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黎

「吃好了嗎？」小蕎看著張不良面前擺放的大大小小的空盤子，不由得驚嘆男生的飯量。

「吃飽了吃飽了，謝謝蕎姐。」張不良不好意思地抓抓頭髮。

張不良坐在副駕駛，這是他第一次坐跑車，也是第一次和女生坐在一排，他感覺自己的手無處安放，緊緊抓著安全帶。

車速很快，夏歆蕎也很專心，兩人一路上沒有說話。

到達B座的停車場，剛下車就有路過的學生偷拍。

「蕎姐在學校里很出名呀。」張不良猜測道。

「還好啦，一直被當做是逃課的借口，所以知道我的人比較多吧。」夏歆蕎咧著嘴笑，「哎呀，就是他們每次逃課的時候就會說什麼『校長的孫女都經常逃課，我偶爾逃一次課也沒什麼毛病吧？』可是我真的不是那種喜歡逃課的人啊。」

B座是一棟規則的圓柱體，東西南北各有一個大門，每個大門的旁邊都有一個足球場大小的停車場。這個圓柱體總共有六層，每一層的房間數量都不一樣，裝修也有很大差距。

每一層的正中心，都有一個直徑兩米的圓柱，每一層連起來就是整個圓柱體大樓的軸線。

一層是一個訓練大廳，裡面有公共健身房，游泳館，羽毛球館等基本運動項目場所。每個場所人都很少，裝修也比較簡約舒適。每個場所之間的隔音效果很好，緊挨著室內籃球場的瑜伽館根本聽不到隔壁的動靜。

二層是小型訓練間，大都是紅色的背景牆和銀灰色的地毯，明亮的散光燈下，兩三個人進行格鬥切磋。

三層是團隊訓練場，張不良剛走進這一層，金屬的撞擊聲穿透隔音牆傳到張不良的耳朵里。場外的顯示屏上，他看到第7個房間內，五個學生拿著冷兵器與一個大機器人近身搏鬥。其他房間的戰鬥方式也各式各樣，不過幾乎都是五個人一間。

四層是私人訓練房，每一間大概只有一個籃球場那麼大，但是裝修非常豪華。私人訓練房的使用權很難獲取。其中一個方法是在入學測試的時候達到A+及以上，可以獲得一年的使用權，附加五十萬元的裝修補貼。第二年則需要參加等級考試，達標的可以繼續使用，否則將交出房間使用權，並且交付十萬元的拆卸費。

另一個方法則是為學校贏得榮譽或者做出巨大貢獻，可以獲得四年的使用權，附加兩百萬元的裝修補貼。

「那個，蕎姐——」張不良停下腳步。

「怎麼啦？」夏歆蕎側著頭笑著問。

「我在樓下看到這棟樓一共有六層，可是樓梯在這一層就沒了，難道通往第五層的樓梯在房間里？」

「這一層有那麼多房間，怎麼可能每個房間都有樓梯，那也太佔地方了。」夏歆蕎伸出食指豎在嘴唇正前方，小聲地說：「這是學校的機密，等你入學了我就告訴你。」

其實第五層第六層是什麼，夏歆蕎一點也不知道，她纏著爺爺問了很多次，爺爺就是不告訴她。很多傳言說是學校太有錢了多蓋兩層備用，也有人說那是學校的秘密基地，入口只有一小部分成員知道。

張不良跟著夏歆蕎走到樓梯口正對面的偏右一側的第二個房間，夏歆蕎一邊輸入密碼一邊說：「52號，這是我的訓練房間，密碼是1224，直到明天早上測試之前，都沒有人會來打擾你。」

「差點忘了告訴你，明天早上是九點開始測試，地點在A棟，也就是教學樓，一層有一個很大的測試場地，

明早我還有課，所以你得自己去了。千萬別遲到了，最好八點半就到，爺爺不太喜歡卡點到的學生。」

房間門打開了，撲面而來的是一陣薰衣草的香味。

她打開燈，房間里分為兩個區域，一進門是生活區，右側是一面玻璃牆，打開牆上的隔音門進去，是四分之三籃球場大小的訓練室，其實透過玻璃也能看到訓練室內的各種基本用具，還有幾個待機的AI陪練。

