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完成

這些亡靈似乎在向外擴張著。

如果真如同斯圖亞特他們所說，魂潮是由於他們的失控而降臨在這個世界上的，那又是什麼樣的力量讓他們維持在現在的狀態？

先前的夢境尚且需要咒符和生命的能量，而如今甚至可以扭曲造物，能夠建立屬於骸骨和血肉的繁榮的魂朝，又怎麼可能沒有一個有力的支撐呢？

陳秋站在小鎮的邊緣，感受著越來越稀薄的霧氣，看向了天邊閃爍的金光。

金色的穹頂之上似乎有什麼東西正在蘇醒。

那是與魂潮截然不同的力量，但是卻無比的強大，甚至連現在的陳秋都不願正面對抗。

如果魂潮真的只是一群無知的野獸在肆意的狂歡，那又為什麼會讓它的對立面去匯聚如此難以抵擋的偉力？

必須得抓緊時間了，看來先前的選擇是正確的，如果還繼續呆在某個地方，自以為是的認為自己安全無比，那最後肯定會死的無比凄慘。

這樣想著，陳秋加快了腳步。

先前殺死的納多算一個人。那個黃衣女孩並非死於他手，所以不能算作指標內。那個老者和斯圖亞特的靈魂也勉強算死於他手。

可不管怎麼算都還差一個人頭。

只有去找先前的那位拳師了。

殺了他，然後離開這個世界，遠離所有的危險，再找那個維肯特問個清楚。

之前他去和那位天使對抗不是沒有道理的，他肯定是為了保護那根巨柱，這麼說來，他現在一定還沒有走遠。

走。

一切都明晰了，陳秋下定決心，身後的觸鬚寸寸收攏，附著於雙腿之上，僅僅一蹬便迸發出強大的力量。

而就在這時，他看到了一隻拳頭。

一隻有骨刺和血肉糾纏交錯而成的拳頭就這麼突兀的出現在他的眼前，磅礴的力量在瞬間貫穿了陳秋的整個頭顱，讓他如一個破布袋般向後衝去。

「竟然沒有斷，呵，看來變強了不少啊。」

飄渺如幽靈的聲音，從那隻拳頭後方傳出，而這在這時，陳秋也終於看清了這一拳的主人。

那是一個猙獰而扭曲的怪物，右臂是由無數斷裂的肌肉強行揉搓而成的肉團，而左手則是先前擊中他頭顱的骨刺和血肉糾纏交錯的異狀。

它的全身上下都散發著詭異的氣息，肩膀上的頭顱雙眼無神，就彷彿一個無用的裝飾品，而在這個腦袋的上方，則懸挂著一枚瑩白色的頭骨，空洞的眼眶中，依稀閃著藍色的火焰。

「塞尼爾，你沒死。」

儘管那個怪物全身都已經扭曲的不成人形，但陳秋卻依然可以大致辨識出他原先的模樣，這分明就是先前的那名拳師！而在這幅身軀之上的頭骨陳秋則更是熟悉無比。

這種事情自然超出了陳秋的預料範圍，但就眼前的怪物所表現出來的實力來看，事情還在可控的範圍內。

再加之，雖然這件事情是陳秋始料未及的，但還並不能撼動陳秋腦海中遊走的混沌，甚至連一絲驚訝的情緒都無法影響到。

所以下一瞬，他就動了。

摒棄了幾近所有的情感來儘可能降低對戰鬥所帶來的影響。這一擊的速度毫無疑問是超乎常人的反應限度的。

更何況，在如此之近的距離下，要接下陳秋這樣的速度下的攻擊，不僅需要極快的反應，更需要超越陳秋的速度。

八把由腥紅色觸鬚所構成的利刃在瞬間如同刀柄拖著魚線的飛鏢般沖了出去，

而眼前的塞尼爾卻是不閃不避，直接迎著這八把利刃沖了上來。

「開什麼玩笑？你以為用這種東西就能傷到我了嗎？」

塞尼爾囂張大笑著，他對自己現在的這副身軀可以稱得上是相當有自信，要不然他也不會一路循著軌跡，對著陳秋主動出擊。

所以哪怕他的速度超過了陳秋，他也絲毫沒有想過要閃躲眼前的攻擊。

他要徹底的碾壓眼前的凡人，讓陳秋明白自己和他之間如同雲泥一般的差距。

所以他錯了。

刀刃直接插進了他的身體，然後再瞬間散開，直進了他身體各處的血肉中，開始吮吸汲取裡面的精華。

身體的無力感在一瞬間就令他速度驟減，而無數的觸鬚在他身體中穿梭遊動的感覺更令他感到頭皮發麻。也正是這一瞬的失神，令他不可避免地露出了一個破綻。

所以下一刻，陳秋便沖了上來。

有著觸鬚的拉扯，他對於目標的接近，可以算得上是迅捷無比，在這樣的加速度之下，所揮出的拳頭威力自然也小不到哪去。

當然，這也只不過是一瞬間。

煊赫的光焰在下一刻席捲了塞尼爾周圍的所有土地，在這短短的一瞬間，他全身的觸鬚都被凈化，甚至就連周邊的灰霧都短暫的消散不見。

脊背上，由光焰和熔岩組成的翅膀不停的扇動著，讓塞尼爾的身軀緩緩的升起，可在這漫天透下的金色光束下，他不僅沒有一絲的聖潔，反而顯得格外的褻瀆。

當然，這種事情對於塞尼亞來說是完全不在意的。

「你不是原住民吧？塞尼爾。」

陳秋突然發問道。

事實上，他應該早點發現的，無論是發現地點的巧合，還是格格不入的力量體系，而更重要的則是情報的似是而非。

有些地方是正確真實的，可在一些細緻的小地方卻存在著隱瞞和欺騙，這些情報甚至一開始的時候，還對陳秋造成了誤導。

如果不是陳秋後面吸收了魂潮的靈魂碎片，最後甚至可能會被眼前的塞尼爾牽著鼻子走。

從眼前的情況來看，塞尼爾完全擁有某種奪舍的能力。如果一直聽信他的情報，那就是前往祭壇，見到斯圖亞特的靈魂，奪舍老者的灰霧殘軀，然後殺掉陳秋。或者是奪舍陳秋，進行改造。

