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日月會（1）

2035年5月30日，鶴鳴市，崑崙主導的「狻猊計劃」進入了最後階段，擊殺碎星者之一星錘。

崑崙的諸神正按照計劃佯攻鶴鳴市，牽掣追隨星錘的新神盟。同時，崑崙派遣三支小隊，秘密通過由狸力打通的路線，鎖定星錘心臟化成的黃金樹的位置。其中，路青山為北斗小隊的隊長，隊員為虞清溪和劉瑞，三人將通過鶴鳴市四環已經廢棄的北新地鐵站進入黃金樹祭壇。

此時的鶴鳴市火光衝天，不時傳出爆炸聲和滾滾濃煙，天空因為劇烈地能量波動和令人眼花繚亂的神術而變得流光異彩。諸神和新神盟在鋼筋混凝土構建的城市裡肆意釋放毀天滅地的力量，樓宇瞬間坍塌崩碎，就像是世界用無形的大手在打碎玩具一樣。

若是有文人墨客親眼目睹這一刻的話，他一定會聽到風在吟誦著戰爭的聖歌，看到英雄們跨越熊熊烈火和風暴，咆哮著在廝殺中捍衛自己的榮譽。

路青山站在北新地鐵站旁邊的一個小土坡上，視線越過半人高的雜草看向市中心的天空。他有一種極其強烈地渴望去參加那種級別的戰鬥，這能證明他足夠的強。不過這種渴望很快被身後的鬥嘴聲拉回了現實。

「打開了！」劉瑞關閉手持型的切割機，一腳踹開被切割掉的不鏽鋼網格門，露出足夠兩人進出的長方形通道。

「小劉，用時3分25秒，慢了呦。」虞清溪將帶在脖子上的金色機械懷錶扣上，丟回到自己的黑色作戰服中。

「不可能，一定是你的懷錶秒針出現了問題。」劉瑞叫囂著，卻被虞清溪瞪了一眼縮回了頭。

路青山沒有加入兩人的對話，檢查了下通道和地鐵站內的情況，通過自己的微縮單兵電台對其他兩隻小隊講道：「北斗1號準備進入地下通道，完畢。」

路青山和劉瑞合力抬起捲簾門，風向海水般湧入，打破了沉積已久的陰暗空間。在手電筒的照射下，被掀起來的灰塵像是翻湧的海浪。虞清溪把別在腰間的粉色小熊的鑰匙圈卸下塞進褲兜里，緊緊跟在路青山身後加速離開這裡。

「聽說這次任務完成後崑崙會給咱們放個小長假，還會有不少的獎金，你們有什麼打算？」三個人剛下了樓梯，劉瑞的嘴又開始不停地說道。其實他有點緊張，一緊張的時候就愛嘮叨。

路青山憑藉蠻力扒開防止人員摔落的站台玻璃門，跳到列車運行的鐵軌旁邊：「王母殿（崑崙任務執行部門）有消息說日本發現了新碎星者的痕迹，我應該會申請和他們一起去。」

「隊長你放過自己吧，你這全年無休的模樣，資本家看了都落淚啊。」虞清溪像是一隻輕盈的小鹿跳到路青山旁邊，苦口婆心地勸說道。

「王母殿的人和我說，只要我的履歷足夠強，我就有可能和諸神一起進入終北之國。」路青山看向劉瑞和虞清溪，「你們兩個難道不想去看看嗎？聽說那裡是神的理想鄉。」

劉瑞搖了搖頭：「我這人向來沒什麼大志向，不想卷也不想努力，就想守著自己的一畝三分地，打打遊戲喝喝茶挺好的。」

「你是捨不得你學姐吧。」虞清溪不留情面的戳穿了劉瑞內心的想法。

劉瑞也不惱，他覺得學姐應該也知道自己內心的想法吧，但卻毫無表示，可能學姐真的不喜歡自己。但虞清溪不這麼認為，她每次都催促劉瑞去表白，認為他們之所以沒在一起的原因是因為沒人捅破這層窗戶紙。

虞清溪看到劉瑞蔫了吧唧的樣子，

沒再繼續打趣他，開始說起了自己：「我是去不上終北之國了，朱奶奶的記憶越來越差了，得有人時刻提醒她服藥。況且跟隊長你這種成績全A的人比，我怕是擠不進名額啊。」

「可是我聽說英招園（崑崙的科研部）的人一直希望王母殿把你調配過去。」路青山不解地問道。

「唉，別提了。當年畢業弄了個養顏丹的論文，為了防止商業機密泄露，在白澤老師的允許下，我在寫配料的時候都以XXX代替。」虞清溪扶額嘆氣「這麼多年了，英招園的小姐妹們一直追問配方。本天才美少女要是進了英招園，還不得被她們扒層皮。若是有人偷我的養顏丹配方怎麼辦？我還怎麼發家致富！」

