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吳橋鎮私訪巡案 雪夜地2傑追兇
上回書正說到笑面郎君沈明傑行俠仗義,打跑了抓人的惡奴。
妙人大師千恩萬謝:「多謝大俠,原來你就是小七傑之一的笑面郎君沈明傑,失敬失敬。」
沈明傑客氣幾句:「路見不平拔刀相助,乃我俠義道的本分,何況我們還是開封府的辦差官,豈有不管之理?」
妙人大師又問:「您那位隨行的同伴,他想必也是開封府的?」
「他是我三弟,超水燕子呂仁傑。和我一樣都是開封府的校尉。」
「原來如此,你們兄弟倆到此,可是有要事?能幫忙的,貧尼定當儘力。」
沈明傑略加思索:「大師,我兄弟二人,確是來這裡查案。卻不知道大師為何得罪了那幫惡奴?」
「唉!」妙人大師口打唉聲:「沈大俠,如果你們願意聽,請到禪堂,我把始末緣由和你們講講。」
沈明傑用眼神看看呂仁傑,呂仁傑點點頭,那意思:也耽誤不了多少時間,咱們吃住都虧了她們,聽聽也無妨。
二人隨著妙人大師進了禪堂,其他幾個小尼姑,也都進了禪堂。
分賓主落座,妙人大師這才說:「我們這個寺院,和一般的寺院不同,這是族廟。只能允許本族的人出家,外族弟子不收。我們滿寺上下,都是苦命人,不是男人夭折,就是婆家不容,又怕我們不貞潔,就建了這座寺廟,族裡的女人都安置到這兒。我們跑也沒地方跑,婆家不容,娘家不許,只得在寺廟度此殘生。」
她說完了,幾個尼姑也淚光盈盈,是啊,她們還年輕,還有大好年華,誰願意青燈古佛了此殘生?誰不願意找個如意郎君呢?
書中代言這是古人封建,甚是毒害了一大批婦女。
妙人大師又接著說:「我們姐妹結伴,不愁吃喝,度此殘生也就罷了,偏有一幫浮浪子弟,不時的騷擾。這個知府大人的兒子,也是不學無術,仗著他父親的權勢,胡作非為,不知道誰透漏了口風,說本寺女子個個清秀,他動了歪心思,三番五次派人搗亂,這不?今天早晨他們還想公然搶人,要不是你們出手,恐怕我們就遭毒手啦。這年頭,女人怎麼這麼難。」
她說到這裡,再也說不下去了,幾個尼姑,早就哭作一團。
給他們送飯的妙玉說:「昨夜晚間,天寒地凍,我們師姐看你們無處投奔,動了惻隱之心,這才把你們收留,我們認為神不知鬼不覺的就得了。
沒想到這一大早,就撞上了黃管家,他回去能不亂傳哪?這要是宗族知道我們留宿了男人,我等全都得死無葬身之地。」
沈明傑二人熱血上涌,這幫女人太難了,受無賴的氣,受宗族老頑固的氣,還要受官府的氣,忍不住開口道:「各位師父放心,我二人受你們裹腹留宿之恩,定要保護你們的安全。」
妙人止住悲聲:「有二位的話,我們就放心了。」
二人不便久坐,告辭離開寺廟,打馬趕奔吳橋。
這個吳橋是雜耍之鄉,雜耍就是現在的雜技,在北宋年間已經相當發達。吳橋在雜耍界的地位,相當於碧霞宮在武林的地位。它這個地方要舉行一年一度的雜耍比武,這個熱鬧可不小,天下的雜耍藝人盡聚於此,可謂是雜耍界的武林盛會。
雜技在華夏有兩千多年的歷史,在漢代稱為「百戲」,隋唐時叫「散樂」,唐宋以後為了區別於其他歌舞、雜劇,才稱為雜耍或者雜技。
中國最早的雜技節目是《飛去來器》,
也就是原始的迴旋鏢。到宋代,已經發展成數百種節目,什麼柔術(軟功)、車技、口技、頂碗、走鋼絲、變戲法、舞獅子、皮影戲等等。
老房的師父老猴子褚劍時,就是耍猴的高手。
沈明傑和呂仁傑為了查案,來到吳橋,到這一瞅,真是人山人海,把馬匹寄存到馬棚,類似於現在存自行車的車棚,也擠到人群之中。
倆人顧不上看精彩紛呈的馬戲,扣人心弦的魔術,他們的注意力在賊身上。
那位說了,賊腦門上又沒刻著字,他們怎麼知道?就靠他們敏銳的直覺和眼睛。形跡可疑的人,只要被他們盯上,十有八九就是賊。小偷小摸他們不管,他們就找和案子相關的賊。
這不,他們就盯上一個人,此人二十五六歲,頭戴一頂開花帽,身穿一件破棉襖,足蹬一雙鱷魚鞋。什麼是鱷魚鞋?不是鱷魚牌子的皮鞋,是前頭張嘴的破氈鞋子,右肩膀還挎著一個籃子。用一塊紅布蓋著,不知道裝的什麼。
雖然穿得破,嘴裡可是哼著小曲,一步一踱地往前走。他只要走到哪,就會有人往籃子里放東西,他看都不看,惘若無人的看路邊的熱鬧。
沈明傑、呂仁傑一眼就看出來了,這是一個「團頭」,也就是叫花子的頭兒。那位說了,叫花子的頭兒不是丐幫幫主哪?
