賜我神雷。」

「急急如律令！」

蕭天落默念著掌心雷的口訣，在極度地憤怒之下，這次他竟把白炁延伸出體外並成功射出一道銀亮的掌心雷。

「你竟然有炁？那你更該死！」

在閃過了蕭天落一記掌心雷之後，噬念妖的黑長妖絲就不斷向蕭天落襲來，速度極快，就像一隻又一隻的烏鴉直墜地面。

一時間，由於妖絲數量太多，蕭天落竟躲避不及受了點輕傷，一時鮮血直流。

他此時又想起了孟棲霞，但這一次，她對蕭天落笑著點了點頭，接著就消散於他的識海之中。

這一笑，便是釋然！

只見蕭天落此時也微微一笑，接著便露出了犀利無比的眼神。

而此刻因為輕易傷到蕭天落而得意大笑的嗜念妖，正用著嘲諷的眼神望向他。

「炁凝於劍，化作星辰。」

「星辰驟變，腳踏七星。」

「北斗反勺，日月顛倒。」

由於覺察到自己的炁可以暫時調用，於是蕭天落凝炁於桃木劍之上，散發出淡白銀光，一時劍如星辰，一瞬三劍，斬斷噬念妖大量妖絲，痛得它連連後退並嘶吼怪鳴。

「接下來的幾招，你應該很熟悉，就用這幾招幫她報仇吧。」

蕭天落閉著眼睛微吸著氣，接著周身炁光大漲，一時狂風驟起，星月之輝直墜於身。

「引日月之輝，燃盡萬惡。」

「以太古道心，洞穿妖鬼。」

「持金光之劍，斬盡誅魔。」

隨著劍訣的先後念出，噬念妖先是被強大的星辰之力吸著飛向蕭天落，它拚命掙扎卻無法動彈半分。

而後，它龐大的妖軀被數道劍光刺穿，從未感受過的侵蝕感和灼燒感令它露出了恐懼求饒的眼神。

接著，蕭天落高舉白炁之光縈繞著的桃木劍，以雷霆萬鈞之勢斬向眼前不斷掙扎求饒的噬念妖。

「天落。」

就在此時，噬念妖又變成了孟棲霞的樣子，正溫柔可愛地望著蕭天落。

「我死了，她也會跟著死去！」剛還溫柔無比的孟棲霞此時卻臉露凶光地威脅著蕭天落。

蕭天落一時失神，便心境不存，白炁隨之頃刻散盡。

噬念妖抓住機會用像四肢一般的黑色妖絲擊飛了蕭天落，只見他重重地撞向黑色巨石，頓時口吐鮮血，身體不能動彈分毫。

「卿心付我，我負卿心！」

此時蕭天落內心覺得，若當初自己沒有練劍，若當初自己沒有點頭，是否一切都不會發生？

帶著無盡的自責，他苦笑了一下之後，便暈了過去。

見到這一幕，噬念妖覺得很是滿意，它張開血盆大口怪笑了起來，樣子時而變成孟棲霞，時而變成噬念妖。

為了儘快讓蕭天落死去，它收起了猙獰的笑容。

接著，噬念妖瞬間來到了蕭天落的身前，全身黑色妖絲傾巢而出，如同無數條黑色尾巴一樣，密密麻麻地向蕭天落直墜而下。

「區區黃口小妖，竟敢傷我主人！當誅！」

隨著一聲呵斥傳出，無數金色劍光將嗜念妖的漫天妖絲悉數斬斷並瞬間化為了無盡飛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