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7、凌劍
古鋒冷笑一聲,「就算是英雄,可對你這樣的人,也不需講什麼道義。」
阿刀露出驚駭之色,突然道:「你——你不能殺我。」
「哦?」
阿刀疾聲道:「我是二少主的人,殺了我,二少主絕不會放過你。」
「原來是二少主的人。」古鋒微微點頭,「那我更得殺了你。」
「欺人太甚!」
對著古鋒,阿刀大力劈下一掌,瞬時就躍到了古鋒身後,直向屋中竄去。顯然,刀不在手,他沒有戰勝古鋒的信心。
然而阿刀定睛一看,古鋒已經再次擋在了他的身前。
阿刀輕舒口氣,「古兄,只要你放過我,我就將我所有的錢都給你。」
「嗯,這倒的確是個很有誘惑力的條件。」
這句話之後,只見古鋒身體欺向阿刀的同時,左右手同時以掌攻出。
阿刀大喝一聲,身子後退的同時躍起,直飄出去。
古鋒立刻也躍到了空中。一聲慘呼之後,一人從空中掉了下來,是阿刀。
接著,古鋒緩緩從空中落下,站到了阿刀的身前。
鮮血不斷從阿刀的嘴角流出來,而他的人早已沒有了氣息。
就在這時,屋中的婦人突然就沖了出來。在她的手中,卻是一把明晃晃的出鞘刀,正是阿刀的刀。
婦人片刻就到了阿刀的屍體前。她舉起刀,如發瘋般砍向這具屍體。
古鋒本想攔下婦人,終還是沒有出手,只是閃到一邊,靜靜地看著。他知道,婦人的每一刀,都包含著深深的屈辱和仇恨。若不讓她發泄,她就會發瘋。
也不知她到底砍了多少刀,總之就是在精疲力盡的時候才停下來。
她倒坐在地上,面對著眼前血肉模糊的屍體,突然就放聲大笑起來。
小羽找來一大塊黑布,和古鋒將這血肉模糊的屍體包起來,就抬出了宅子。
兩人抬著屍體一路走去,終於走到那個山谷口,將屍體拋進深不見底的溝壑中。
「現在該是我付酬金的時候了。」看著古鋒,小羽接著道:「要多少錢,你說個數。」
「我不需要你的錢。」古鋒平靜地說。
「不要錢?」小羽疑聲問道:「莫非你要的是人?」
「人更不需要。」停頓一下,古鋒接著說道:「我什麼都不需要。」
小羽嘆道:「你可真是個與眾不同的人。」
古鋒突然道:「你記住,我之所以幫你,僅僅只是因為你需要我的幫助。對於弱者,人難免就會生出同情。」
「同情?」小羽突然直直地盯著古鋒,厲聲問道:「你在同情我?」
「是。」
小羽笑了笑,將目光從古鋒的臉上移開,凄聲道:「同情就是輕視,所以你從心裡看不起我。」
她再次看向古鋒,沉聲問道:「是這樣嗎?」
「隨便。」走出去的時候,古鋒又說道:「這件事是我一個人做下的,與你母女沒有任何關係。」
門徒大會是生死門經常性的會議。在生死門,幾乎每天都有新的門徒加入,然而門徒的總量基本控制在五百左右。這原因,除了執行任務時會有門徒死去,主要還是因為殘酷的內部角逐,每一輪的內部角逐都由一次門徒大會發起。
確切來說,門徒大會的主要作用就是製造出門徒的內部矛盾。五百門徒分成不同的派系,互相爭伐的同時用生命踐行著生死門優勝劣汰的宗旨。
這是古鋒第一次參加門徒大會。這數百門徒,除了陳奇,餘下的古鋒都不認識。
和在外面時相比,生死門的陳奇顯得十分沉悶。他不苟言笑,用陰沉代替了該有的面部表情。然而仔細觀察他的舉止,還是能夠看出從容和冷靜。
見到古鋒,陳奇也只是點了點頭,既沒有開口寒暄,甚至都沒有走過來。
數百人身處同一大廳,俱都一言不發,彷彿經過了專門的訓練。他們千篇一律的冷漠讓這個大廳充斥著另人窒息的沉寂,當然,還有死一般的壓抑。
過了約莫一盞茶的時間,六個衣著華麗的人相繼走入大廳。他們剛走進來,站著的門徒立時就讓出了一條道。
在大廳的上首,放著六把雕刻著花紋的圈椅,顯然是為這六個人準備的。
這個少年剛坐下去,眼睛立刻就看向了古鋒。少年打量著古鋒,突然就笑了。
坐在少年身邊的紅臉胖子率先開了口,「二少主,您是此次大會的召集人,就請您發話吧。」
原來這少年就是凌決勝的二兒子凌劍。看他長得細皮嫩肉,神態舉止卻盡顯成熟世故。
和這些門徒相比,凌劍就顯得非常親切,看他神情極其輕鬆,臉上還帶著笑容。