「學姐高見！」劉瑞豎起大拇指說道。

#

黑暗使人喪失對時間的感知，三人不知過了多久，最終抵達一處深不見底的地穴邊緣。

「鞋子已經濕透了。」劉瑞的腳丫被沾滿涼水的襪子包裹，有一種抓心撓肝的難受。

「鶴鳴市最近一直在下雨，應該是附近的湖水外溢，順著管道涌了進來，」

泛黃的水像是會蠕動的怪物，在虞清溪手電筒的照射下，它們正持續地往地穴中流入。若是有光的話，說不定還能看到彩虹。

劉瑞卸下黑色的背包，取出一個白色細長，膠囊形狀的小型儀器，在頂端的卡槽插上螺旋槳，用手柄熟練地操控它飛入地穴。

當劉瑞按下手柄上的x鍵時，無數深藍和淺藍的光柱向四周闊散，手柄中央液晶顯示屏內的數字開始瘋狂跳動。

「長85.43米，半徑大概在5.68米。」手柄中央的顯示數值已經不再跳動，劉瑞繼續說道，「這應該就是狸力說的那個莫名出現的巨大地穴。」

「準備索降。」路青山說道。

「咚咚」

「你們有聽到什麼聲音嗎？」劉瑞剛剛把繩索在身上固定好，突然聽到洞穴內似乎有什麼沉悶有力的聲音傳了上來。

路青山和虞清溪茫然的搖了搖頭，劉瑞覺得自己應該是幻聽了。根據王母殿的資料，星錘暫時還不會蘇醒，而且崑崙諸神已經吸引了注意力，這裡應該沒什麼危險。

就在劉瑞放鬆的時候，路青山和虞清溪同時緊張起來。地面開始顫動，軌道旁邊的石子開始互相碰撞亂打節拍，水面出現雜亂的漣漪。

黑暗中，猛獸般的嘶吼聲正迅速地壓迫而來，刺眼的燈光最先映入眾人眼帘。

一輛老舊的1號線北段列車正以120公里的時速駛向他們，路青山隱約地看到駕駛室里的人影正向他們揮手，像是在禮貌地對他們告別。

「把鉤子掛在我身上！」路青山高喊道。

劉瑞和虞清溪也顧不上想那麼多了，信隊長總沒錯。當兩人的鉤子都挂號，路青山帶著兩人仰面向洞穴深處跳了下去。

「隊長！這可是二十六樓的高度啊！」劉瑞嚇得心提到了嗓子眼，渾身一軟，手裡的手電筒脫手而出。他估計現在手電筒罵他跟他罵路青山是一個心裡活動。

而在他和手電筒的上方，高速的列車幾乎和他貼面而行。呼嘯著撞向他們對面的牆壁，火光瞬間照亮整個空間。

劉瑞緩過來後身體瞬間進入應激反應的狀態，大腦開始超頻運行，時間在他的眼中緩慢的流動。

他看到列車像是斷肢的大蛇隕落，看到自己都手電筒在空中優雅地旋轉，甚至還晃了一下他的眼睛。等他再睜開眼的時候，竟看到有人從對面的列車中破窗而出，那人赤目、赤喙、黃身，長得可以說非常不像一個人。

雍和，劉瑞想起來《山海經·中山經》里的描述，他的出現預示著災難將臨。

「這麼倒霉嗎？！」劉瑞心中一百頭「羊駝」奔騰而過。

只見雍和手中的蝴蝶雙刀映著手電筒的冷光，以X形斬向劉瑞，顯然這是一場專門針對劉瑞地「斬首」行動。

路青山迅速抽出腰間的高級戰術突擊刀，用力刺進旁邊的泥土裡減緩自己的下落速度。

虞清溪則踏在路青山的肩膀上，將束縛髮絲的合金髮簪抽出，擋在落在身後的劉瑞面前，只聽「叮」地一聲，雙方武器打在了一起。

但雍和的蝴蝶雙刀若蝴蝶翻飛，出刀極快，貼著發簪削向虞清溪纖細的手臂。

虞清溪收回手臂，用發簪卡住雍和手中的刀，並把另一隻手中的手電筒狠狠地砸了出去。雍和也不與之纏鬥，側頭避開了手電筒，一腳踢飛虞清溪，以斬刀之勢劈向身下的路青山。

路青山抽出插在泥土裡的高級戰術突擊刀，想利用下落避開雍和的攻擊。但雍和顯然不想放過這個機會，將斬換刺，對準了路青山的眉心。

「瓮鳴，破！」路青山將身邊的氣流急速吸入肺部，當雍和靠近之時，大喝一聲，利用衝擊波將其轟離身邊。

虞清溪抬起圓潤筆直的左腿，用盡全力劈向雍和的心俞穴。雍和一口鮮血噴出，加速跌落出眾人的視線。

「嘭！」

「要到底了！」劉瑞聽到雍和墜落的聲音大喊道。

「虞清溪！」

「收到！御水！」

虞清溪素手捏訣，地面的積水盤旋上升，形成一人高的水柱。三人以標準的入水姿勢穿過水柱，不僅壓住水花，還減緩了下落速度。最後，路青山利用「嗡鳴」衝擊地面，三人才平穩落地。