生活區內，有一張粉色的沙發，上面畫著一隻加菲貓，一張電腦桌靠著玻璃牆擺放，柔軟的座椅上印著可愛的棕色小熊。

四個同樣大小的吊燈高低錯落，天花板四周還有一排小燈，地上鋪著淺藍色的羊毛氈，一台掃地機器人安靜地停在角落。

再往裡走是廚房，冰箱里有各種罐頭和飲料，還有半袋火鍋底料。夏歆蕎紅著臉把它丟進了垃圾桶，連忙解釋說這是前天和姐妹在這吃火鍋自助剩下的。

浴室和洗手間都很乾凈，浴室的洗髮水和沐浴露都沒有拆封，但是也沒有過期。夏歆蕎說她從入學以來都在宿舍洗澡，這裡的浴室沒有浴缸，她不喜歡。

「對了對了，電腦上有個文件夾，裡面有各種服務電話，包括訂餐電話，你直接用電腦旁的座機呼叫就行了，會用人直接給你放在門口。賬單會直接發到我的手機上，我先幫你墊著，等你入學之後再還。」

「你可千萬要通過哦，不然就算你飛回國我也有辦法找你討債！」夏歆蕎假裝一本正經的說，其實心裡在偷笑。

走進訓練室，夏歆蕎指著一撞球狀的機器說：「這就是睡眠艙，裡面的氧氣含量要比外面高一些，加入了高級催眠香和引神曲，等我走了你就躺進去吧，注意設置好時間，別忘了吃晚飯。」

夏歆蕎又給張不良演示了一下怎麼操作和注意事項，準備離開。

「喂，你開門關門的時候注意點，千萬別被人瞧見了，我可不想登上校園八卦論壇的頭條。」夏歆蕎一邊說一邊打開門四周張望，還好四層本來就沒有幾個學生，加上現在這個點上課的人比較多，他們從三樓到這裡一路都沒有被看到。

「蕎姐，我們才剛認識，你為什麼對我那麼好？」張不良突然問。

「哈哈哈，你和我還有秋秋，都是華夏國人，在異國他鄉這種親近感在所難免啦。希望你們可以留下來陪我，那樣我敲開心的。」夏歆蕎笑著回答。

「謝謝，我會盡最大努力的。」張不良感動地說，上午離開校長室的時候，他對通過測試並不是很感興趣，但是現在，他對這個學校似乎有了一些心動和不舍。

「那我先走啦。」夏歆蕎揮了揮手機，意思是有事電話聯繫。接著她朝張不良豎著握拳，做了一個加油打氣的姿勢。

學校的歌舞廳位於D棟和C棟之間，緊鄰學校的溜冰館和馬術館。

往常下午三點之後，如果夏歆蕎沒有課，都會去歌舞廳跳爵士舞。

校街舞團團長波倫斯，愛慕夏歆蕎已久，今天他花了很大代價把歌舞廳布置成了盛大的表白現場，靜靜等待心愛之人的出現。

直到晚上七點，夏歆蕎還是沒有出現。

「艾登，怎麼回事？她今天下午不是沒課嗎？」

「老大，我們的人說她上午接了一男一女到學校，中午請他們吃了午餐，下午的時候開車帶著那個男生去了訓練室......」

「什麼？」

「蕎姐開的還是粉色新娘。」艾登瑟瑟發抖地說。

「小蕎現在還在訓練室嗎？」波倫斯朝他吼道。

「三點多的時候，有人看到她回了宿舍，帶著那個新來的女生去了轟趴館。」

「那個男生呢？」

「應該還在訓練室。」艾登回答。

「走，現在跟我去訓練室會會這個新生。」波倫斯氣急敗壞地說。

夏歆蕎剛走，張不良就進入了睡眠艙，艙頂是透明的弧形控制面板，身底下是一塊兩米長寬的正方形記憶海綿。

海綿中央有輕微的人形凹陷，裡面還留有幾根長發，張不良並沒有發現，直接躺了下去。

通過控制面板打開音響，挑選了薰衣草氣味的催眠香，其實還有其他幾種香味的選擇，但是張不良看到使用記錄提示上一次使用的就是薰衣草，他擔心自己選擇了夏歆蕎不喜歡的味道，影響夏歆蕎之後的使用。

