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遠行

鯨落，悲鳴。

波濤洶湧，沙海翻騰，一座破敗的大殿從海底緩緩上升，海面上一艘艘戰艦炮火連天。一束金光刺入航母艦群，巨大的爆炸恍如白日。

張不良被眼前的一幕幕畫面深深地震撼了。

「少年，你看到了嗎？」忒提絲睜開眼睛，聲音輕柔。

「亞特蘭蒂斯，消失的古城？」張不良瞪大了眼睛，不敢相信。

「那是波塞冬的王城，在波塞冬拿回神戟之後，亞特蘭蒂斯將重現於世，這會引起一場前所未有的災難。」忒提絲潸然淚下。

「你是神，你阻止不了嗎？」張不良問。

「我現在只能通過契約的方式，把我所知道的都告訴你們。」忒提絲回答。

「波塞冬一定會通過死亡契約復活，他復活的第一件事就是尋找神戟，我希望你能幫助小秋，在波塞冬之前得到它，阻止波塞冬恢復神力。」

「有一定難度，不過我會盡自己最大努力，沒想到維護世界和平的事還能讓我有機會出一份力。」張不良胸口有些沉悶，身體也在微微顫抖。「不知道為什麼，突然有一種使命感。」

「你那不是使命感，是窒息感，我們可以上浮了。」秋歌說。

「嘩——」兩人一前一後浮出水面，大口呼吸新鮮空氣。

「我也沒想到自己能憋氣那麼久。」張不良的自豪感油然而生。

「其實我們在水下才呆了三十秒。」秋歌一臉誠實。

「啊？不會吧，我感覺剛剛過去了好久。」張不良難以置信。

「你也不想想為什麼我們可以在水裡說話。」

「難道是夢境？」

「確切地說是幻境。」秋歌一邊用毛巾擦水，一邊解釋。

周末回家，張不良問老千認識的人里有沒有契約者。

老千正在院子里給白菜澆水，他轉過身望了望張不良，表情里有了一絲警惕，問道：「你今天是見了什麼奇怪的人嗎？」

「哎呀，我班一個女生，和一個外神簽了契約，那個神跟我聊了會，說什麼亞特蘭蒂斯有災難，反正離我們這遠得很，我也不知道怎麼幫忙，畢竟我連契約神都沒有......所以我就問問你，知不知道有沒有什麼夢到神明的捷徑？」

「哦，你想要契約神？」老千對亞特蘭蒂斯什麼的似乎並不感興趣，他轉過頭繼續澆菜。

「誰不想有超能力啊，我班那個羅智，自從有了契約神之後，一夜暴富，你都不知道，他一天到晚給小茜送禮物，不過他休想通過禮物就讓小茜喜歡上他。可笑！小茜那種女生絕對不會因為禮物就看上他！」張不良越說越激動，老千噓了一聲，讓他不要擾民。

「契約神嘛，不能強求，我們這些普通人哪有那個命，好好念書，找個好工作，買個大點的房子，娶個漂亮的老婆，生個娃娃天天圍著你轉，嘖嘖嘖，多幸福。契約有風險，現在的年輕人，想都不想一下，有了就簽......莽撞！」老千把扎了洞眼的塑料瓶丟在窗台上，那就是他用來澆菜的自製工具。

「老千，你有沒有想過，如果你有契約神，你也就不用......」張不良反應過來自己要說的話可能會傷害到老千，立刻住嘴。

「不用什麼？不用撿破爛了？哈哈哈哈哈，撿破爛也蠻好的，工作時長自由，工作環境自由，工作風險還低，收入還有漲幅，還是可控的漲幅，不香嗎？」

「香香香，

比西紅柿炒蛋還香，咱中午吃點啥？」張不良走到院子里看看老千的小菜園。

這小菜園就是平房前面的一塊土地，外面就是巷子，張不良小時候傻乎乎地帶著大孩子來收穫自家的菜地，老千每次都挨家挨戶地找上門心疼地把蔬菜苗苗要回來。

一周之後，班裡發生了一件驚天動地的大事，至少對於張不良來說宛如晴空霹靂。羅智帶著洛小茜在外面過夜了，警察找了他們一晚上，才在一個公園的湖邊找到了他們兩個人搭的小帳篷。