正反兩手都是贏，簡直天衣無縫。

唯一存疑的，那可能就是為什麼塞尼爾會有這麼多本世界的情報呢？

「呵呵呵，我又為什麼要告訴你？」

塞尼爾冷哼幾聲，身後的光翼一振，身軀便如同高速的列車般撞來，在這樣的情況下，陳秋也不敢分神詢問，只能操縱著新生出來的觸鬚，向著旁邊躲閃。

那種光焰很明顯是先前那隻血肉天使的能力，也不知塞尼亞是如何獲得的。這樣的能力和賽尼爾改造的身軀配合，危險性簡直是成幾何倍數的增長。

而且這種光焰似乎還具有很強的凈化屬性，此刻，陳秋只是因為躲閃不及臉頰上被擦了一下，光焰便如附骨之蛆一般在臉頰上燃燒，直至將陳秋的半張臉燒掉才逐漸熄滅。

要知道，陳秋此刻的身體有很大一部分都是從斯圖亞特縫合屍體上剝離下來的，不僅帶有大量魂潮的侵蝕屬性還有很強的活性，可在這種光焰面前，也只能淪為燃料。

不可久戰。

這樣想著，陳秋雙腳一蹬，直直的沖向了塞尼爾三米多高的龐大身軀。果不其然，在身上血肉和身後光翼的輔助下，塞尼爾毫不費力地閃過了這次攻擊。

而作為這場攻擊失利的代價，則是陳秋的背上，又被重重的擊上了一拳。

被灼燒的疼痛和衝擊力所帶來的震蕩，讓陳秋落地的動作甚至有些許走樣，這也導致了他完好的那半邊臉也被地上的碎骨頭給划傷了。

不過這一切都是值得的。

下一瞬，陳秋便高高躍起，直直的撲向了那道對他而言如同死亡般的光焰雙翼。

並不是所有的生物都如同陳秋一樣能夠用觸鬚感知周邊的所有環境，而對於塞尼爾來說，面對像陳秋這樣被光焰克制的敵人，則更加不會在意對後背的防禦。

畢竟尋常的生物被如此大量的光焰灼燒，結果無異於自殺。

這也導致了陳秋毫無阻礙的撲到了賽尼爾的背上，撲到了賽尼爾光焰源頭的脊柱。

五指張開，然後深深地插入其中，堅硬的骨骼將陳秋的指頭扭曲成一個向後彎折的角度，而陳秋則是直接了當地將手指直接掰斷，然後用斷裂的骨茬去刺入那根脊柱。

一下，兩下，三下。

不過是一次呼吸的時間，陳秋便已經將那根脊柱徹底暴露在空氣中，金色的骨髓在裡面，如同岩漿一般流動，煊赫的光焰則從脊柱的空隙中如同燈火一般綻放。

塞尼爾此刻終於察覺到了不對勁，他開始大聲的吼叫，全身的血肉宛如活物一般，向著中心，也就是陳秋所在的位置靠攏，這正是先前摩詰多喪命的那一招。

只要被那些血肉抓住，最後便只有死路一條。

可到底還是陳秋更快一籌。

或者說，相較於讓血肉去捕食一隻完整的獵物，去弄斷一根本就不穩定的脊柱，肯定要更為容易。

絢麗的金色光環在這一刻爆發，而隨之而來的則是迸發的光焰在空中爆炸，席捲了所有的一切。

