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6 新人
「查!給我查!」
陳叔一聲暴喝,嚇得小李一陣激靈。
當年親身經歷過那件事離奇案件的人就在自己眼前,也難怪陳嚴年會如此激動。
「陳……陳叔,別這麼著急啊啊,總不能就靠一張AI模擬出的人像就斷定這個年輕人是……」
小李的聲音越來越小,他承認自己確實是有些被陳嚴年的一嗓子嚇到。
今天的陳嚴年格外的暴躁。
現代AI的推演準確率高達87%左右,隨著生物技術與AI智能仿生的結合,基於官方龐大的公民信息存儲,全國範圍內的犯罪率不斷創下新低。
「嚴年同志,我贊同你的做法,但也請稍安勿躁,這個少年現在牽涉到的不只是『夫婦自殺案』,但相比這個,這次的學生集體跳樓事件更應該放在首位。」
與小李僅有一桌之隔的警員說道。
「這次的跳樓事件相比舊案更加迫在眉睫,我們警方需要給那些意外身亡的學生們的家長一個合理的交代,不管是自殺還是有所預謀。」
「是啊陳叔,這次這個案件總比當年那個陳年老案要來的緊吧?而且這次上頭可是下了指令,優先查處跳樓案的。」
「老陳說的沒錯,我們刑偵組也已經開始著手徹查這個學生的行蹤軌跡了,幾分鐘后應該就有結果。」
聞言,陳嚴年不再發言,轉身走向吸煙室。
遇上煩心事,一根煙總能令他有所冷靜。
指間的香煙已經燃盡,他僅僅只是點燃,而沒有吸上一口。
陳嚴年低頭坐在吸煙室里的座椅上。
原先乾爽的寸頭被揉亂的有些不成樣子,他深吸一口氣,閉上雙眼。
空氣中尼古丁與香煙焦油熟悉的刺鼻氣味鑽入鼻腔,抵達肺部。
今天他的行為太過失態,失態到了近乎異常。
「不應該啊……」
他把早已熄滅的煙頭摁在座位旁的金屬網桶里,抬頭看向長期被焦油熏得發黃的天花板。
平日里的陳嚴年在外人眼中永遠是一副極為沉穩莊重的模樣,配上那一頭從不會亂的寸發和乾淨利爽的制服,給人一種十分可靠的感覺。
然而這樣的形象卻隨著一個少年的到來而被打破。
不知為何,他開始產生一種冥冥之中,負面情緒被一個不知名存在勾起的感覺。
搖了搖頭,揮散去腦中不切實際的想法,他起身走出吸煙室。
霎時,一陣恍惚感油然而起,在他踏出吸煙室后眼前一花。
陳嚴年儼然發現自己竟離奇地出現在一條空曠的街道上。
他呆愣了片刻,轉頭一看,身後是街道兩邊破舊的店鋪,立著的是上個世紀的可拆卸木門板。
「警局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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左長青很是無聊的坐在問詢室里,三面都是同一顏色的青灰色牆壁,還有一面嵌著佔滿半個牆壁的的單面透視玻璃。這是審訊室的標準配置。
他下意識看了看手腕,腕上的電子錶沒顯示什麼。
他已經意識到了這一點:自從教室里發生異常的那一刻起,不管是教室里的電子時計還是他的電子錶,都顯示不出任何數字來。
他在被帶進審訊室前也曾特意留意了一下警局裡掛著的走針式鐘錶,所有的指針都直直指向12點鐘方向。
從這一點看,他覺得自己是進入了一個特殊的時間點,這裡就如同修仙小說里那些大能在時間長河裡截取的特殊片段,
與現實脫節,而這個所謂的時空,一定就和之前教室黑板上出現的血字與那個獵殺遊戲有關。
但目前的一切都是如此撲朔迷離,這個獵殺遊戲究竟有什麼目的?這究竟是人為還是一場靈異現象?
