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章 潰不成軍

褚裴皺了一下眉，時晚聞聲看過去，目光落在他的手背，醫用膠布被掀開，上面掛著一串細密的血珠。

醒目又刺眼。

她還沒來得及問，女護士便拎著藥水跑過來，重新給他打上。

還非常好心地把兩人的藥水掛在一起。

褚裴身體緊緊繃著，強忍著不適，任她搗弄。

他把他家姑娘送到醫院來，這女護士非拉著他也量個體溫，將近三十八度，嚇了一跳，說什麼也得讓他吊水。

還說再不弔人就要燒傻了。

他覺得沒那麼嚴重，偏偏女護士執著的要死，最後說了句：

「你們兩個小情侶天天呆在一起，不想打針是不是想兩個人互相傳染？」

於是他認命了。

只是這女人嘮叨的要死，指著他教育了半個小時，才被人拉走。

時晚坐在床上，就這麼乖乖地看著他，不吵也不鬧，褚裴看著重新冒泡的藥水瓶，抬手捏了一下她的臉。

「怎麼，看傻了？」

時晚搖頭，過了一會兒才慢吞吞地問他：「你送我來的嗎？」

他輕笑一聲，挑眉：「不然呢？」

女護士推著車，走之前還讓她監督褚裴打完這瓶水，不能讓他再拔了。

白亮的燈光下，少女卷翹的睫毛垂下一層淺淺的睫影，杏眼看向他，透著幾分濕潤。

「你也發燒了嗎？」

病房裡沒有其他人，少年二話不說地爬上她的床，本就狹小的空間被他這麼一擠，顯得更加逼仄。

時晚被他突如其來的動作嚇得往裡挪，挪到一半又停下來，耳朵慢慢燒了起來，咬著唇看他。

褚裴偏頭，眼尾耷拉著，兩個人肩膀挨在一起，少女的體溫從柔軟的被窩裡傳了過來，喉嚨一陣發緊，聲音低沉又帶著幾分啞，湊過來：

「是啊，被你傳染的。」

時晚瞪大了眼睛，有些不敢相信，淺茶色的眸子里倒映著局促不安，開口趕人：「那你也不能睡在我的床上。」

「怎麼不行啊？」他側過頭，「時晚你有沒有良心，親了老子還不負責，現在就想跟你睡一會兒也不讓。」

少年欺身壓了過來，「虧我還照顧你這麼久，到底有沒有良心啊你？」

時晚在他的強大氣壓下艱難地吞了吞口水，反正跟他也沒什麼道理可講，頭一次厚著臉皮說這種話：「那你之前也親了我，頂多算扯平了。」

扯平？

下一秒，溫熱的觸感壓了下來，帶著霸道和強勢，與她的唇瓣相碰，而後舌…尖輕掃，帶著凜冽的氣息，輕輕一咬。

痛感瞬間傳了過來，又癢又麻，褚裴退開稍許，眸子盯著她，危險又迷人：「現在扯平了嗎？嗯？」

「啪——」

腦子裡像是有根線斷掉了一般，好半天才反應過來。

意識漸漸明晰，時晚氣的想哭，眼淚一下就涌了上來，惱的不行，聲音委屈的要死：「你你你，你又親我！明明說好約法三章的！」

褚裴盯著她，某種東西開始燃燒，像是藏著滔天巨浪，不動聲色地開口：

「晚晚，沒效果了。」

從你主動的那一刻開始，我所有的壓抑都潰不成軍。

——

吊完水后，已經是下午四點了。

褚裴在醫院外面買了飯，兩個人吃完以後又去學校拿了書，才把時晚送回去。

接近年底，高考倒計時一天比一天快，桌子上的試卷都快堆成山了，各種比賽，總結，壓的人簡直喘不過氣。

她這一年下來基本上都沒生過什麼病，這次發燒持續了將近一個星期，等到快好的這天剛好是跨年夜，翟翠蘭說什麼也不許她再出去，老老實實坐在家裡烤火。

快到凌晨的時候，班群里都在倒數著時間，朋友圈的人也開始刷屏。

57。

58。

59。

時間跳到0點的那一刻，一通電話便跳了出來。

她沒關聲音，翟翠蘭正饒有興緻地看著跨年演唱會，聞聲掃了她一眼，目光犀利。

時晚悻悻地關掉手機，屏幕緊貼在胸口，生怕露出任何馬腳。

好在外婆只是看了她一眼，便轉過去繼續看著她的小品，時晚立馬跑進房間，鎖好門，接下電話。

「喂？」

「新年快樂。」

低啞的嗓音透過電流傳了過來，帶著幾分不真切的好聽，時晚心尖顫了一下，低低地回了句「新年快樂」。

聽筒的那邊很嘈雜，砰砰的煙花聲，還有玻璃杯碰撞的聲音，喜慶的不得了，與她這邊形成鮮明的對比。

「阿裴，快過來！」

甜美的嗓音隔著很遠的距離流過耳邊，似乎很高興，由遠及近，時晚這才聽出來是寧悅的聲音，應該是特地從集訓的地方跑過來的。

「你在跟誰打電話呢？」

少女穿著一席白色的紗裙，上面綴著許多閃亮的碎片，月光下特別好看。

寧悅拿著手機走了過來，催他：「快點，姐姐還等著你打視頻呢！」

寧姝出國已經有四年之久，這些年，她很少打電話回來，也沒有告訴過任何人她的蹤跡，只是每年都會按時把禮物寄回來。

她們幾個人從小一起長大，寧姝比他們年長几歲，照顧他們居多，大家都挺想她的。

一邊的程成抱著手機已經哭的不成樣子，鼻涕眼淚糊成一把。

他是幾個人裡面最喜歡寧姝的，小時候像個跟屁蟲一樣天天跟在人家後面，一口一個姐姐的叫。

時晚有些拘謹，握著手機不知道該說些什麼。這一刻，她才如實地感覺到，他們才是一類人，有自己固定的社交圈子，有從小到大的玩伴，即使很久不見，感情卻始終不變。

她吸了吸鼻子，有些冷，脫了襪子鑽進被子里，沉默了半響：「你去跟他們玩吧。」

電話那邊沒了聲，只有呼呼的風雜訊，時晚等了幾秒，正打算掛電話，聲音兀自傳了過來，隔的有點遠，好在能聽清：

「給你看個東西。」

過了一會，屏幕上彈出一條消息，時晚點進去看，是一條長達兩分鐘的視頻，她掛了電話，躺在床上一眨不眨地盯著手機。

畫面是在一處別墅里，人很多，也熱鬧，禮盛跑過去挨個把煙花點燃，銀白色的，躥出兩米高，像流星一樣。

畫面一轉，對準備身後那片夜幕，一聲鳴響，滿天的煙花炸開，絢麗奪目，曼天華彩，炸開的瞬間將整片天空都照亮。

視頻的最後兩秒，一片漆黑，沉悶的耳機發出一句聲音：「晚晚，新年快樂。」

時晚躺在床上，把視頻反覆看了好幾遍，努力去感受節日氛圍，最後抱著手機睡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