其實他也挺喜歡薰衣草的味道，香而不膩，恰到好處。

音樂聲從海綿的四周環繞響起，海綿有一種呼吸的感覺，張不良猜測催眠香可能是從海綿底下釋放出來的，因為貼著海綿嗅到的香味更濃。

躺在海綿上，張不良感覺自己就像一滴水墜入了大海，那種來自肉體上的放鬆和精神上的升華，使他快速走入夢境。

死寂的太空，一顆火球熊熊燃燒。

這裡是太陽系的中心，人類無法到達的地方。

距離太陽五十萬公里遠的地方，一座大殿安靜地漂浮著。

殿內，一個肌肉發達，體格健碩的男人正在火中沐浴。

「是誰在偷看？」男人從火焰中走出，黃色的皮膚，暗紅色的長發披散在刻著紋路的肩背上。男人穿衣束髮，瞪著來人。

「你是？」張不良問。

「放肆！我乃火正，黎。」

「火正？我想和你簽訂契約。」

「與吾為契？汝配乎？」黎大笑，他覺得眼前的這個凡人根本不配與自己簽訂契約。

「你這滿口文言文的，交流起來都費勁。」張不良在心裡吐槽。

「與我簽訂契約，你的靈魂得耐得住火焰的炙烤。」黎的聲音如洪鐘一般。

「這倒是能聽懂了。」張不良小聲嘀咕。

「你同意了？」黎舉起雙臂，一團火焰從手掌中竄出，包裹住瘦弱的張不良。

「我還什麼都沒說啊，哇啊啊燙......」張不良一臉無辜地在火焰里掙扎著。

「只要你能扛得住我這神火炙烤，契約的事情我就答應了！」黎交叉雙手，在胸口綻出一朵紅蓮，那紅蓮朝著張不良緩緩飄去，漸漸融入包裹張不良的那團火焰中。

「你等等，我還沒準備好啊！」張不良大驚失色。

蓮火的融入使溫度迅速升高，火焰正在燃燒他身體的每一寸肌膚，張不良覺得自己隨時都會化為一縷青煙，而後煙消雲散。

現實中，躺在海綿上的張不良渾身大汗淋漓，不斷用腳踹睡眠艙的玻璃艙門。記憶海綿已經被他壓得不成樣子。

轉眼間過去了三個小時，火焰的溫度還在持續升高。

夢境中，張不良的皮膚一寸寸焚毀，又重新生長出新的皮膚，緊接著又被焚毀，再次生長。反反覆復，生不如死地折磨。

「小子，還能堅持嗎？要是撐不住就算了，你還年輕，有的是機會簽訂契約。」黎試圖勸退張不良。

「休想！我好不容易夢到一個神，就這麼讓我放棄了？洛小茜、秋歌都有契約神，就連羅智那個傢伙都有！我為什麼不行？不就是燙了點嗎？反正又燒不死我！」張不良嘶吼。

「靈魂是會受損的，如果失敗了，你可能會因此而無法簽訂其他契約了。」黎說。

「你閉嘴！儘管燒吧，我就不信我連簽訂契約的資格都沒有！我要讓你知道，我配！」張不良的牙齒被咬的咯吱作響，空氣中混雜著血腥味和烤肉味。

過了許久，黎雙手握拳，火焰脫離張不良的身體，重新回到他的手心裡。

「唉，我本來只是想拿你解悶，沒想到你這小子竟然熬過了我的心火炙烤，這是契約書，你看看吧。」

張不良大致掃了一眼，然後奄奄一息地在最後一列寫下了自己的名字。

緊接著「噗通」一聲昏倒在地。

張不良醒來的時候，已經回到了睡眠艙，看著濕漉漉的海綿，他不知道該如何向夏歆蕎交代。

正當他一籌莫展之際，腦海里傳來一個熟悉的聲音：「不如用火烤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