包括陳秋，包括塞尼爾。

陳秋被這次爆炸炸得粉碎，全身散落在各處，只剩下幾十根觸鬚仍在蠕動，就連最堅硬的頭顱都裂成了三塊。

但他卻沒有死。

仍然留下來的觸鬚，快速的找到了離自己最近的血肉，然後開始汲取其中的養分，重新增殖，進行第二次組合。

這些血肉不僅有陳秋的，還有先前斯圖亞特的，更有塞尼爾在爆炸中散落的。

慢慢的，慢慢的……

一個純粹由血肉觸鬚所構成的粗略人形重新站立在這片土地上，哪怕在這片由骸谷組成的森林中，它都顯得格外詭異。

看上去，就好像無數鮮紅色的蠕蟲在屍體上撕咬啃食一般，其中甚至有不少的觸鬚在裡面穿梭著，就好像在攪動著血肉的紅色蛆蟲。

「好吧，看上去不壞。」

陳秋活動了一下全新的身軀，繼續操縱著觸鬚在地上搜尋著血肉，同時，在身體內部不斷的再生，用來抑制體內仍在燃燒的金色火焰。

但他要做的還不僅僅只有這些。

他現在仍然沒有離開這個世界，這也就說明他沒有殺死三個人。

塞尼爾還沒有死。

而西側天邊的金色已經快要將整個天穹籠罩，如果細細聆聽的話，甚至能夠聽到有陣陣聖潔無比的經文吟頌聲，-在遙遠的山巒之上，還有著朦朧的十二隻羽翼，正在微微的閃動。

而一旁的巨柱也彷彿要坍塌一般，漫天的雲霧開始下垂，就彷彿一個鐵鑄的巨球包裹在漫天的黑雲之中，不斷地下墜，不斷地膨脹，彷彿下一刻就要將整個雲層擊破。

時間真的已經來不及了。

陳秋的觸鬚碰到了一塊碎片。

陳秋看向那裡，那是一片瑩白色的碎片，在一堆雜亂的碎裂骨骼中構成一個粗略的頭型。

這就是塞尼爾的本體了。他的靈魂應該就寄存在其中，如果，如果吃掉的話，不僅可以殺掉他，而且那些疑惑也會重新解決了吧？

於是，無數的觸鬚蜂擁而上，將那些碎片徹底的碾成一堆碎渣，然後全部吸入體內。

沒有痛苦，沒有哀嚎，似乎這個靈魂只不過是一個純粹的容器，一切的一切都早已消失殆盡。

這和先前塞尼爾激烈的情緒變動似乎並不匹配。

但陳秋並沒有為此而放棄接下來的探索，她的靈魂一寸寸深入，開始看向那些往日的情形。

忽略掉腦海中自發產生的幻覺，陳秋終於看到了一些東西。類似於先前在海底看到的符文，一些法術模型，一些似乎是法師所特有的知識……

還有，還有，一道綠色的光，一個粗略的人形，綠色的熒光構成了一張網……

那個身著綠色西裝的人看了過來，他的嘴角似乎有一絲笑容……

「你果然是一個很特殊的籌碼……」

淡紫色籠罩了眼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