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9章 悲憫出塵皇朝佛子VS艷色絕世西域公主【83】
沒幾日,陵城的疫病因檀迦的歸來而徹底得到控制,百姓們信仰佛子,見到他彷彿就看見了希望,對著寺廟的方向又跪又拜。
那些傳聞佛子失蹤都是假的。
那是說佛子也患上疫病去世的謠言也是假的。
佛子是佛陀轉世,他得了佛祖庇護,是來解救他們的。
城中百姓治疫的決心四起,所有的謠言,內亂,不攻自破。
等到風波平息過後,也沒有人再阻礙她出佛寺,甚至連檀迦都默許著她跟隨入城治疫。
只不過他每日回來的較晚,鹿憂便會在他的禪室等至深夜,期間無事可做時,她便抄寫起了經文。
所以每當檀迦一回來,便能看見禪室燭火搖曳,一道纖細的身影坐在他的位置,認真地伏在桌案上抄寫經文,聽到他的腳步聲,便會抬頭,眉眼彎彎,笑若春花。
一開始他還擔憂她的身子支撐不住,讓她早些安置,只不過後面見她態度堅決,便也沒有說什麼了。
白日同他出寺,回來后就入他的禪室抄寫經文祈福,日日如此,未曾斷絕。
明明睡眼惺忪,卻還是要親眼確認他回寺,叮囑一番才肯離去。
為了百姓之事,忙碌起來本就容易忘卻時間,可後面每當入夜,他便想起寺中有人在等,慢慢的,好似心照不宣,他會在日落下去之後,回到寺中。
而鹿憂也在陵城見到了第一場雨。
還未入夜,烏雲便沉沉地壓在頭頂,日頭比往常還要黑得快些,狂風肆虐,帶起枯葉紛飛。
寺中的人都去城中挨家挨戶的確認,所以到了晚上還是沒有人回來。
鹿憂放下手中的筆,怔怔地看著禪室門口。
雨聲淅淅瀝瀝,風拍打著門,禪室中的燭火都被吹得忽明忽滅。
凈思冒雨來送傘時,她問了句:「佛子還未回來嗎?」
白日里還晴空當照,晚上老天就變得喜怒無常。
外間的雨下的這麼大,看過去視線都有些模糊,如若這雨不小些的,他們怕是難以趕回來。
「這雨太大了,佛子他們今夜估計在城中落腳。」
凈思抹了抹臉上飄濺的雨水,轉頭看她道:「公主,不如早些回去安置吧。」
鹿憂聽著外間的聲音,搖了搖頭:「你先回去休息吧,我還有些經文沒有抄完。」
凈思遲疑了會,點點頭,出門后撐著傘便消失在了雨幕里。
待他離開,鹿憂便將禪室中的燭火點得通明。
……
城中。
天色十分昏黑,時不時有震耳欲聾的雷聲和刺眼的閃電,給人一種恐怖的感覺。
參禪端著一碗驅寒的湯藥,說:「佛子,剛剛淋了雨,快去去寒吧。」
檀迦立在窗前,目光看向寺廟的方向,掌中的佛珠無規律的捻動著。
聞聲,擺了擺手,示意他不需要。
參禪順著他的視線看去,皺眉道:「佛子,這雨太大了,此處離寺中也有些距離,不如今夜就在此歇息吧。」
陵城鮮少有這樣惡劣的天氣,他們一時間無法脫身,而檀迦雖神色未變,但眸中卻暗藏波瀾涌動。
他在擔心。
是了。
這半月以來,西域公主每夜都會守在禪室等佛子歸去,想必今日也不例外。
參禪擔憂地看了檀迦幾眼,想了想出聲勸慰:「佛子不必擔憂,弟子臨行前已經囑咐過凈思了,公主應當會明白。」
檀迦沉吟片刻,默然不言。
外面寒風怒號,雷電聲響徹大街小巷。
絲絲雨水砸落在窗前,飛濺在他的袈裟之上,風吹得他的袖擺獵獵作響。
雨幕之中,百姓的燭火盞盞燃起,映在他漆黑的眸中,掀不起一絲亮光。
見他不說話,就在參禪以為他放下心時,驀然又聽見他的聲音,那語氣略帶焦急之意。
檀迦攥緊掌中的佛珠,猛地轉身道:「你留在此處。」
她一人等在禪室抄寫經文,若是見不到他回去,定然不會罷休。
他放不下心。
參禪立即便明白了他話中的意思,不由得瞪大了眼。
佛子這是要冒雨趕回去?
