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案 透明人

「如果我沒有猜錯的話，這位就是周警長吧。」一個身著正裝的人朝周警長伸出一隻手。

周警長也不慌不忙地伸出手與他握手，他身上略顯邋遢的服飾和對方形成了鮮明的對比。

「發生了什麼？」周警長支開一群記者，穿過人流來到了警衛室，這裡已經被封鎖了，小劉也在警衛室里。

「那個倉庫。」小劉指著前方的巨型倉庫，「被人安放了炸彈。」

周警長頓時一驚。

但小劉繼續不慌不忙地說道：「但是炸彈已經被拆除了，不過在這種地方安放炸彈顯然是違法的吧。」

「恐怕這個安放炸彈的人要進去蹲兩年了，就算炸彈沒有爆炸。」周警長長舒一口氣，說道。

「關於安放炸彈的人，有沒有什麼線索了？」周警長環顧四周，這就是一個無比簡單的警衛室，電水壺，空調，電腦，監控大屏幕，還有兩張椅子。

坐在椅子上，就算最靠近桌子，也只能看到前方高半米以上的地方，也就是說，地面半米都是視野盲區。

「既然你們叫我過來，估計是這個地面上的腳印應該讓你們無法理解吧。」周警長站起身來，才能看到從另外一棟建築到倉庫唯一的腳印。

不過回想自己一路走到警衛室，似乎都是看不到地面上的腳印的。

而只有最靠近警衛室的桌子的位置站著，才能在視野的下邊緣看到腳印，剩下的位置都完全看不到。

「這腳印的位置，有些過於刻意了吧，估計沒有進過警衛室的人不會『走出』這麼極限的路線吧。」周警長笑道。

小劉則站在一旁，一言不發。

「說吧，疑點在哪裡？或者說，你們所不能理解的地方在哪裡？」

「你知道，剛剛下了一場暴雨，雖然只有一個小時。」

「是啊，所以嫌疑人肯定是暴雨之後才進入倉庫安放炸彈的，這種常識性的問題你不會不知道吧。」

「所以，大雨會沖刷掉腳印，對吧。」

「是的，所以呢？」

「據警衛所說，在大雨下完之前，沒有一個人從他的面前經過。」

「你的意思是，這是一個透明人？」周警長一臉詫異。

「是不是透明人我不知道，不過他的確是在沒人發覺的情況下進入了倉庫。」

「還有一個最重要的問題，這裡只有走進倉庫的腳印，沒有從倉庫出來的腳印。」

「照你這麼說，要麼就有別的通道，要麼嫌疑人還在倉庫里？」

「可是我們已經搜查過附近的所有地方，沒有其他任何的腳印，倉庫里也沒有可以通往外面的密道。」

「那有沒有一種可能，嫌疑人用了別的方法離開了，比如……」周警長話說一半突然頓住了。

「直升飛機？」小劉說完自己都笑了。

「滑索呢？」

「沒有。」

「就沒有其他任何的痕迹嗎？」

「沒有。」

「你有沒有聽說過用兩塊很大的木板墊在腳底下，就可以不留痕迹的離開？」

「我們的人已經達到現場三個小時了，根本沒有發現像這樣的東西，因為這是一家鋼管廠，而且今天不上班，所以除了警衛沒有別人。」

「你說的警衛是指，大門的警衛和這個警衛室的警衛？」

「實際上還有三個警衛室，都有人值班。」

「更何況，如果用你的那種方法，以鋼材的重量，

要麼就太大，常人根本搬不動，要麼就太重，肯定會留下痕迹。」

「如果被人帶出去了呢？」

「恐怕是沒有這種可能，因為四面的圍牆上都有張力欄杆，還有攝像頭，唯一的進出口就是大門，但那裡有兩個警衛，有這種奇怪的東西應該都會引起懷疑的吧。」

「有多少人進出？」

「除了中午十二點換班的警衛，沒有任何人出入。」

「而且據警衛們所說，所有進出的人手上都沒有拿任何東西。」

「而木板這種東西，身上應該裝不下吧。」

「那麼炸彈身上裝得下嗎？」周警長突然問道。

小劉頓時不說話了，然後回答了一句：「裝得下，我看過炸彈了。」

「你確定裝得下並且從外面看不出來？」