誰規定叫花子的頭兒就得是丐幫幫主?大宋叫花子數十萬人,都得加入丐幫啊?我就不行加入別的幫會?
滄州地面上,叫花子就不歸丐幫管,他們自發組成的組織叫乞幫團,這幫乞丐手腳可不老實,連要飯帶偷盜。
說書的小時候就經歷過乞丐團伙作案,從外地來一大幫要飯的,挨家挨戶要飯,家裡有人的,要點吃的,要點錢就走了。家裡沒人的,看到什麼拿什麼。滄州這幫乞丐就是這麼生活。
他們乞討來的錢或者偷來的錢,一半得交租,就是給團頭。這不,吳橋雜耍大賽,萬人空巷,他們覺得機會來了,到吳橋來做案。
沈明傑和呂仁傑,就盯著這個團頭,這個團頭從到到尾走了一圈,籃子里鼓鼓囊囊,看來是裝滿了,從表情看,他十分滿意。他一拐彎,準備出離吳橋,
沈明傑呂仁傑倆人就想跟上去,突然從人群中,擠出五六十個孩子,有的還缺胳膊少腿,「嘩啦!」一下把二人圍上了:「大爺,行行好,給點吧!」嘩啦啦啦,把手裡討飯盆搖得直響。
二人明白,這幫孩子大多從小被人販子詐騙,人為的打斷手足乞討。倆人在開封府沒少辦這類的案子,對人販子和團頭幫恨得牙根都痒痒。
這幫孩子明顯受人命令,故意阻撓沈明傑和呂仁傑。沈明傑怕那個團頭走脫,他雙臂用力一分:「爾等閃開了!」
這幫孩子哪裡架得住他這一扒拉?紛紛倒地,沈明傑大踏步走了過去。
呂仁傑也被一幫孩子圍著,他比沈明傑斯文點,他腳尖點地,騰空而起,嘴裡還喊:「鄉親們,借光。」
施展輕功提縱術,嗖嗖嗖,踩著老百姓腦瓜頂過去了。他這隻超水燕子,比徐良山西燕不遑多讓。
老百姓還認為他是雜耍演員呢,沒等明白過來,他已經過去了。
呂仁傑心說:「我們行蹤已露,也別掖著藏著了。」他提氣就喊:「前面的朋友,既然知道我的身份,還請留步!」
前面這個團頭回頭看:「讓我留步不難,得看你這隻超水燕子有多大的本領!」
他把頭一低,腰板子一塌,泥鰍一樣鑽入人群。欻欻欻,跑下去了。呂仁傑在後面緊追不捨。這個團頭想利用人群的掩護,擺脫呂仁傑。
呂仁傑抓差辦案多年,能輕易被擺脫嗎?團頭怎麼跑,也甩不掉呂仁傑。
這個團頭暗中佩服:「不愧是超水燕子!這麼跑我甩不掉他,乾脆,我鑽衚衕吧。」
他對地理非常熟悉,「滋溜」鑽了衚衕。呂仁傑也在衚衕追。沈明傑則上了牆,居高臨下看著團頭。
團頭看擺脫不了,打個呼捎,有一百多叫花子,拿著竹竿前面阻擋呂仁傑和沈明傑,他們一搗亂,團頭跑沒影子了。
把人追丟了,二人懊惱不已,懊惱歸懊惱,倆人不氣餒,他們清楚,這幫叫花子,晚上肯定得聚會,去哪聚會,跑不了破廟,荒宅。
到了天黑,倆人問一個本地人,哪裡有荒山破廟?本地人說:「正北五廟,有個破廟,經常有叫花子聚會。」
二人吃了點東西,趕奔破廟。離著老遠,就看到星火點點,真有人聚會。二人找個地方影住身形,火光中有幾個乞丐在議論紛紛:「哥哥,您今天收穫怎麼樣?」
「還可以,遇到一個有錢人,一下就施捨了紋銀五兩。老弟你怎麼樣?」
「我不行,今天一共才要到了三個老錢。老吳,你呢?」
旁邊有個歲數大的乞丐叫老吳,他嘆口氣:「我也湊合,有個好心的大娘,施捨了一兩碎銀子。」
又有一個人介面:「我今天也要了兩吊錢,唉,沒捂熱乎,還要給團頭一弔。」
