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山林

長孫應率先發起了又一輪進攻，還未從疑惑中回過神來的卡爾對這輪佯攻做出了錯誤的判斷，令他得以借著回擊的力量退向鎮門口。

卡爾雖然反應過來，趕忙提劍衝上，但與第一次交手時不同，此刻佔據了先手優勢的長孫應並不是他倉促之間能夠阻礙的。

兩人糾纏交手，卡爾試圖把長孫應留在城內為滄桑施法者的儀式貢獻力量，但事與願違，二人的身位逐漸逼近城牆。

兩名擅長快節奏攻擊的劍手在短短不到一分鐘之內，就在約兩百米的路段內交手了數十回，四溢的力量和衝擊令這段年久失修的石板路幾乎變為廢墟。持續的纏鬥之中，卡爾對長孫應的威脅遠不如最初借勢從背後送出的穿風一刺。

長孫應甚至逐漸能分出精力觀察和學習卡爾的身法、劍術，以及調用生命能的方式。而對方卻渾然未覺。

「原來如此，我是按照沃恩德環境中使用勁力的經驗，構建了許多用來保護身體的精密結構，卻忽略了在超凡能量的強化下身體也可以承受更高的負荷，其實應當換用更粗暴高效的發力方式。」

「不過這可能也只是適用於這個階段的方法，等到生命能更加強大，恐怕還是需要一定的結構來承載壓力。但至少暫時夠用了」

長孫應做出決定，突然後撤脫離卡爾的劍勢。

武器的碰撞沒有如預期般到來，這令卡爾出現了短暫的失衡，他以為自己被抓住了破綻，下意識也緊張地後撤觀察，卻只看見了長孫應衝出城門的背影。

他登時怒火中燒。

「雖然不知道怎麼回事，但那個費爾伍德在進化，你帶來的劍手很可能會輸。」黑暗的廳室中，一個同樣關注著水晶球的高大聲影對滄桑的施法者說。

「那就勞煩海曼閣下您出手了」施法者戴卡依然是那副從容不迫的模樣，他同時也對自己的學徒下達指示，「維安妮，你也一起去，好好輔助海曼閣下。」

「是的，老師。」女性施法者拘謹地跟著領主海曼離開，施展法術加持對方之後，就被這個高大的格鬥家拎到了手裡。

侖內姆的領主隨即高高躍起，以極速在民居的屋頂上飛馳，毫不在乎自身力量對小鎮造成的破壞。

直到追出鎮外，卡爾才恍然發現敵人的移動奔跑明顯變得輕快了，仔細觀察之下，他也逐漸意識到長孫應偷學了他的技巧。

這令他又驚又怒，也不再能顧得上使用那炫技般的風刃技巧，而是展露出他所傳承的這一支劍術的本來面貌。

「別跑！給我。。。停下來！！！」

高頻震動的衝擊和怒吼聲同時追上了長孫應，令他如遭雷擊。高速移動中突然的失控讓長孫應像打水漂的石片一樣在撞上地面之後連續彈起數次。

顧不得身體的悲鳴，長孫應恢復對身體的知覺之後立刻強行控制住身體，在連續的翻滾中調整了姿勢，翻身而起，緊急往手中的劍上灌注能量，大量調動的生命能在劍身外連續塑造了好幾層屏障。

但他還未來得及順勢站起，就被迫以半跪在地，將劍向盾牌一樣雙手舉起的姿態正面迎上了卡爾含怒追擊而來的跳劈。

倉促的應對讓長孫應被這一記力大勢沉的重擊再次擊飛出去。

好在侖內姆鎮坐落在群山環繞之中，鎮外不遠處就是山林。有所準備之下，長孫應成功借著林中的樹木止住了自己倒飛的勢頭，沒有受到更多的傷害。

「真沒想到，

他的劍術裡間接操控著風刃的竟然是生命能灌注之下活性化的震蕩聲波。」

畢竟早先交手時便隱約有所察覺，長孫應稍加思索就洞徹了對手攻擊的正體。

這未曾設想的攻擊模式著實讓方才大意之下背對著敵人的他吃了個大虧。

而乘著他尚未緩過勁來，卡爾已經又一次追擊而至。僅僅左支右絀勉力接下十劍，便令長孫應接連後退十數步。

好在卡爾並非在每一劍中都能釋放出那樣具備強大破壞力、甚至短暫能瓦解長孫應構築的超凡結構的音波攻擊，而有所防備之下，來自正面的音波攻擊也並非無法應對，畢竟機械波並非完全無形無質，也可以被抵禦甚至瓦解。

