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無心插柳柳成蔭

這些年，在李建軍的幫助下，李建國和李建黨每年都有幾個月在城裡做短工，農忙結束後去城裡做工，農忙前回村裡收莊稼。

兩人在城裡掙的錢自己存著。

家裡的莊稼收入老李每年均分成四份，老李一份，兄弟倆各拿自己那份，李建軍的那份給小鳳。

兩兄弟有著兩份收入，日子過得也算踏實。

李建國自從遭受上次結婚失敗的打擊后，心裡難免落寞，也沉淪了一陣在對老李和李建軍的憤怒中無法自拔。

慢慢地，時間久了，農活加上城裡的短期工讓他忙碌充實起來，加上團圓的出生給家裡帶來了新的生命力，曾經的恨意逐漸消散，心情逐漸平復。

就連周圍人的非議，他也不想計較了。

再後來，他似乎已經接受了獨身一人的生活，對於成家一事不再報有希望。

誰曾想，李建國不去想成家的事，好運卻無意中降臨到了他頭上。

原來跟他一個地方做工的阿姨，得知李建國這個年紀還沒有娶親，就主動給他介紹對象。

對方叫小婉，年齡小李建國三歲，小時候生病因為沒有及時治療導致了腦癱。

也是由於這個原因耽誤了婚事，早已過了適婚年紀，一直跟父母居住。

李建國有自知之明。

他在年輕的時候不是沒有嘗試過交朋友，但是都遺憾結尾。現在到了這個年紀了，他本已經不敢奢求找一個對象成一個家。

對於有人介紹對象這件事，他還要求什麼呢。

於是他表示願意見面了解。

小婉父母這麼多年照顧小婉已經習慣，他們對小婉成家不抱希望，也已經做好了照顧小婉一輩子的準備。

可是這時偏偏有人介紹了李建國，提出讓他們至少見上一面。

一開始小婉父母不敢相信李建國能考慮小婉，尤其對方是身體健全的人。更擔心對方是騙子，想利用小婉。

小婉父母把自己的擔心告訴給介紹人。

雖然介紹人一再拍胸脯擔保李建國不是那樣的人，但是小婉父母還是不敢輕易相信，決心親自看過才能相信。

於是介紹人帶著小婉父母去了李建國工作的地方。

他們默默觀察李建國在工作時的樣子。

看到他雖然沉默寡言，但是工作卻很踏實，不是偷奸耍滑的人。

工作以外的生活也十分簡單，不過是吃飯然後回宿舍休息。

這樣的生活與其說是簡單，不如說是十分單調。

小婉父母覺得李建國這個人看起來很踏實，不像騙子，於是放下了一些心。

他們試著問小婉的意見，小婉雖然腦癱，但是思維和常人無異。

她像常人一樣，渴望愛情和家庭。

加上介紹人的熱情遊說，小婉父母最終同意安排見面。

沒想到李建國和小婉兩人見面之後竟然有相見恨晚的感覺，小婉喜歡李建國的老實木訥，李建國喜歡小婉的善解人意。

他們眼裡的對方沒有了世俗眼光中的缺點，沒有了世俗的非議，彷彿都在發光。

小婉父母感到欣喜，女兒終於等到了一段屬於她的感情。

於是李建國在工作之餘，常常去找小婉。

小婉父母也樂於看到他們兩個相處。

很快李建國的短期工作要結束了，跟小婉和她父母告別時，小婉父母問他回去多久，什麼時候再跟小婉見面，還表示出對於他家裡能否接受小婉的擔心。

小婉父母提出，如果他真心想跟小婉在一起，希望他回去以後好好跟家裡溝通以後的生活計劃。

如果以後他和小婉成家過日子，他們希望他考慮做上門女婿。

畢竟城裡的條件比村裡好，各方面也更加便捷，他們不忍心讓小婉跟著他在農村吃苦。

更何況，考慮到小婉的狀況，為了她的身心健康，也應該考慮在城裡生活。城裡的醫療條件更好，環境設施也好。

這麼多年，小婉都是他們在照顧，已經成了習慣，也決心照顧她一輩子。

萬一小婉離開家，他們不放心自己沒有在她身邊照顧她，更會捨不得她的離開。

小婉父母言辭懇切，態度真誠。

李建國受到了莫大的觸動。

於是他對小婉父母做出了保證，表示自己是真心想跟小婉在一起。

不管如何，自己以後都會照顧小婉。

聽了這話，小婉父母一陣欣慰。

送別了李建國之後，安心等待他的消息。

李建國回到家。父子之間沒有過多寒暄。

老李還在為李建軍的婚姻問題擔心。

接著李建國告訴老李要成家的消息。

老李一時沒有聽懂，只應付地點頭。等

到反應過來時，頓時激動地問道：「建國，你說的是真的嗎？」

在得到李建國肯定的回復后，老李興奮不已。

盼了這麼多年，大兒子終於要成家了。

老李覺得家裡現在這個情況，正需要一件大喜事增添點生氣。

也可以借著這個機會，調和一下李建軍和小鳳的關係，最好是能挽回婚姻。

另外，老李近日的憂愁終於有機會暫時排解一下了。

接著，李建國把他和小婉相識相愛的過程講給老李聽。

到介紹小婉腦癱時，老李臉色沉重，不敢相信地看著李建國。

李建國接著說，為了小婉考慮，婚後他想住在城裡，跟岳父岳母一起生活。

聽到這話老李更是臉色鐵青。

在農村，兒子做上門女婿是一件很讓人不齒的事。

好像兒子跟女兒一樣嫁掉了，失去了作為「男方」的榮耀。

這也代表男方失去冠名權，家庭之中事事需以女方為主。

更糟的是，人們在背後議論紛紛，笑話父母把兒子當女兒養，亦或是笑話父母過於貧窮拿不出彩禮，亦或是笑話男方及父母捨棄自尊，不管怎麼樣，都讓父母覺得非常沒面子。

李建國接著解釋，婚後住城裡主要是為了小婉。

一方面，她沒有在農村生活過，怕她不習慣；另一方面，小婉的狀況最好每年定期去醫院檢查，平時最好也要有人陪著外出散步，這樣的條件只有城裡能滿足；另外，小婉父母都在城裡，可以照顧她。