他這話一出口,幾個人都不做聲了,突然老吳低聲說:「各位,我聽說丐幫要來錢,可不是對半上交,也就是交十分之一,咱們對半交,可真不甘心。」
其他幾個人深表同感:「是啊,都說丐幫好,可是咱們哪裡去接觸丐幫的人?要是有人引薦,我投丐幫去。」其他幾個人也表示:「丐幫行俠仗義,鋤強扶弱,江湖上人人欽佩,雖是花兒乞丐,也受人尊敬,哪像咱們?要飯不成,就偷雞摸狗,我看到那些被拐騙的孩子被打斷手足去要飯,心裡就不忍。」
他這一番話,激起了大家義憤之心,說著說著,聲音不自覺就大起來了。他們正熱火朝天的談論著,有一個冷冰冰的聲音傳來:「你們幾個老傢伙,我早就看出你們有外心,今天果然露出了狐狸尾巴,看我好好的教訓你們!」
話音剛落,有一人飄身而至,正是白天那個團頭。他一露面,嚇得眾人面如土色,老吳大著膽子說:「團頭,我們哪敢背叛您呢,就是多喝了幾杯,發點牢騷,這些年,弟兄們靠著您,衣食無憂不說,官府上也不來找咱們麻煩,都是託了您的福。」
「嗯嗯,老吳,還是你會說話,你們幾個可是我的骨幹,跟著我,虧待不了你們,丐幫就那麼好嘛?他們老當家的九天飛龍游向日,前幾年和黑白教火併,損失的弟子不下數千,三當家醉叫化沈四,還丟了一隻眼睛。咱們多好,不參加江湖爭鬥,安穩度日,你說,這樣的生活你還不滿足嗎?」
這傢伙還挺會說,善於蠱惑人心,老吳幾個人被他說的沒詞了,他又給鼓鼓勁兒:「告訴你們一個好消息,咱們的主子明霞姑娘,前幾天和我傳話,不日,咱們就要去襄陽,襄陽據說有個大寶藏,他們要趕在七十二黑道之前,把寶藏找到,到時候,你們每人都能分一大筆,買房子置地,做個大富翁。」
老吳就問:「團頭,這好事還能落到咱們頭上?有多少財富才夠分的?」
「這次的財寶非同尋常,據說這是襄陽王活著的時候,為了造反,收集的大量財寶,富可敵國呀。我們得到的消息看,他對百歲白頭翁彭啟說建造沖霄樓是為了保護財寶,他沒說瞎話。
當初三俠五義,大破沖霄樓銅網陣,只得了盟丹蘭譜,裡頭的財寶一點沒見。據說被人秘密轉移了。轉移的地點沒離開襄陽,明霞姑娘說了,咱們幫著他們找到財寶,肯定能沾光。」
「哦,原來是這樣,那咱們什麼時候去找財寶?」
「等我通知,這幾天不要聚會了,開封府的人來到咱們地面,怕不是好事兒,他們鼻子非常靈,保不齊是為了這個事兒。今天來的是小七傑的笑面郎君沈明傑和超水燕子呂仁傑。幾年前,包黑子升堂辦案,我去聽過堂,在府衙看到過他們。這二人能為不小,咱們別惹麻煩。一會兒,你們就散,我先走了。」
他反偵察能力還挺強,說完了,奔東北下去了。
沈明傑和呂仁傑聽的清楚,不能讓他走了,二人在後面就追。
下了五天五夜的雪,這個團頭在雪地上留下了兩行足跡,二人順著足跡追,一直跑出來十多里,進了村,閃出一個大院落,團頭跳進去了。
二傑也上了牆,往院里一瞅,這個大院落可不小,三進三出,院里高點著氣死風燈,還有人巡邏,憑直覺這是大賊窯。
倆人躲開巡邏的崗哨,飛身上房,沈明傑在滴水涯下影住身形,呂仁傑爬在房坡,用手輕輕的揭開房瓦,擇耳朵聽房裡面有人說話。
那位又說了,夜探賊窯,不是應該後腳跟掛住陰陽瓦,使珍珠倒捲簾,夜叉探海式,舌尖舔破窗欞紙往裡看?