「確定，如果衣服比較大的話。」

「而且兩個警衛應該都有一樣的大衣是吧。」周警長留意到放在椅子上的大衣，上面還有公司的logo。

「是的。」

「好的，倉庫里沒有攝像頭嗎？」

「那肯定有，但是也肯定壞了，不然也不會找你來了。」小劉說道。

「那倒也是，不過我現在也毫無頭緒。」

「所以這個警衛室一共有兩個警衛待過？」

「實際上是三個，不過有一個休假去了，上午和下午的警衛我們都已經找過來了，你要是想見他們，隨時都可以。」

「我要先見下午的。」周警長思考了一會，然後說道。

很快，一個鬍子拉碴的，看起來五十歲左右的穿著警衛服的人走了進來。

「警官您找我嗎？」警衛恭恭敬敬地侯著。

「你叫什麼名字？」

「我姓陶，你叫我老陶就行了。」

「老陶，你確定你一直都在看著前方嗎？」

「俺確定，這是俺的職責，俺一直都看著前方的。」老陶像是打了雞血一樣，聲音放大了好幾倍。

「好的，我知道了，你是怎麼發現那串腳印的？」

「俺想要上廁所，然後就站起身，然後就看到了地上的腳印，然後就順著腳印來到倉庫，然後就看到了炸彈，然後就報了警。」老陶一連串說了好幾個然後，聽得周警長一愣一愣的。

「那麼你今天有沒有發現什麼異常的東西？」

「沒有啊，就是交接，然後俺就一直坐在這裡沒有動過。」

「好了，老陶，你可以出去了，暫時沒有你什麼事情了。」周警長說道。

等到小劉將老陶送出去后再走進來，周警長就說道：「兩個警衛交接的時候是不是還在下大雨？」

小劉點了點頭。

「那麼另外一個警衛就不用去找了，他應該沒有犯罪的條件是吧。」

「是的，他交接班之後就離開了。」

「行吧，那我們去看看腳印吧。」周警長突然感覺有點冷，抬頭看了一眼，空調正開著製冷模式。

「開空調很正常吧，現在外面也靠近三十度了。」

「是很正常，不過這個電錶就不正常了吧。」周警長的注意力轉到了電錶上。

這是一種新式的電錶，顯示的是每24小時的用電，上面顯示昨天用了十五度的電，而今天才三度，前天也就六度。

「你覺得這多出來的電用在哪裡了呢？」

「水壺？冰箱？總不能是兩個警衛拿個電磁爐在這裡吃火鍋吧。」

「也有可能是兩個人帶了遊戲本在這裡打遊戲。」周警長開了個玩笑。

「走吧，我們去看看腳印。」周警長帶頭走出了門外，小劉嘆了一口氣，也跟了上去。

外面艷陽高照，原來濕漉漉的腳印已經被曬得乾裂了。

因為拉了警戒線，所以一道直直的腳印倒是十分的明顯，警戒線外的腳印十分雜亂，應該都是警察留下的。

「老陶倒也有保護現場的意識，還特地避開了嫌疑人留下的腳印。」周警長開玩笑道，他蹲下身子，看著地上的腳印，「沒有留下任何的生物特徵嗎？」

「有，還在化驗，所以不知道是誰的。」

「不過嫌疑人是在下雨的時候作案的，所以是他的可能性很小。」

「所以為什麼嫌疑人不能是在雨快結束了或者剛結束的時候作案的呢？你的思維模式有漏洞啊。」

「我的問題，等化驗結果出來再說吧。」小劉尷尬地說道。

「那個時候兩個警衛在交班，就算嫌疑人進入倉庫，也不會有人發現？」

「那他去哪裡了呢？腳印只有進去的，沒有出來的，他不能還在倉庫里吧。」

「而且有一個很不對勁的地方，每個腳印之間的間隔都快一米了，你一個正常人這麼走路嗎？」

「大概是在跑步吧，畢竟作案的時候比較匆忙？」

「跑步的腳印距離也差不多，除非他是一路立定跳遠過去的，不然不可能留下距離這麼長的腳印。」

「為什麼要一路跳過去？」

「他在給我們布置陷阱，如果他有這麼大的步距，那麼他就不可能倒著走再回去。」周警長突然說道。

「那不就很奇怪了嗎，作為嫌疑人，我肯定更想讓警察們以為我是倒著回去的，這樣的話，還可以迷惑警察。」

「所以，嫌疑人不得不留下這麼大的步距，那麼這又是為什麼呢？」