長孫應邊打邊退，兩人的戰場逐漸深入山林之中。錯綜複雜的地形令交手的二人不得不降低進攻的頻率和騰挪的範圍，轉而傾向於使用緩慢但更具威力的劍術，這對力量更大的長孫應無疑是更有利的。

久攻不下的狀況逐漸令卡爾怒火中燒，因為長孫應平日間幾乎一直把生命能約束在體內，他本以為對手只是個沒什麼鬥氣修為的小貴族，這次的任務應當能手到擒來。然而初一交手，他就發現對方不僅力氣大得驚人，體內的鬥氣強度也絲毫不遜於自己。而交手直至如今，對方甚至已經從他身上學去了好幾種技巧反過來對付他！

「戴卡大人一定在看著我。。。還有。。。海曼閣下。。。太丟臉了。這個費爾伍德佬簡直欺人太甚！一定要。。。必須馬上拿下他。」

憤怒和羞恥逐漸壓倒了卡爾的理智，他的每一次攻擊都調動起越來越多的能量，但同時也不再留有餘地。

「破綻越來越多了。」在慢節奏的對攻中重新緩過勁來的長孫應發現了機會。

此時此刻，不僅是卡爾，他也急於結束這場戰鬥。

一方面，在出城之後、被音波攻擊擊中之前的那段路上，長孫應打開過一次系統界面，在「3、逃離侖內姆鎮」的字樣的下方如今已經更新了新的任務要求「4、脫離追擊」。

而另一方面，長孫應在戰鬥中越來越活躍的靈覺警示他，有一個新的、更強大的對手正在迫近。他必須儘快解決眼前這個白毛，即使不能立刻藏匿脫身，也必須避免同時面對兩人的情況，那樣將絕無倖免之理。

凶氣第一次浮上長孫應的眼中，他已有所覺悟。而卡爾並未察覺，他依舊調動全身的力量突進，想要破開長孫應的架勢。

但這次長孫應沒有用劍格擋，而是將能量灌輸到左手，強化內部結構、固化表層皮膚和衣物、在更外側短暫塑造了一面由生命能構建具現的鳶形盾。然後正面迎上，揮動手臂格開了這記凝聚了對手全身力量的力量的直刺。

伴隨著被彈開的細劍，看著從敵人手臂上飛濺出的血液，感受著突破層層阻力割開血肉與骨骼碰撞的手感，卡爾陷入了一瞬間的失神。

怒火被澆滅，理智重新占回上風，他立刻反應過來自己做了什麼蠢事。

但為時已晚。

長孫應已經上前，他同樣送上直刺的一劍，這一劍直奔卡爾的胸口，重創了卡爾的護體鬥氣，雖然未竟全功，沒能直接穿胸而過，但是無妨。

緊隨其後的，是一記上挑，然後再度順勢踏前，重斬！

這兩劍都蠻橫地擊打在卡爾緊急回防的劍上，上挑進一步動搖了重心，而沉重有力的斬擊徹底摧毀了倉促之間擺出的防禦姿態。

連續三劍過後，長孫應的氣勢已經達到了巔峰，他金色的眼眸如同燃燒一般亮起，雙手持劍，將生命能加持於左足，踏地！

山體都彷彿為之晃動了一瞬，卡爾岌岌可危的身體平衡被震蕩徹底破壞。但破壞卡爾最後心理防線和求生意志的並不是長孫應的力量，而是他身上宛如實質般的氣勢所代表的境界。

「你明明！」

但雙手共持的斬擊已經迎面落下，粗暴地打斷了卡爾的驚惶。

這一劍直接劈斷了卡爾用以格擋的劍，摧毀了最後一點抵抗的機會。

「還不是。。。」

長孫應再度提劍，轉身，用一招迴旋斬終結了卡爾的迷惑與不甘。

那顆孤零零飛起的頭顱上，嘴巴微微張開，其眼眸還望著長孫應，當殘存的生機逐漸消散，他最後看到了，長孫應身上存在的那個既虛幻又真實的影子。

但失去生命的瞳孔終究在落地之前便歸於空洞。

當海曼和維安妮趕到山林之中，看到的正是這旋身斬首的景象。

長孫應長呼出一口氣，抬頭看向他們，眼眸里閃爍著雷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