並且小婉父母已經表示，如果兩人結婚，不需要李建國家準備彩禮，他們負責婚禮所有開銷。

唯一要求是李建國考慮清楚，真心想要娶小婉就要保證對她好，不能嫌棄她。

甚至還告訴他要是他現在反悔，還來得及，他們能夠理解。

接著李建國像是下了很大的決心，對老李說道：「爹，這一次我想好了。我不會反悔。我想娶小婉。」

老李瞪大了眼睛，不敢相信地看著李建國，也不敢相信自己剛才聽到的話。

李建國覺得不僅小婉善解人意，小婉父母也通情達理。

和他們一家人相處期間，他們從來沒有嫌棄過他，包括那些從前讓他感到自卑的方面，外貌身高出身談吐......他們給了他足夠的尊重和理解。

他覺得自己一定是非常幸運才能遇到這家人。

老李聽到這些直接漲紅了臉，他覺得更加氣憤了。

他不能接受兒子娶殘疾人，更不能接受兒子做上門女婿。

這不是一巴掌一巴掌地打他的老臉嗎？響的讓整個村子都聽見。

這種情況不能發生。

他不允許。

「不行！這事我不同意！」

「爹，難道你想看著我孤苦一生？」

」我不管。總之就是不行。「

」要是我堅持娶她呢。「

「那你就沒有我這個爹。」

「爹，你說這話沒有道理。」

「有我沒她，有她沒我。你自己好好想想吧！」

父子倆沒有激烈的爭吵。

但是老李的態度相當堅決。

老李應該明白，兒子大了，自然有自己的想法。

況且今時不同往日，李建國有自立的本領，無需再依靠他了。

該放手時就要放手，攔來攔去容易成仇。

可是這次李建國的態度也很堅定，他早已下定決心要跟小婉在一起，即使老李不同意。

雖然他不知道怎麼跟小婉父母交待家裡發生的一切，但是他顧不了許多，只想快點見到小婉。

於是，李建國在家裡沒有做過多停留，就去城裡找小婉了。

到了城裡，李建國把家裡和老李的對話一五一十都告訴小婉父母了。

同時，他堅定地告訴他們，他要娶小婉，他想照顧小婉一輩子。

小婉父母對於老李的態度已經有心理準備，他們十分理解不是每個人都有強大的內心接納殘疾人的，需要很多很多的愛。

他們已經習慣旁人看到小婉后不很友善的眼神，甚至嫌棄的樣子。

他們不想責怪老李。

但是看到李建國認真的模樣，還有他和小婉相處的點點滴滴，他們也不忍心拆散這對可憐人。

為了小婉的未來，他們決心要幫小婉做點什麼，於是決定親自去一趟村裡見老李。

小婉行動不便，加上他們不確定老李對於小婉的突然出現會有什麼反應，保險起見，只有他倆和李建國一起回村當面溝通。

小婉父母十分客氣，從城裡給老李買了許多營養品，聽說家裡有小孩還給團圓買了各種玩具。

就這樣，他們提著許多的禮物，輾轉交通，終於到了村裡。

到了李建國家，李建國忙喊老李和團圓。

見到老李后，小婉父母也連連打招呼，遞上禮品，玩具則是遞給團圓。

團圓收到禮物非常開心。

老李看到也不好拒絕，於是收下禮品，請他們坐下喝茶。

小婉父母跟老李寒暄起來，問老李身體如何，家裡莊稼收成如何。

又交待老李不要過於勞累，要保重身體。

老李是個庄稼人，雖然對於這種溫言細語並不十分習慣，但是他直覺對方是有文化有教養的人，亦對自己十分尊重。

他知道他們是為了兒女的事從城裡輾轉而來，顯示出了莫大的誠意，釋放了足夠的善意。

想到自己之前對李建國的態度，老李心裡猛得抽了一下，覺得很不是滋味。

接著小婉父母表明了來意。