小劉看著周警長陷入了沉思，自己也識趣地找別的警員聊天去了。

「如果我們不能想到作案手法的話，我們可以從動機上去想問題。」

「首先你得確定犯罪嫌疑人吧，不然這個動機，有些太龐大了吧。」小劉趕忙和剛剛聊天的警員打了個招呼，然後走了回來。

「現在有可能犯罪的，我們已知的，只有輪第二班的警衛。」

「他?我們已經調查過了，他貌似沒有任何的動機，他為人和善，平時沒有仇人，而且公司給的福利也不錯，老闆也沒有拖欠工資的行為。」

「最後我們去倉庫看看吧。」周警長頭也不回地朝著倉庫走去，絲毫不在意自己快要踩到作為證據的腳印上了。

小劉只能一邊大聲提醒一邊衝上去。

倉庫里也有大量的警察，不過搜集證據的工作已經到了尾聲，所以部分警察已經開始摸魚了。

「這裡有什麼發現嗎？」周警長問小劉。

小劉喊住一個警員：「這裡有什麼發現嗎？」

「除了正常搬運貨物的痕迹，和那個印在牆上的噴漆，我們沒有發現任何的異常的東西。」

另外一個警員走了過來：「還有，您讓我們尋找的暗道，我們也沒有找到。」

「這個標誌……」周警長看著牆壁上的標誌，陷入了沉思。

那個標誌的中央是一個紅色的倒三角和藍黃綠三種顏色分別填充被紅色三角分割的三塊區域。

然後周警長掉頭就走，小劉就在後面追。

「怎麼了，周警長？」小劉快走的動作十分僵硬，於是他直接就小跑了起來。

「罪犯是那個值上午班的警衛。」

「為什麼？」小劉一臉不解。

「因為那個標誌，是一個恐怖組織的記號，他們只招收二十歲到四十歲的成員。」

「如果我想的沒錯，那個上午的警衛應該就在這個年齡段之內吧。」

「是的，可是他是怎麼作案的呢？他甚至下午都不在公司內？」

「他下午確實沒有來過，炸彈是上午就安好的。」

「那腳印是怎麼回事？」

「那是他用來迷惑我們，為自己製造不在場證明的物證。」

「所以腳印是怎麼做成的？總不能是一個人手腳都穿著鞋趴著走過去的吧？」

「用冰。」

「冰?」

「用模具製造出厚冰，最好是帶有腳底紋路的那種，那樣在上午離開的時候將冰壓入土裡，再等到下雨，將所有的痕迹全部沖刷殆盡，但是冰這東西太重，所以不會被沖走，而且等到雨結束，這種三十度的艷陽天，冰就能快速融化，留下腳印。」

「所以那多餘的電費也是因為冰箱的使用？」

「所以為什麼腳印之間的間距這麼大？」

「你關注過冰箱的容量嗎？」

「冰箱的容量？」

「那個冰箱的容量很小，他只能造出這麼多塊冰，所以間距就變得十分大，如果冰塊足夠，估計他都會再做一條離開的腳印。」

「證據呢？」

「就是製冰的模具，因為這種腳底有紋路的腳印肯定不是一塊底部平滑的冰塊造成的，所以他肯定是用模具製冰的，這樣一來，他就必須要把模具藏起來。」

「而守衛沒有發現有人手上拿著任何東西出去，而製冰的模具通常都十分大，很難不被發現，所以他肯定藏在了什麼地方，上面肯定沾著他的皮屑。」

「再不濟，那個腳印上的生物特徵中，肯定有他的一份，他沒有想到冰塊中竟然帶著他的皮屑。」

「為什麼你確定現場還有這樣的痕迹？」

「冰塊是鞋底朝下放置的，皮屑等東西肯定會沉在底下，而且如果冰塊在雨停之前就融化的話，那麼地上就不會留下腳印，這就意味著在雨停之後，冰塊才慢慢融化，這樣的話，肯定有他的生物組織殘留。」

……

「……最後他就認罪了……」電話那頭的小劉的聲音截然而止，原來是周警長掛斷了電話，那個女人又走了出來，她的手中擺弄著一把匕首。

「有多少線索了？」女人問道。

「近乎為零。」周警長嘆了一口氣。

「那你還得加油。」女人說完，又消失在了陰影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