他連忙急道:「佛子不可,若是真要回寺,何不等雨小了再行?」
「不必,」
參禪對上他冰冷的視線,內心複雜了瞬。
從分界林回來后,他敏銳的察覺到了佛子與公主之間,那些微妙的氣氛,包括後面佛子對公主的態度,都無意不再說明他的在乎。
前面為了治疫,為了不讓貪念增長,他可以剋制著自身不回寺中見她,而如今,兩人經歷了生死,他控制不住的想要回應。
公主給了佛子性命,她確實值得……
參禪沒有再言,轉身讓開了道。
雨幕中,馬蹄聲踏破閃電白晝,兩道身影穿著蓑衣返回佛寺。
不過一會,到了禪院門口時,發現禪室里的燭火已經熄滅了。
身旁的人步子停了下來,參禪下意識地抬頭去看他的神色。
夜空中忽地一道閃電蜿蜒而下,檀迦抬眸,幾滴雨珠在他的長睫上,眼底掠過天際的弘晝時,它顫微著滴落下來。
面容籠著夜的清冷,他巋然不動。
參禪心中嘆息,在雨聲中,有什麼東西掉落。
他有武功,聽力一般都優於常人,所以他清晰地聽到那聲音是禪室中的動靜。
佛子的禪室一般不會有旁人,所以……
參禪不確定檀迦有沒有聽見那個動靜,猛地抬頭道:「佛子,公主可能還在禪室中。」
周遭的雷雨聲淡去。
他話音剛落,身旁便帶起一陣冷風。
打開門,禪室一片昏暗。
檀迦的目光輕微掃過,掠過屏風處時頓了頓,腳步放輕,視線最終在伏睡桌案的人影身上凝住。
鹿憂本來就睡得不深,迷糊間感覺一道寒氣湧入,她聽著那腳步聲,撐著桌案抬頭,嗓音輕軟:「佛子,是您回來了嗎?」
借著外間偶爾映照的光亮,檀迦在她一尺外停下,目光落在了她臉上。
他身上還帶著未褪的寒意,不能靠近她。
光影映照得他側臉灰暗,他也不說話。
鹿憂倒是徹底清醒了,碧眸中露出欣喜的神色,剛欲起身,就聽見面前的人開了口。
「別動。」
嗓音極為低啞。m.
鹿憂動作一僵。
便見他轉身去了屏風后,窸窸窣窣的聲音響起,他脫下了蓑衣,隨即走到熄滅的燭台前,將燭火重新點燃。
他沒有落下每一盞,禪室瞬間亮堂起來。
當檀迦拿著蓮花燭台走近后,順手拾起了不知何時滾落在地的硯台。
鹿憂看了眼。
應當是她不小心睡著了,掃下去的。
她有些不好意思地朝檀迦笑了笑:「佛子……」
「怎麼不在禪榻上睡?」
他輕聲問道,語氣不復剛才的低啞,恢復了清冽。
鹿憂道:「我抄經文抄著抄著就睡過去了。」
她抬頭看了眼門外,意外看到了參禪的身影,他頷首略微致意,隨後轉身離開,雨水順著蓑衣放肆蹚過。
幸好公主還未走,不然佛子會有多失落。
鹿憂收回視線,皺眉道:「外面這麼大的雨,您趕回來,身上的衣衫都濕透了……」
她說著,便起身走向禪榻,拿起早已疊著的素白袈裟與僧衣。
前面以為他會回來,所以早就將衣物備好了,後面天色漸晚,她以為他不會回來,沒想到……
「佛子,您先將濕了的衣物換下吧,我出去為你打盆熱水。」
檀迦目光掃了眼衣物,她大概是看到外面的天氣,所以為他準備好了衣衫。
她什麼都想得周到。
檀迦輕聲說:「你別去,等會參禪會送來。」
他伸手接過她手中捧著的衣衫,盡量不讓冰涼的指腹觸碰到她的肌膚,隨後微抬下頜,示意她去屏風處迴避。
鹿憂愣愣地點頭,去了屏風后,轉身用背影對著他。
不過一會,禪室內響起衣衫的摩挲聲,房門也隨之被人扣響。
鹿憂猶豫了會,不敢看她,只能側著身子像螃蟹般移向門口。
那如墨的長發披散在身後,順著她的動作盪起旖旎的弧度,看起來柔和極了。
