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誰是劉邦
「不,我要和二哥一樣長寬的榻。」
劉季又來添亂了。看見父親要分出一個獨立房間,就鬧著自己要單獨一間,說自己也大了。
滿足他要求,委屈自己還是和妻子同一間,只是想換一個寬大些的木床,更方便照顧新生兒,再順便也給劉季打造一張榻時,劉季非得要和以前和二哥同睡的那張同樣大小。
(古代獨坐曰枰,略大為榻,最大為床,都很矮,床為木製,枰和榻也有石制的。一般鋪蒲席,清貧者多光板。床和榻都可供坐卧用。)
請來木工打造后,劉季和二哥劉仲又為了分案幾(一般放置書為幾,放置食物的為案)、燈盞,甚至席鎮(為防止卷角,席子四角用席鎮壓住,多銅質,也有鐵或者石質的,形狀多樣,許多做成動物形狀,例如鎏金熊形、虎形等),而起了爭執,當然最後還是做哥哥的妥協了。
「好,老虎給你。」劉仲頗為無奈地將虎形席鎮給弟弟劉季。
「謝謝二哥,哈哈。」劉季高興地裂開嘴笑對無奈苦笑著的二哥劉仲,一副愛不釋手的樣子,「還是老虎更威風,我喜歡。」
其實劉季所以非要老虎而沒有選擇熊形席鎮,除了他表面上說的原因,其實還是因為虎形席鎮是父親劉執嘉新拿出來的,嶄新錚亮而不像熊席鎮年月久脫色了,只不過父親和哥哥劉仲不揭穿而已。
其他的用具還有不少,例如要增加枕頭、被褥,還有掛衣桿等,坐席是蒲草席,但晚上就要收起來鋪上竹席,劉執嘉甚至還考慮添置多兩個箱櫃。
其實,大多數人家並沒有什麼傢具,甚至連睡覺和平時都是同一張席子,直接鋪在泥地上而已。
只不過豐邑地多沼澤河流,非常潮濕,所以家境較好的劉執嘉才會置辦木床榻,也有財力添置一些傢具,當然和大富之家相比還是非常簡樸了。
突然,在窗下鋤草的劉執嘉一瞬間明白:之前來玉米地里叫他回家的鄰居,為何看見他的鐵鋤頭會羨慕嫉妒了。因為以鄰居的條件只能用得起木心鐵刃的鋤頭,哪裡置辦得起實心的鐵鋤頭啊。
「我到人家裡,那個香啊,一看就是在一個爐子里點著呢。」可是,劉季小兒的話打斷了前世的劉執嘉,讓他迅速回到了現實。
劉季竟然提出了一些高要求,例如房間里要地衣(鋪設地面,防寒防潮的毛織品),甚至嚷著也要添置香爐——
當然這要求被拒絕了。看來這小子說不定以後是享福的命?眼光高、標準高啊。
劉執嘉苦笑了一下,看著又不滿足地撅起嘴的劉季。
折騰忙亂了一整天,晚上劉執嘉難得地早早有了困意,只是在睡著前記得明天三件事,那就是接妻子孩子回家,還要準備接待前來道喜的親朋鄰居,最重要的就是要靠今生的劉執嘉取名字,才能初步揭曉謎底:「我的這個新生孩子是不是劉邦?」
孩子出生的第三天又叫「洗三」。這是個大日子,意味著孩子基本確定平安,可以洗在人間的第一個澡了,而這一天也通常要接受親朋好友的祝福。
「恭喜劉太公。」
「謝謝。」
「這孩子很像太公呢!將來一定也很有福氣的。」
「謝謝誇獎,但願您口出願成。」
劉執嘉接待著左鄰右舍,聽著類似雷同的話語,近乎機械地回應著,手裡收下禮物轉遞給兒子劉伯,然後又從案上拿起早已準備好的蟻鼻錢作為回禮。
鄰舍大多是普通窮百姓,送來最多的是雞蛋,還有送生薑、米酒甚至還有紅紙的,也大多不好意思多坐,聊幾句后就告辭了。而劉執嘉準備的回禮則是固定的,每個紅包里都是五枚蟻鼻錢,這錢都夠買一隻雞了。
劉執嘉心裡其實很有遺憾和感慨的。
十年前,劉季那個前妻的老兒子和他的同學盧綰一同出生時,中陽里的一里之長也就是里中可是代表豐縣官府給兩家人都送來了半邊羊肉和清酒(古時的好酒,過濾掉酒渣酒水很清澈甘甜)祝賀的,可如今楚國動蕩不安,在豐縣這幾國邊境之地,管理就有心無力了。
不是貪圖官府的羊酒禮物,而是感慨這亂世何時到頭,是否還會有更動蕩的時候。
「太公,您打算給孩子起個什麼名字啊?看這孩子一臉福相,很像尊夫人呢。名字得想好了,名尊命貴啊。」
耳旁的問詢打斷了劉執嘉的心思。
大丈夫當行走天下,窩在這偏遠的多國邊境之地如何出人頭地?