張不良連續幾天都寢食難安，他告訴自己不能哭，不就是自己暗戀的女孩子和別的男生在一起了嘛，有什麼大不了的。

可是張不良他好後悔啊，為什麼自己沒有鼓起勇氣試著追她一下，雖然大概率是被拒絕，但是至少不會像現在這樣生悶氣。

放學后，張不良一個人在操場上散步，身後突然傳來一個女孩的聲音。

「張不良，你有想法嗎？」

張不良回頭一看，原來是秋歌，她今天穿了一件鵝黃色的長裙，乳白色的絲帶在腰間飄動。

「什麼想法？他們都在一起了，我還能有什麼想法？」張不良垂頭喪氣地說。

「啊？」秋歌一時間沒有反應過來，就在她明白的一瞬間，張不良也反應過來了。

「奧，找三叉戟的事情啊，沒呢，一點頭緒也沒有。」張不良回答。

「我上網查了，資料說波塞冬的三叉戟可能被亞歷山大大帝帶回了古巴比倫，後來出現在空中花園，再後來就沒有任何消息了。不過忒提絲得到的消息是五十年前的一場拍賣會上，它被一位商人拍走，捐給了大西洋東岸的一所學校進行研究，這所學校叫做卡嵐精英訓練營，位於摩洛哥。我想的是我們暑假可以去這所學校打聽一下，不知道你有沒有時間。」

「時間倒是有，不過家裡人不會同意我出國的，估計只能找借口偷跑出去，但那樣的話，錢就成了問題。」張不良心裡清楚，老千沒有錢給他出國。

「這個嘛......我也想到了，那天羅智他......」秋歌小心翼翼地看了看張不良的表情，「羅智他來找我，向我打聽國外有沒有什麼特殊金屬，然後我就問了忒提絲，然後......忒提絲知道羅智有一個可以吞噬金屬的神明之後，覺得可以藉此銷毀掉神戟，然後......」

「沒事，你繼續說。」張不良平靜地說。

「羅智說他可以幫我們買出國的機票，報銷吃飯住宿的賬單。等我們找到三叉戟之後，要交給他的契約神吞噬，作為交易。不過，如果沒有找到，回國的路費需要我們自己出。」

張不良猶豫許久，最終表示可以接受。

秋歌突然請了病假。張不良問秋歌出了什麼事情，秋歌說她媽媽病了，需要照顧。

暑假來臨，張不良和秋歌一起辦了護照，他告訴老千要和同學出國玩一玩，很快就回來。老千竟然沒有反對，這讓張不良感到意外。

在飛機上，秋歌對張不良說：「我爸媽在暑假前離婚了，我爸從同事那裡聽到了我是混血的消息很生氣，把我媽打了一頓，被拘留了。後來我媽背著我找他辦了離婚手續......」

秋歌的母親叫左倩倩，她的家世很好，秋歌的外祖父是一所大學的教授，他帶的學生中，有一名歐洲留學生，那個留學生恰好和左倩倩年齡相仿，一次學術交流中兩人互生情愫，但是不久之後，秋歌的外祖父給左倩倩安排了一門親事，正是與當地富豪的公子秋西聯姻。

沒想到秋家投資失敗，當時已經負債纍纍。後來，秋歌的外祖父在一場授課中突發腦溢血，離開了人世。

左倩倩從此再也沒有了保護傘，脾氣暴躁的秋西經常毆打她，但是左倩倩自知對秋西有愧，一直默默承受著。直到前段時間秋西知道了左倩倩隱瞞的真相，把她打成重傷住院，這也是暑假前秋歌請假的原因，為了在醫院照顧母親。

張不良聽完之後，又想要說什麼大道理來安慰秋歌，但是又不知道說什麼好，秋歌倒是先轉移了話題。

「對了，昨天我看到一個新聞。」秋歌把手機拿給張不良看。

「卡嵐精英訓練營在校長夏汐楊的帶領下，-榮獲第9屆FCA（世界全職擂台賽）總冠軍。」張不良看得很細緻。

「這個學校實力挺強的，不過我第一次聽說FCA，我來找找有沒有重播。」秋歌說。

下飛機之後，張不良給老千報了平安，老千回復道：「小娃，你到了我就放心了，注意安全，有事記得給我打電話。還有，玩得開心。」

和煦的陽光灑在翠綠的樹葉上，清晨的鳥鳴聲呼喚著各地的旅人。急匆匆的上班族和角落裡的醉鬼都構成了這個世界的顏色，無論你是什麼顏色，都只是一個時代的過客。

很多過客想要在世上留下濃墨重彩，很多過客只為了追尋生命的意義，也有很多像張不良這樣的年輕人，在意想不到的遭遇里經歷著自己的心路歷程，可能一切都是安排好的，註定在哪個時間起床，又或是註定走過哪條街道，遇見什麼樣的人。

重要的是，就算知道是安排好的，也不知道安排的是什麼。

張不良和秋歌坐了半個小時的出租，快到目的地的時候，一座鐘樓出現在兩人的視野里，緊接著是一座古堡。

古堡周圍是一片建築群，不過並沒有高層建築。

古堡的外圍是一片花壇，花壇外側是一圈鐵柵欄，兩扇高大的鐵門上寫著「卡嵐精英訓練營」。

柵欄外是一群巡邏的士兵，看樣子是學校專門從政府那裡雇傭來的護衛隊。

兩人下車之後，毫無疑問地被攔在門外。

正當他們一籌莫展的時候，一輛吉普車停在他們的身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