「眾位都是生死門精挑細選出來的,是武林中最出色的殺手。做殺手,除了講求一個快字,更講求一個狠字。若論起來,狠要比快重要得多。」
凌劍臉色微變,厲聲說道:「只不過,在你們之中,卻偏有一個人忘掉了這個狠字。」
這一句之後,在場的門徒俱都現出驚異之色,便是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互相打量起來。
站起身的同時,凌劍冷笑一聲,接著說道:「一個殺手如果忘掉了狠字,那他不僅不配再做殺手,離死也就不遠了。」
凌劍負手走出,眼睛看向這些門徒,悠然問道:「是你自己站出來,還是我喊你的名字?」
片刻之後,眾門徒俱都站在原地,並沒有人走出來。
「很好。」凌劍縱聲一笑,怒目看向一個虯髯漢子,斥聲道:「阿彪,出來!」
這聲呵斥之後,這個被凌劍注視的虯髯漢子就從人群走了出來。
「二少主,我——」阿彪吞吞吐吐,身體已在微微戰慄。
「阿彪,你真以為沒人知道你的事?」冷哼一聲,凌劍接著道:「如果連門中殺手的行蹤都掌握不了,生死門焉有今日之輝煌?」
阿彪突然撲通一聲就跪在了地上,「二少主,我錯了。」
「你錯在哪裡?」
「我錯在不該放了陶碧雲。我,我這就去殺了她。」
凌劍冷笑一聲,「現在去殺她,還來得及嗎?」
「這——」阿彪噎聲道。
「陶碧雲心狠手辣,反覆無常,本就該殺,何況她還知道一些不該知道的事。似這樣一個該死之人,你卻放了她。」凌劍慢慢走到阿彪身前,阿彪的額頭已經滲出大顆汗滴。
「一個抵擋不住美色的殺手是可悲的,更是可憐的。」
「是。」阿彪慢慢抬起頭,像是下了很大的決心,沉聲說道:「只要再給我一次機會,我一定會殺了她。」
凌劍盯著阿彪,疑聲問道:「你下得了手?」
阿彪點頭,「下得了手。」
「只怕未必。」嘆息一聲,凌劍道:「你若真下得了手,她已經是個死人了。」
阿彪保證道:「可是現在不同,我已經下了殺她的決心。」
「這不怪你。江湖中也曾有很多想殺她的男子,沒有一個下得了手。」說完這句,凌劍突然又道:「但是我還是會再給你一次機會。」
阿彪立時道:「多謝二少主。」
「先別急著謝我。」凌劍直直地看著阿彪,道:「當你對世上的女人都不再感興趣,你也就能狠心殺她了。」
阿彪先是一怔,突現出一臉的驚懼之色,「二少主,您——」
「你若不再是男人,也就沒有你殺不掉的女人了。」凌劍悠然說道。他的臉上一如既往地浮現著笑容,然而笑容里卻帶著難以形容的殘酷。
「二少主,你莫非——二少主,求你饒了我吧。」阿彪突然發瘋般磕起頭來,嘴裡不斷求饒著。
凌劍冷哼一聲,「要麼去勢,要麼去死,你自己選吧。」
這聲之後,阿彪突然不再求饒,而是站了起來,臉上現出感激之色,「二少主,你既給了我機會,我一定不會讓你失望的。」
凌劍突然放肆地大笑起來,這笑讓他溫文爾雅的優雅之態蕩然無存,而只剩下了猥瑣之相。
但是在笑完之後,他又恢復了一貫的溫和之態,「好,馬院的老李頭是去勢的行家,就讓他來操刀。」
「遵命。」凌劍轉身走出,臉上除了陰冷,再沒有任何的表情。並且,此時,在他的身上,已看不到任何的恐懼。
事實上,在他的內心裡,同樣不再有恐懼。他本是個執著且要強的人,但是在這一刻,他多出了另一個品質——隱忍。
在阿彪徹底走出去之後,凌劍喃喃念道:「去勢。」然後,他又開始肆無忌憚地大笑起來。
在眾門徒看來,今天的二少主不僅僅是有些反常,完全就像是變了一個人。
可是,也只有凌劍自己知道,他為什麼會如此。他足夠狠,全是因為女人。在很早的時候,他就發下誓:那些在女人那裡獲得的屈辱,必須要用血來清洗。
他從來都不是一個憐香惜玉的人,因為他對女人沒有任何的興趣。然而,男性的尊嚴又讓他不得不將這個事實掩飾偽裝起來。
連笑兩次之後,凌劍立刻覺得自己有些失態,好在,在場的人,也沒有人敢因為他的失態而現出不悅。
凌劍又掃視著這些門徒,終於再次看向古鋒。
帶著微笑,他走到古鋒身前,「阿刀是你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