「嘔！」劉瑞的腿剛一接觸地面就跪了下去，開始出現應急過後的不良生理反應。

路青山和虞清溪站強忍著不適站在一起，用唯一的手電筒照射正在慢慢爬起，滿身鮮血的雍和。路青山為了保險起見，將刀插回到刀鞘里，在另一個綁帶里拔出改造過的92式手槍。

「王母殿不是說咱們的任務簡單到三歲小孩都能完成嗎？」劉瑞氣急敗壞地指著面前那個正在鬆動筋骨的雍和，這傢伙渾身是血的模樣明明就是反派里的BOSS。

「所以有句老話叫『你騙三歲小孩呢』。」虞清溪拔掉自己另一根發簪，烏黑濃密的頭髮似瀑布散下，幾縷髮絲貼附在微紅碎汗的臉頰。

「舊神的走狗們，這裡不是你們該來的地方。」雍和擦掉嘴角旁的鮮血，弓著身子，像是一隻炸毛的貓。但路青山知道，這是進攻的前奏。

「你們這些所謂新神的追隨者，覺醒神性，卻害人命，奪人魂魄，滋養黃金樹治癒碎星者的傷勢，人人得兒誅之！」路青山冷笑道。

雍和沒再言語，而是以極快的速度彈射出去。

路青山手中被改造的92式手槍在黑暗中噴出火花，四發子彈接連飛出。但雍和的速度極快，每次都是有驚無險的躲了過去。當路青山第五槍剛要射出時，蝴蝶雙刀已經貼著手槍側面削向路青山的手指骨。路青山不得不停止進攻，向後躲閃。但雍和的「永字八法」緊跟而上，打得路青山連連敗退。

關鍵時刻，虞清溪以巧破速，替路青山挑開雍和的攻擊后體態輕盈地跳躍出雍和的攻擊範圍。雍和本想再次進攻，但劉瑞憑藉手中的槍逼退雍和，讓他不得不再次隱匿在黑暗之中。

「我們都覺醒了神性，但不同的是，那些巨人族誕生的舊神們並不會容納你們和他們共稱為神。但碎星者已經允諾了我們，屠盡舊神，便可成為這個世界的新神！」

雍和的聲音回蕩在洞穴內，讓人一時之間尋不到方向。躲在路青山和虞清溪身後的劉瑞突然後脖子一緊，在崑崙武術課上練就地條件反射讓他迅速的低下腦袋，只聽利刃切割空氣的尖鳴聲在後腦勺響起，幾縷頭髮被整齊切斷。

虞清溪手中的發簪和路青山的手電筒同時射向劉瑞身後的位置，只聽「叮」地一聲響，發簪被雍和打飛進旁邊的牆壁里。但發簪上的力量同樣將雍和震退，「啪」地一聲踩進水坑之中。

「跑不了了！」虞清溪以手結印，水成千絲，纏在雍和的身上。

雍和試圖強行扯開這些水線，但路青山踏著劉瑞的背部騰空而立，利用「嗡鳴」的衝擊波壓的雍和不能動彈。劉瑞趁此機會對著雍和連開三槍，槍音消散，雍和跪在地上慢慢低下頭顱不再掙扎。

「應該是涼透了。」路青山以手試探雍和的頸動脈，確認不跳時鬆了一口氣，感覺雍和比他預想中的好解決一些。

虞清溪拔出插進牆壁里的發簪，翻兜找了半天的紙巾沒有找到。路青山走了過來，拿過虞清溪的發簪，用手將泥土擦拭掉，將乾淨的發簪還給虞清溪。

劉瑞心有餘悸，疲憊地坐在列車摔出來的長椅上說道：「差一點就交代在這，我得和副校長好好反映一下這件事！」

路青山檢查下自己書包里的衛星定位器，確定並無損壞后翻上列車頂部，用手電筒照射一條狹窄且低矮的裂縫：「現在還不是抱怨的時候，你們來看一下，這應該是狸力為我們留下的通道。」

「這看著，跟狗洞也沒什麼區別啊。」劉瑞累地趴在車頂，指著通道說道。

「這應該是它身高的極限了吧.…..」路青山難得吐槽道。

路青山最先爬了進去，其次是劉瑞，最後是虞清溪。三人爬約三四米，方可直立，繼續前行，竟然看到有如晨曦時的金色光線照射進來。三人繼續深入，得一石板鋪成的平台，往遠看去，豁然開朗。這洞穴裡面的景象，像是一座被時光遺忘地下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