檀迦餘光從未離開過她身上,此時見她局促移步的模樣,唇角淺影微深。
門開了一道口子,參禪端著熱水在外面。
他直接將水遞給她,說:「有勞公主了。」
鹿憂抬頭,不確定地看了眼參禪,見他真的沒有要進來的意思,才伸手接過。
奇了怪了,他不該是這個反應啊。
何況檀迦還在裡面寬衣解帶……
等到門重新被人在外面合上,鹿憂更不解了,懷疑參禪是不是被雨水淋壞了。
她端著熱水在門口面壁思過,等到禪室安靜下來,才問:「佛子,您好了嗎?」
檀迦抬眸看向鹿憂,沒有回應,但人卻是走向了她。
一道清冽的沉香靠近,她只感覺手上的力道一輕,手中端著的熱水便被人接了過去。
「來。」
他轉身端著熱水走至桌案旁放下,隨後盤腿坐著,眸光看向桌案上的宣紙時,凝滯了瞬。
上面密密麻麻的梵言經文,那種字體晦澀難懂,一般人都不會尋麻煩。
而且抄寫的,是他從佛寺帶來的梵言經文。
他眉頭輕擰。
鹿憂也是第一次寫梵言,原本字跡就夠難看了,不由得尷尬笑笑:「佛子,我寫的太丑了,您別見怪。」
檀迦伸手扯著一章宣紙。
她以往的字跡確實不好,但那些經文他熟讀於新,所以不管她寫成什麼樣,他都能看出來,自然,梵言也不例外。
檀迦看了會,輕聲問:「公主為何抄寫梵言?」
鹿憂道:「凈思說抄梵言祈福,誠心會更容易上達。」
她想給檀迦祈福,給百姓祈福。
以前雖然不信佛,但是他們相信,事物存在必有它的道理,人間信奉的不一定沒有依據,所以她才決定試一試。
檀迦抬眸看了鹿憂一會,道:「公主有心了。」
她以往抄寫經文時,總是當做任務完成,寫得不好的全部塞在最下面,並沒有將經文放在心上過。
而今日抄寫的梵言,一筆一劃都足以見抄寫之人的用心。
在桌案前一抄寫,便是一個下午。
太累了才會睡過去,甚至將自己弄成了花貓。
鹿憂見他一直盯著自己的臉上看,不由得伸手捂了捂臉,喃喃問:「是不是寫得不好?」
檀迦將宣紙放了回去,搖搖頭,墨眸中倒映出她的身影。
他輕聲誇讚:「公主寫得很好。」
鹿憂朝他笑了笑,熱水霧氣氤氳,眸光瀲灧好似含著碧綠的波痕。
她跪坐在他身前,提醒道:「佛子,等會水亮了,您先擦拭吧……」
倏地,水聲響起。
下一瞬,她呼吸都忘了。
檀迦突然伸手,指尖輕勾起了她的下巴,肌膚抵著的指腹不再冰涼,帶著慰燙人心的溫熱之意。
鹿憂僵硬在原地,不敢動做。
他傾身緩緩靠近,視線落在了她的側臉,一抹胭脂暈紅悄然爬上了臉頰。
燭火燒的噼啪作響,她心若擂鼓,身子不可抑制的輕顫。
檀迦墨眸微垂,端詳片刻,拿著帕子的手抬起,為她擦拭著側臉上的墨痕。
他臉上沒有表情,但動作卻無比溫柔。
太近了,近得她能清楚看到他眸中倒映的自己。
神情獃滯,好似被人勾了魂。
他的動作在她的感覺中變得異常緩慢,所有的感官中,唯有心跳最快。
她被迫仰著頭看他,那含羞帶怯的桃花面容,恍若繁春盛放。
窗外閃電蜿蜒入地,指尖電流侵入全身。
檀迦眸色深了些許,不自覺地又靠近了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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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