何況祖父和父親本來指望自己能光宗耀祖,自己是不成了,看這孩子生下來這聰明樣,肯定是個讀書種子,那麼一定會、也一定要比自己和另外幾個兒子要有出息的。
「嗯,就叫劉交吧。希望這孩子長大能做個讀書人,廣交好友,出遊天下。」
「好響亮的名字!來,為將來的大人物劉交喝一杯!」高二馬上舉起酒杯大聲道,才幾杯熱酒下去,他已經臉上滲出大滴的汗珠了。
唉,沒文化,真可怕。我這麼用心起的名字,他竟然只是覺得很響亮?劉執嘉略帶嫌棄地看看高二。
高二姓高沒有名字,在家排行老二,以鬥雞博彩為生,性格也像鬥雞一樣執拗好鬥。
不過,高二對有文化有身份如劉執嘉還是發自內心尊重的。雖然按照他喝酒大汗淋漓,進食時旁若無人聲音暢快淋漓來說,是很不合尊重主人的古禮的。
不過,劉執嘉還就是喜歡和這樣的平民百姓打交道,因為他不會裝斯文,看著他都能多吃幾口飯多喝幾口酒呢。
「那個啥,你家老二叫啥名字來著?」高二好像突然想起了什麼。
「我家老二?叫劉仲。」劉執嘉一下沒有反應過來,高二為何會想到自己另外一個兒子。
「哦,劉仲。聽聽,多有文化。同樣是老二,我就叫高二,嘿嘿。」高二又是一杯酒下肚,遺憾地搖晃著腦袋。
「怎麼的?難不成你還想別人叫你高仲不成?我呸!」賣餅子的王麻子輕輕啐了高二一口,旁邊的劉執嘉和幾個客人都大笑了起來。
王麻子的臉和他賣的燒餅一樣,點綴著數量豐富的麻子,只不過沒有發出燒餅上麻子的誘人香氣。他也排行老二,可直接被人們忽略。就這點來看,也難怪他對高二都不服氣了。
劉執嘉和留下來的這幾位客人年齡相仿,幾乎都是在豐邑中陽里一同長大的。
還有一個是屠夫姓樊——可不是專業殺豬,而是有啥殺啥,主要還是殺狗,因為狗肉是百姓偶爾消費得起的肉食。
還有一個推車賣水果的小販,姓范。
所以,這兩個人湊一起,特別是喝酒喝到舌頭大時,叫這倆人名字就有點意思了,一個樊屠,一個范販,說出第一個姓時,總會同時看著劉執嘉,這也是劉執嘉平時與這兩個人一起喝酒的一大樂趣。
雖然自己父親當過官,自己讀過幾年書,但彼此性情相投,友情也就延續至今。當然,在這偏僻之地,也沒啥高大上的人物會和自己如今這個農民兼小地主來往的。
范販心思還是比較深沉細膩些,說話也更討巧:「太公,現在你家境比從前豐裕多了,劉交這孩子肯定會讓你劉家更興旺發達的。」
「哎呀,那就多承你吉言了。」這話可算說到劉執嘉心坎里了,他高興地舉杯向范販致謝敬酒。
雖然是米酒,但喝多了還是會醉的。
這天,顧不上身旁的妻子和孩子,劉執嘉迷糊睡去,腦海中有了一個答案和剩下的一個疑問。
答案就是,自己的這個孩子雖然很好,但已經確定不是劉邦;而剩下的疑問——劉邦會是誰?
目前自己的老二和老三,看起來不笨,但都不是讀書的材料。老二看來和自己一樣只對種田感興趣,也許將來會做個比自己強得多的大地主?老三不愛讀書,更痛恨種田,難道這樣的人才更適合當官,甚至當到皇帝級別?這也太搞笑了吧。
不會十年後我再有兒子,那個才是劉邦吧?那個罵我的破系統不是說我穿越早了嗎。
唉,睡覺。
不管誰當皇帝,反正都是我兒子,該怎麼管就怎麼管,憑我當老子的本分就是。何況這穿越的人生如遊戲,也許隨時都會ganmeover呢。儘力去當爹吧。
更何況,據自己所知,歷史上連劉邦都記載不多,許多還都是傳說,那麼劉邦他老子不就更沒譜?連啥時候出生(這點其實當皇帝的兒子劉邦也沒譜,至少有兩個爭議時間呢)都不知道,歷史明文記載的事迹就更少,那怎麼遊戲通關啊!?
人生和遊戲相同之處,在於你時刻要面臨選擇,不同選擇決定了你的人生走向和結局,那就讓自己憑藉前世今生雙重努力,在這場亂世的遊戲中,成為勝利者吧。
今天酒還不錯,就是這古人的東西太難吃了,還「麥飯」,聞起來還香,但粗糙得難以下咽。看來今後要花點心思,讓自己生活質量提高一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