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斷指

西瀧市科學研究所，上午10：35，法醫研究室。

「您好，雖然很高興您選擇了我們研究院為您家欣欣調查死因，但是……」

夏鑫說到這裡頓了頓，臉上露出一副為難的表情

「不管怎麼說，這個訴求對我們來說實在有些……困難。」

雖然夏鑫是這樣解釋的，但是，顯然坐在椅子另一側的女士對此並不理解

「怎麼搞的，你們這裡不是什麼樣的非自然死亡鑒定都可以做的嗎？我家茜茜多可愛啊，就出去和夥伴玩了一會兒，回來沒多久就死了。」

女士說著眼角滲出些許淚花，同時打開皮包從裡面拿出捆紮好了兩沓紙幣拍在桌上

「不就是錢的問題嗎？只要你們能查清楚，我再加十倍。」

「不不不，女士，您完全弄錯了，畢竟我們研究所的工作人員最擅長的是對人類的法醫學，而不是……獸醫。」

夏鑫無奈地嘆了口氣，對於女士此刻的痛心程度，他確實有些無法理解，不過在此之外，還有問題就是，無論是他還是辰夢堯，都從來沒有解剖過一具寵物的屍體，或者說，對一隻寵物進行死亡鑒定。

「夏鑫，借我點錢，我快吃保底了。」

辰夢堯並沒有在乎房間內的狀況，而是自顧自地拿著手機邊打遊戲邊走了進來，躺到沙發上。

「你什麼人？沒看見我和夏法醫在商討鑒定委託嗎？」

女士不滿地起身，帶著質詢的語氣朝著辰夢堯發難，想要將他趕出這個房間。

「嗯哼，夏法醫？」

「啊不，這只是這位女士自行稱呼的。」

夏鑫馬上轉身向辰夢堯解釋，然後忽然又意識到了什麼，轉而變了語氣開始訓斥起來。

「話說你又氪金啦！麻煩你對自己的資金流好好管理一下行不行！」

「沒辦法，這次的角色太颯了，而且強度也很高。」

辰夢堯說著將手機朝向夏鑫，好讓夏鑫看到遊戲角色，確實，金色的軟甲裝點下的金髮碧眼美少女，和辰夢堯的描述也完全沒錯。但是這一招似乎對夏鑫一點用也沒有，只見他兩手抱胸，露出一副狐疑的表情，帶著不滿地看向辰夢堯。

「你上個月也是這樣說的，還有再上個月和上上個月……」

「這次不一樣，上次是冰屬性，再上次是雷屬性，還有……」

辰夢堯不斷地翻轉手機，將之前抽到的角色展示給夏鑫看，用來證明自己的觀點。

「夠了！我沒興趣聽你們倆扯皮，夏法醫，就問你答不答應我的委託？還有，把這個網癮少年趕出去！」

那位女士似乎實在按捺不住，出言中斷了兩人的對話，同時，十分嚴肅地詢問夏鑫。

「都說了……」

「夏鑫，這位是？」

辰夢堯放下手機，打量起站在自己邊上的這個女人，中等身高還有微胖的體型，雖然不知道是來幹什麼的，但似乎是來研究所有所需求的委託人。

「來找我們進行死因鑒定的委託人，只不過……」

夏鑫拿起桌上的兩沓錢來到女士身邊，準備將錢交還給她

「抱歉，女士，就像我剛剛解釋的，我們室並不能負責這種……」

「我們接下來了。」

辰夢堯搶過夏鑫手中的錢，鄭重地拿在手中，然後隨即對女士說道

「請您放心，無論是什麼樣的屍體，我們都會為您出具一份完全符合司法流程的死因鑒定分析報告書，

確保您的司法訴訟不會有任何難題。」

然而女士對於辰夢堯依舊是半信半疑，轉而詢問起夏鑫

「我說，他可以相信嗎？」

「完全可以，或者說，對他的技術可以完全放心，畢竟他是我的老師。」

夏鑫一臉無奈地看著辰夢堯，雖然他現在活脫脫是個沉迷遊戲的網癮少年，但真的論法醫學識，他還是絕對靠譜的。

「等等，你說你的老師，那不就是……」

女士這時候才似乎想起什麼一樣看著眼前的這個男人，當然了，她並不是在一無所知的情況下來到這裡，而是最基本的做好了解之後再來進行委託的，所以，她自然也知道這個研究室中最關鍵的那個人物。

「如果這西瀧市，只有一個可以絕對相信的法醫，那就是我，也就是《傾君訴》主人公的原型，非自然死因研究室首席，辰夢堯。」

說是首席，其實也只是因為研究室里就他一個法醫，當然了，知趣的夏鑫並沒有在這位女士的面前點穿這個事實。

「哦，你就是那個雜誌上說偽造殺害妻子的那個法醫啊。聽說過你。」

這名女士說著打量起辰夢堯，不知道為什麼，辰夢堯從她的目光中體會到了一種狐疑的感覺。顯然，這件事情比起一本小說書來說，更加地被人所知。只是不知道此刻的辰夢堯是不是已經開始怨恨起某個到死名氣都不夠大的作者了。

