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通過中考,錢愛書順利進入了省重點中學,他實現了跟李紅豆的約定,以後他們又可以經常見面了。他寫信把這個好消息告訴李紅豆,很快他就收到了李紅豆的回信。李紅豆在信里說:哥,我整個暑假都在想著你!雖然我沒能考上師範學校,但是聽到你考上省重點的消息,我本因落榜而極其糟糕的心情一下子愉悅起來。想到過不了多久我們就能經常見面了,我的心裡就有無比的激情……幸好小時候有點美術功底,我上了藝術中專,雖然是個委培生,但總算對我爸有個交待……

有狗蛋留下的7萬塊錢,錢愛書總算不用為學費發愁,但是想到以後要一年半載才能回家一次,而且父母日漸年高,他多少有點不放心。隨著開學日期的臨近,錢愛書打算說服母親隨他一起去省城動手術,他擔心母親的眼病熬不了太久。錢大媽怎麼也勸不動,她總是說,那是狗蛋留給錢愛書上學用的,別的什麼事都不能動,等以後錢愛書出息了,再給她動手術也不遲,都是多年的老毛病了,也不差這些時候。

走的時候,錢愛書擔心錢老爹路途顛簸,加上離省城實際並不遠,他決定獨自去學校。全家人把他送到坳口,他無論如何都不讓再送了。17歲的錢愛書已經長得比錢老爹高出一頭。

「大姐夫,你要對我姐好一點。」臨走時,錢愛書鄭重的對衛華說。

衛華一直低著頭,他看看錢愛書,拉過春喜:「我對你姐咋樣,她最清楚。」

錢愛書看著春喜。春喜含淚點頭,雙手捧著錢愛書的臉,親在他額頭上。錢愛書其實從懂事起就知道,大姐才是他的母親,這是母親第一次這麼親他,他卻不能叫她一聲媽。

「回去吧,大姐,照顧好媽。」錢愛書強忍著淚水,笑著說。

省城繁華的街景並沒有吸引住錢愛書,他用不太標準的普通話一路打聽他即將入學的高中——高師附中。李紅豆因為入學考試,不能夠去接他,這也是他所希望的,他不希望自己上學的第一天李紅豆陪他在學校出現,這不像是一個高中生,他覺得。

這天風和日麗,典型的南方末夏。錢愛書到學校時已經有很多同學在排隊交款。

錢愛書所在班的教室是一樓最左的一間,緊靠著花圃和噴泉。在他踏進教室的瞬間,他突然覺得好孤單,一種背井離鄉的寂寞深深侵蝕著他。領了書,他坐了第一組的第三個位置——前面兩個還沒人坐,後面是一個女生,短頭髮,烏黑髮亮,總是低著頭,彷彿很害羞的樣子。他記起《古詩十九首》中的一句——盈盈一水間,脈脈不得語。他想找點話跟這個新同學認識一下,可是不知道該怎麼起頭,鬼使神差,他轉過頭去對她說:「哎,同學,咱倆換個位置吧?上課我會擋著你的。」她還是沒說話,只是臉稍微有點紅,不過臉抬起來了。

他終於看清楚她的臉,很白,眼睛很大。在錢愛書說了這句冒傻氣的話之後第三天,上午第二節課下課,她說,「同學,我們換個位置吧。」聲音大概很小吧,也許是因為錢愛書正在看李紅豆新寫的詩,沒有反應過來。她又說了一遍。錢愛書竟隨口哼出一句:「我低顧/你/順意的雙眸/裡面/盛滿憂傷/悲秋的荒涼。」她居然笑了,用手蓋著嘴。