「我們十分能夠理解你的心情。說實話，一開始我們都不敢相信建國願意跟小婉見面。哪有身體健全的人願意跟殘疾人在一起？就算後來他們兩個見面后聊得到一塊去，越聊越開心，相處地也十分和氣。我們打心裡感到高興，但是也不敢往後想。就想著他們能在一起一天是一天，每天都當作最後一天那樣處。我們還想過，萬一建國改變主意了，我們也不會怪他。他是個正常人，想找個身體健全的人一起生活，我們是能夠理解的。不會對他有任何的責怪或者阻攔。可是這兩個人分不開了。這是我們都沒有想到的事情。但是這件事真的就發生了。我們當然感到高興。說句心裡話，從小婉生病開始，我們一天二十四小時照顧她。這麼多年，也這樣過來了，成為了習慣。我們早就想好了，就算照顧她一輩子，我們也願意。這是我們的責任。我們沒有想過必須要找一個人代替我們來照顧小婉。但是假如這個人出現了，我們是接受這件事情的。這次來，也是想和你談談，雙方了解一下。」

小婉父母真情流露，情深意切。

誰能不感動呢？

老李雖然思想觀念守舊，死要面子，聽了這番話，也受到了一些觸動。

但是一想到小婉是殘疾人，想到小婉出現在家裡，家裡可能遭受到的眾人的非議，老李柔軟下來的心馬上堅硬起來。

「這事我看不行。」

」爹！你......「李建國忍不住喊了一聲，像是要哭出來。

小婉父母見狀面面相覷，不再言語。

」李哥，孩子們遇到合適的感情不容易。你再考慮考慮吧！我們先走了。「

又轉向李建國說道：」建國，別生你爹的氣，有話好好說。「

李建國看看老李，又看著小婉父母離去的背影，一時不知道怎麼辦才好。

緩過神來，他趕忙追上去，送小婉父母離開。

然後自己才回到家裡。

「爹，你這人不講一點道理。」李建國質問道。

「我就是不同意。怎麼不講道理了。」老李想反駁。

」別人遠道而來是客人，你跟人家講道理了嗎？再說成家是我的決定。你為什麼就不能支持我呢？「李建國接著說。

」你跟小婉這事我不同意。你跟別人結婚我一百個同意。就是這回事。「

」說來說去，你是嫌棄小婉是嗎？爹，聽你說這話真是可笑。這些年來，你知不知道別人在背後是怎麼議論我的，難道你覺得他們說的那些話還不夠嗎？難道你覺得這些年我忍受的這些還不夠多嗎？「李建國說著情緒激動起來。

」就是因為這樣，我才不能同意你跟小婉結婚。「

」爹，你太自私了。「

「我自私？你只想你自己，難道就不為我們整個家考慮嗎？我相信小婉是個好姑娘，但是她是腦癱！你不想想，你要是娶了她，別人會怎麼笑話我們家？我們今後的日子可怎麼過？」老李終於忍不住吐露了自己的心聲。

「可笑，簡直太可笑了。別人笑話我一個人可以，笑話你們就不行！」

「不管你怎麼說，這事我不同意！你要是還要我這個爹，就跟她斷了。你要是堅持跟她過日子，就不要認我這個爹了！」

說完，老李氣哼哼回了屋。

李建國又一次流淚了。

但是發生的這一切，不僅沒有動搖他跟小婉在一起的決心，反而更加堅定了他的信心。

第二天，李建國就進城了。

他再一次跟小婉父母表達自己願意娶小婉的決心，對於老李的反對，他表示自己這個年紀，已經可以做自己的主，但是他不能要求小婉也這樣做，他也希望得到他們的祝福，只要小婉父母同意，他們就辦理婚事。

小婉父母雖然對老李的態度有些不安，但是看著李建軍和小婉是真心想在一起。

索性自私一點，同意了他們的婚事。

小婉父母還不忘交待李建國，即使老李不同意，他作為兒子也還算要告訴老李他要結婚的消息，這是他的義務；當然，如果老李能出席婚禮就更好。

李建國還是在婚禮前回了一趟家，告訴老李他要結婚的消息。

老李沒給他好臉色，把他罵走了。

於是，小婉父母一手操辦，布置新房，安排酒店，也算風風光光地為他倆舉辦了一場婚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