「嗯，就是那樣吧，如果您覺得可以的話，就在委託書上簽字確認，我們會在一周后將報告遞送給您。」

忽然間，辰夢堯說著就拿著手機坐到一側的沙發上，而他的氣場也變得沉重而抑鬱，夏鑫雖然站在一旁卻覺得彷彿周圍的光彩都暗淡了幾分，當然了，作為一直在辰夢堯身邊的人，他自然很清楚辰夢堯為什麼會有這樣的變化，自己至今到這裡已經一年多了，在這一年的時間裡，自己的老師失去了兩個最懂他的人，變成這樣也可以說是毫不奇怪。

「女士，委託書在這裡，請在這裡簽字蓋章確認。」

夏鑫似乎也不想在繼續談論下去了，轉手從文件袋裡拿出委託書，將遞給眼前的這名女士，讓她簽字確認之後便請她離開了。

「老師，你在搞什麼呢，我都回絕掉了，幹嘛還給自己添麻煩？」

夏鑫所指的並不是辰夢堯接下委託這件事是麻煩，而是因為辰夢堯被迫回憶起之前他一度想要忘記的事情。

只是，辰夢堯似乎並不想理睬這個話題還是自顧自在那邊玩著遊戲，夏鑫也只好嘆了口氣，回到自己的辦公桌前，從抽屜里拿出一本小說書繼續翻讀了起來，當然了，那本書的作者就是在剛剛話題中提到的人物之一的冷仕，而自己手上的這本書則是當初這本書出版的時候，由冷仕一一送給每個人的，而這些「特別版」的每一本都有冷仕對他們的寄語，至於夏鑫——「拜託你了」，就是這樣的短短四字。只不過對於這個已死的「當代莫里亞蒂」來說，這短短的四個字到底是什麼意思，他又究竟算到了多久的未來，還有這是否只是他發自肺腑關心朋友的真心話，亦或是這不過區區是他的矯言偽行。

夏鑫嘆了口氣，從夾著書籤的地方繼續開始讀下去，他不懂也不理解冷仕那個男人，他本身就如同迷霧一樣，一直到最後聽到他的死訊，自己也不明白他究竟在追求什麼。

「夏鑫，幹活了。」

忽然，辰夢堯從沙發上起身，將手機丟到一邊后，就走進解剖室，而夏鑫作為助手，自然是跟在一旁。

「老師，我跟你說了吧，這是只寵物，專業不對口，沒辦法的。」

「就算是寵物也沒什麼，只要是非自然死亡就一定會有死因。」

辰夢堯一手摸了一下躺在解剖台上的狗，畢竟已經死去有一段時間了，所以早就失去了溫度。

「確定不是疾病導致的死亡？」

「我確認過了不是，而且老師也看見了，那位女士很在乎它，體檢報告上也顯示各項指標正常。」

夏鑫說著翻閱了一下最近的健康報告，不過如果真的是疾病，那麼那名女士也不會特地來委託自己的研究室了。

「好吧，那就按照正常流程開始解剖。」

辰夢堯說完，拿起解剖刀，劃開寵物的腹部，檢查起內臟。

「嗯哼？心肌損傷？沒有疾病的話，難不成是中毒？」

「怎麼一上來就是毒物。」

夏鑫略帶不滿地抱怨了一句，而同時，辰夢堯倒是乾淨利落地取出了胃內容物，黑色的流質帶著些許碎屑，還要些粗糙的顆粒，看來其中還有些許狗糧。

「吶，夏鑫，你知道嗎，狗吃巧克力會死的。」

「我倒是沒怎麼聽過，難不成是師娘和你說的。」

夏鑫剛說出口就愣了一下，才意識到自己又說到了另一個禁語。

「啊，是啊，沁怡上次情人節送我巧克力的時候和我說的，犬科攝入大量可可鹼會導致中樞神經麻痹和心肌損傷，看來這個就是死因了吧。」

辰夢堯說著將內容物放入試劑瓶，準備進行進一步的化驗和調查。

「既然是這樣的話，那我先在報告書上記上一筆了。」

「嗯，不過……似乎……」

辰夢堯似乎看到了什麼不應該存在的東西，使用鑷子在其中翻攪了一下之後……

「夏鑫，打個電話給江俊峰，讓他帶人過來。」

「為什麼，老師，這只是一寵物吧。」

「當然，如果沒有這個的話。」

夏鑫回頭看去，辰夢堯此刻用鑷子夾著的，正是一截斷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