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張 村子
遇川村,青山環抱,綠水花縈繞,阡陌縱橫,雞犬相聞,一派世外桃源的景象。
田間此時老者孤身一人,席地而坐,拿起腰間的酒壺,仰頭飲盡,再放下已經有些微醺。
「千秋大業一壺茶,萬丈紅塵三杯酒。」
老者搖著腦袋站起身來,腳步踉蹌地走向不遠處的一個破舊院落。
這是村裡最偏僻的一戶農家,因他外姓人的身份,平日也鮮少有人過來走動。
推開半掩著的木門,裡面傳來少年人朗聲朗氣的誦讀聲:
「一蓑煙雨任平生,料峭春風吹酒醒,微...「
想到自己如今這半殘的身子,陸俊一時間百感交集。
正當他沉浸在痛楚中的時候,一個穿著白色長衫的小女孩兒跑到老者跟前。
「陸爺爺!「
低頭看去,只見一個穿著白色棉襖的小女孩兒,烏溜溜的眼睛再配上小巧精緻的臉蛋,看起來格外討人喜愛。
「小月兒又來找你伯英哥哥玩兒啦?「
陸俊習慣性的想要去摸她的頭,卻發現對方跟自己差不多高了,摸摸鼻子訕笑問道。
小月兒乖巧地點點頭,隨即想到什麼又趕緊搖了搖頭,眼神閃爍地說道:
「小月兒是來看哥哥讀書的,娘說了以後伯英哥哥是要做狀元的人呢!「
陸俊聽到她稚嫩的話語忍俊不禁,伸手颳了刮她挺翹的鼻樑,隨即領著她往院子里走去。
屋內的少年聽到門外的動靜,並未抬頭,而是繼續低頭念詩,一首《定風波》被他吟出了幾分韻味。
等了好一會兒,見他沒有停下來的意思,陸老頭看看一旁有些幽怨的月兒,才忍不住出聲打斷,
「咳咳,伯英今天就先到這吧!」
說完眼睛對他使著眼色,意思是讓他留意下身旁的姑娘。
可被打斷的少年並不領情,反而有些慍怒,將手中發黃的紙卷輕輕放在桌子上,一副痛心疾首的說教道,
「爺爺,今年的春試就在眼下,我與其他人本就沒有優勢,現在不抓緊用功讀書,難保這次不會落榜!更何談以後為國效力,拯救民生?「
陸老頭被他噎得一愣,頓時有些被氣的腦瓜仁疼。
自己這個孫子上到洗衣煮飯,下到種田養魚都無一不通,對自己也是孝敬有加,可怎麼就對讀書做官一事如此執著?
「行了行了!你姓季我姓陸,我管不了你這個臭小子!「
陸老頭不耐煩地揮了揮手,不願在與他爭辯,於是轉頭走進了屋裡的另外一個房間。
「爺爺!」
小月兒一時間也不知所措,只能怯生生地站在原地。
「哎,」
少年緩緩站起身,整理著桌子上散亂的書籍,嘆了口氣走了過去,無奈的說道,
「今天你們又是哪裡不懂?」
月兒聞言一愣,隨機臉上浮現出喜悅,急忙說道:
「還是上次的問題,每次運氣經過手太陰肺經,總感覺渾身有幾百隻螞蟻爬動,難受極了!「
季伯英聞言眉頭也皺了起來,按道理來說不應該啊,自己可是按著他們提供的內功心法,仔細研讀揣摩后才給一一解讀給他們。
難道那本書上記載的東西本來就有問題?
想到這,季伯英疑惑的看了一眼身旁的女孩。
這個村子據說是東晉時一名俠士為了躲避仇敵的追殺,故率全族遷居於此。
因其祖上緣故,
這裡的人人尚武,幾乎每家都有那麼幾本前人留下的心得書籍,但隨著時代的演變,慢慢村民們發現拳腳修的再是厲害,放在這個荒涼之地,對生活並沒有太大的幫助。
而且修習那些武功秘籍也是需要一定天分的,這麼多年過去,村子里也沒見哪個人練出什麼名堂,
所以說與其那虛無縹緲的功夫,還不如勤快耕作,多開墾些荒地,種些瓜果蔬菜,讓自己的孩子吃飽來的實在。
漸漸的人們也就放下了心中對武道一途的執念,只至於以往祖輩留下的功法心得秘籍,現在也只能淪為這些孩童消遣時的玩樂之物。
而常年地里忙作的村民,根本沒有時間解答孩子們翻箱倒櫃出書上的問題,於是作為同齡人中學問最高的季伯英,就成了眾人眼中唯一的希望。
季伯英一直以來,對自己的學識都十分自負。
可當一群孩子拿著本古書擺在他面前時,他頓時傻眼了。
什麼手太陽,足太陰,什麼雲門,天衢,太白,字他是認得,可這些五花八門的經脈穴位他從來沒有聽說過。
看著眾人那從崇拜變成懷疑的目光,季伯英心裡很受傷,他絕對容忍不了自己的學識,被這些鄉下未開蒙的毛孩兒質疑。
於是他開始廢寢忘食,除了讀書之餘,便是研究這些奇怪的經脈圖案和穴點陣圖案,甚至為了驗證心中所想,還拿些內功心法書籍對照實驗起來。
然而等真正讀懂並且自己照著練了幾天後,令人大失所望,在他看來這些個號稱能飛檐走壁,拈花成箭的武功秘籍不過是些強身健體的粗淺雜學罷了,
與他平時讀書中提及的煉丹方士,練氣術士大同小異,同時也打破了心中那一絲絲的幻想。
萬般皆下品惟有讀書高。
從此季伯英摒棄了雜念,更加用功讀書,爭取能夠早日考取功名,帶著爺爺離開這裡,過上富貴日子。
跟著小月走在村裡的小路上,本來還在樹下張牙舞爪與夥伴對打的泥娃子們,一看到季伯英便歡喜的圍攏了過來。
「伯英哥,你快看看我剛練的「一拍兩散掌」!」
「張二牛,你放屁,明明是我家的「太祖長拳!」」
「你昨天沒我尿的高,現在是我的了,所以想叫啥叫啥!」
「你...!」
兩個孩子吵鬧著,一會兒你打我一下,一會兒又踢我一腳,季伯英被兩個小傢伙吵得滿頭大汗,
「誰在吵,現在就給我回家去,」
兩個孩子互相瞪了對方一眼,最後還是不情不願地收手各歸各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