她對錢愛書的不理不睬沒有介意,滿臉笑容的接著說:「你叫錢愛書吧?我叫王玲,很好記吧?還有那天不好意思,太沒禮貌了,不過你不會見怪吧?」

她一說一大堆,

他都不知道怎麼回答才好,只得很形式化的笑笑。她又開口了,「我們換個位置吧?每天上課我只能看到你的後腦勺。」可是他終究沒有說話,腦子裡充斥著李紅豆的詩。

「你在想什麼?在創作嗎?」王玲捂著嘴,笑得滿臉緋紅,「我說,我們換個位置吧?」

「哦,好,換吧。」錢愛書這才反應過來。

剛進高中,考試的硝煙暫時煙消雲散,大家都有很多時間參加各種活動。在錢愛書進校后的第十個晚上,高二的一位師兄跑到錢愛書宿舍,用一種很官腔的調子說:「請問,哪一位是錢愛書同學?學生會有工作上的事找你。」錢愛書有點受寵若驚,趕忙說:「我就是。」「哦,你好」,師兄很有經驗,「請你跟我來一下,有點事想跟你商量一下」。就這樣,錢愛書進了學生會。

在學生會,錢愛書認識了很多師兄師姐,還有跟他一屆的其他班的同學。他被分到了寢管部。起先他們要他去宣傳部,可是他說,他除了寫命題作文什麼都不會,他們也就不再堅持了。

寢管部的工作就是每天晚上熄燈之後,去各個寢室查訪,登記人數。因此,錢愛書每天都要到晚上12點才睡覺,這正合了他夜貓子的習性。日子很平坦,沒什麼起伏,隨著日子的流逝,同學們之間相互有了些了解。有時,大家也彼此開開玩笑,但都小心翼翼的,不敢有太多的介入。

寢管部有一個同學,跟錢愛書很投緣,他叫李澤,是這所中學的初中部直升上來的,聽他說,初中跟王玲一個班。「王玲,很厲害哦。」他常這樣概括她,而且每次談到她,眼睛總是放光。

隨著和李澤的關係不斷加深,終於有一天晚上,值完勤后,李澤對錢愛書說,「錢愛書,你說我倆的關係怎樣?」錢愛書一怔,趕忙說:「沒的說,鐵哥們。」「那好,如果我告訴你一些事情,你不會覺得煩吧?而且,我還有一些事要你幫忙。」

「是朋友,就不要那麼客氣。」錢愛書顯得大義稟然。

「你說,如果我告訴王玲我喜歡她,她以後會不會不理我了?」

「這……你們的關係怎麼樣?」

「不知道她怎麼想,反正我……我,一直很,很喜歡她。」

「以前你有表示嗎?」

「有,我在給她的畢業留言中說,跟她在一起我感到很高興,很快樂。哎,錢愛書,她在回贈我的留言中說,他跟我聊天時很HAPPY,哎,是幸福呢!」錢愛書驚奇的瞪著李澤,為他的那股衝動驚詫莫名,到如今錢愛書都一直不能忘記那一幕,聯想到他以後的那段曾經悲劇的愛情,錢愛書一直為他悲哀,這也使他在很長一段時間裡,對王玲耿耿於懷。

既然他已愛的得此之深,還能說什麼呢?

「李澤,真要是這樣,你應該爭取哦。」

「你也這麼認為嗎?錢愛書,你真是我的知己啊,不過你要幫我哦。」

「說吧,讓我怎麼做?」

「我想寫信給她,你幫我給她吧。」

錢愛書開始為自己鼓動性的言語後悔了,人家都說,戀愛中的人們智商最低,就像發情期的公牛一樣,常常到處狂奔,到處挑釁,直到頭破血流,在所不惜,卻把吃草、拉地的正事給忘了。他擔心李澤會頭破血流,會忘記了正經事。可是上帝尚且不能阻止亞當夏娃,他又為之奈何?

好吧,答應他吧。

「好,沒問題,到時可不能忘了我這個紅娘哦。」

「呵呵,怎麼會呢,我要是那種人,你也不會跟我做朋友了,咱倆誰跟誰啊」李澤興奮的像只猴子。這個比喻是確切至極的,因為,那個時候李澤除了血管里流的還是人血,他的腦袋已經完全退化成猴子腦袋。若是豬腦豈不更好,省得痛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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