眼下能夠確定的是,自己所接觸的事物倒是真實存在的,當然前提是自己的感官並沒有被欺騙。
就在他思考時,一個二十上下的年輕女人出現在警局門口。
她上身穿著黑色露臍緊身皮衣,下半身是僅到大腿根的黑色短皮褲,皮衣背後的位置隱隱能夠看到一個字的輪廓,但細看卻看不出來到底是什麼字。
「應該就是這裡了吧?」她咕噥了一句,踏著黑色高幫鞋走進警局大門。
別人看不到的是,在她的視野角落裡,在地面、牆面上,有著一些潦草而猙獰的黑色字跡。
嘭的一聲,審訊室的門被一腳踹開,左長青的視線里出現了一位長相有些妖媚,穿著一身黑的女人。
「你是新人嗎?」
來人的語氣不算友善,頗有些不耐煩的意思。
「……」
左長青沒有答話,這種未知的情況下,他不會相信任何陌生人。
年輕女人和左長青大眼瞪小眼,雙方都沉默著,看著對方的眼睛,這種氣氛下,空氣彷彿都要凝固。
「啞巴?」年輕女人做了一個有些誇張的懷疑表情,像極了網路上流傳的顏藝表情包。
「……」
我們的左同學還是沒有說話。
「算了算了,先幫你把手銬解了吧,不要亂動啊……」
年輕女人幾步走到他的身側,雙眼鎖定左長青被銬住的雙手。
左長青隱約有種異樣的危險感,就像是要將自己的手伸進一個可能藏有毒蛇的未知樹洞里一樣。
他繃緊手部肌肉,身體微微躬起,即使雙手被限制,他也隨時準備防禦接下來可能迎來的任何攻擊。
這就像是一種與生俱來的直覺,深深植根在他的本能當中。
年輕女人用餘光掃了他一眼,嘴角扯起一絲難以言明的笑意。
左長青胸口處的心悸感愈發強烈,彷彿自己正面對著一頭準備顯露獠牙的母獸一般。
但很快,那種心悸只殘餘下陣陣后怕。
左長青想象中的事其實並沒有發生,年輕女人沒有對他做出任何攻擊性行為,而是用那雙看似細嫩的手輕輕握上金屬手銬。
「咔!」
在左長青因震驚而瞪大的雙眼中,這個年輕女人徒手掰開了困了他十幾分鐘的「手鏈」,在對方眼裡,這好像就真的只不過是一條脆弱的手鏈。
「你……」
他語無倫次地站起,慢慢向後挪動腳步,剛才那種強烈的危機感並不是空穴來風,眼前這個開始微笑的女人真的很危險,危險到一瞬間就能置左長青於死地。
年輕女人笑著向他,雖然長得挺好看,但眼角因笑容皺起的「魚尾紋」和咧起的嘴角卻顯得有些崩壞。
這女人大概率是個瘋子,還可能是個殺人不眨眼的瘋子。
左長青的腦子裡一下冒出了許多念頭,這些念頭飛速閃過,無一例外,都是跟先前的所謂「獵殺遊戲」有關,這女人最開始的一句「新人」足夠說明許多事。
「嗯~」
女人顏藝般的笑容漸漸消失,她看著眼前已經要貼到牆上的左長青,意味深長地哼了一聲,轉而說了一句。
「你應該也能看見那個東西給你的信息吧,就是那種到處都有的,歪七扭八的丑字。」
左長青一愣,年輕女人並沒有要做什麼可怕事情的意向,對方推開座椅,一屁股坐了下去,但臉上的表情顯得有些僵硬。
雖然對方現在沒有什麼舉動,但保持警惕總是正確的選擇。
「你……跟那個遊戲有什麼關係?」
左長青沒有直接肯定女人剛才所說的,這種近乎於默認的回答,再拋出一個問題算是最好的答覆。
「看來沒找錯人,」年輕女人鬆了口氣,在她的舉動下,左長青似乎才是兩個人里最可怕的那個人,「既然都是獵人的話的話就好辦了,跟我來吧。」
女人的眼睛里閃著狡黠的光,像是從一隻凶獸變成了一隻母狐狸。
「為什麼要跟你走?那些警察呢?」
從女人一腳踹門的舉動里,左長青讀出了一條信息:審訊室外的警察應該都不見了。
不管是誰,都不可能做出一腳踹開審訊室大門的舉動,還大搖大擺地進來,順手掰開銬著嫌疑人的手銬,這相當於在一個巨人的頭上「方便」,完事後還把那玩意丟進巨人嘴裡,赤裸裸的挑釁。
「真是讓人難辦啊~」女人用誇張的語氣說了一句無意義的話,「難道你就沒有看見牆上那些字嗎?那個是狩物遊戲給我們這些人的任務。」
女人的一句話透露出了許多消息,但是否可信,除了她自己,誰都不知道。
左長青思忖著,不知該做出什麼決定。
但目前能確定的是,這個女人大概是把自己當成了和她一樣的「同類人」,同樣都是那個被稱作「狩物遊戲」的獵殺遊戲的玩家,而且這個「狩物遊戲」還會給這些玩家發布任務。
方式應該和之前他在教室黑板上看到的那些血字差不多,會隨機出現在眼前的一切地方。
一念至此,左長青決定將計就計,有的時候不懂裝懂,讓對方誤以為自己有所知曉,能夠保持一些神秘感。
「這回是要殺什麼人?」
他儘可能地猜測這個獵殺遊戲的任務套路,表面鎮定地說出這句話來。
「殺人?」
女人表現得有些驚異,這讓他心裡暗道不妙,似乎這下子畫虎不成反類犬了。
「樂陽中學,高三五班。」
他的腦子飛速轉動,打算拋出之前發生在教室里的事情,以此來迷惑對方,讓對方誤以為自己也有任務。
女人沒什麼反應,這讓他倍感慌亂,這下可能要遭殃,按照那個獵殺遊戲的規則來看,自己可能就是這個女人眼中的獵物。
「你是沒注意看那些字嗎?這次是合作任務,不是獵殺任務。」
對方突然拋出一句,看樣子似乎……有些不滿?
「嗯?新任務已經發布了?」
左長青決定一裝到底,再慌也不能露出馬腳,誰知道下一刻自己會不會變成一具屍體?
「等我看一下……」
他開始快速在審訊室里找尋,急切想要找到那個女人口中所說的任務。
他的目光在掃過牆面的同時,也暗暗注意著女人的動作,好在對方並沒有從椅子上站起,似乎是在等待他的回應。
轉了一圈,他依然沒有發現任何所謂歪七扭八的字。
完了,這下可演不下去了。
這樣的念頭剛升起,他突然掃到了牆面上一處不太顯眼的白色。
「媽的,可算是找到了。」
嘴上雖是如此說著,但他走向那些白痕的腿卻在微微打顫,順便在內心祈禱著這一定要是狩物遊戲發布的什麼合作任務。
在看到牆上那個小的像是螞蟻的一排白字后,他終於開始了解這個叫做狩物遊戲的東西,到底是個什麼形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