好傢夥,外面有巡邏的,你這珍珠倒捲簾,掛著大活人能看不見?
因此只能把房瓦揭開,用耳朵聽裡面的聲音,就聽裡面有個女人的聲音:「戚風,今天收穫不錯,銀子賺的不少,可是開封府的到了咱們地面,咱們犯不上和他們敵對,倘若對咱們有了威脅,再出手不遲…」
「是是是,您老人家說的對,我也吩咐了弟兄們,不要招惹他們。」那個團頭叫戚風,他對這個女人畢恭畢敬。
呂仁傑正聽呢,猛然一陣大風刮來,颳得房上雪片亂飛,他下意識的扭頭,不想腰裡圍著的十三傑鏈子槍開了,槍頭碰到了房瓦,發出「噹啷」一聲,儘管聲音不大,還是被屋裡人聽到了。
「不好,房上有人!」屋裡響起吹蠟燭的聲音,緊接著,扔出來一把開路椅,隨後,跳出十幾個人來。男男女女和尚老道還挺齊全。
呂仁傑看自己暴露了,從腰裡拽出十三節鏈子槍,飛身從房上跳下,沈明傑也從房上跳下來了。
還得說呂仁傑,經驗豐富,在沒確定這夥人的虛實之前,不能貿然開打。他雙手抱拳:「各位,我二人乃開封府的辦差官,因為追查一件案子,誤入貴宅,深夜驚擾,是我二人的不是,在下賠禮了。」
領頭的這個女人,三十多歲,桃花眼,柳葉眉,說不盡的風流,看呂仁傑一表人才,說話挺中聽,她很是滿意:「原來是開封府的官爺大駕光臨,我們可是奉公守法的良民,從來不做那犯法之事。」
「姑娘,看您舉止言談,一定是有身份的人,可否告知在下芳名?」
呂仁傑問她的名字,她格格的嬌笑:「哎呦,見面就問人家的名字,還怪不好意思呢。」這姑娘未語先笑,腰肢亂顫,透著輕狂:「我呀叫明霞,也沒闖過江湖,只在家裡做些女紅針線,我家頗有幾分家業,為了安全著想,這些人都是我請的看家護院。」
呂仁傑看她把嘴管的挺緊,看樣子問不出什麼話。明知道對方不是好人,沒證據也不能輕舉妄動,他就打算說幾句客氣話,轉身就走。
笑面郎君沈明傑大踏步上前:「明霞姑娘,你們是安善良民,剛才那個團頭,他和一件案子有關,我們要把他帶走問話。」
團頭看沈明傑要拿他,把目光看看明霞姑娘,明霞姑娘抿嘴一笑:「你是何人?」
「我乃開封府辦差官,笑面郎君沈明傑!」
「原來是沈大人,拿人可要有證據,沒證據,你可不能隨便在我府里拿人。」
「姑娘,我當然有證據,只是事關重大,不能和你說,你閃開,我要拿人!」沈明傑也心高氣傲,我開封府拿人,還和你啰嗦什麼?
他過來就要抓人,旁邊一個老道早就按耐不住,他過來一搭沈明傑的肩頭,出手如電:「沈明傑,休得猖狂,看看我是何人?」
沈明傑側身避讓,仔細一看:「啊,是你!」他是八卦真人艾蓮子的師弟,六合真人艾青子!
艾青子雙目欲裂:「沈明傑,朝天嶺被破,我師兄死於非命,我得知之後,恨不能吃你肉喝你的血。今天冤家路窄,你跑到這兒來啦,這叫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獄無門自來投,我要為我師兄報仇雪恨!」
跳過來就是一掌,沈明傑知道他不好對付,這個老道比他師兄艾蓮子高出一大塊,五行六合掌堪稱天下一絕。並且還善打青竹針,這種針放到一個竹筒里,裡頭有簧,百發百中。
沈明傑遇到他,真可謂凶多吉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