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2章 你不配

傾婭沒想到自己被潑了一盆狗血，有些無語。

不過，心裡控制不住的，也升起幾分期待。

一個的為自己戰死兄弟的妻子，一個是將自己喚醒的人，他會選誰？

不知不覺，傾婭手微微握成拳，緊張了起來。

「主人，此人只剩下一縷殘魂了，就算是奪舍，咱也不怕。」老送給傾婭打氣，「如果……我說的是如果，如果前輩不選你，咱們拼一把。」

傾婭失笑，「拼什麼？若前輩不選我？我還能活？」

靈素或許只是一縷殘魂，可帝休不是。他那樣的強大，連大乘天尊都不敢在他面前造次，而她，區區一個小修士，在他手下能有幾分活命的機會?

機會很渺茫啊。

老送沒再接話，畢竟騙不了。

靈素繞著保護傾婭的大陣飛了兩圈，她殺意凜凜的盯著傾婭，並傳音陰氣森森的對傾婭說道：「區區一個凡人，有什麼資格陪伴在他身邊？他那樣的人物，除了我，何人有資格？」

許是只是殘魂，她有些語無倫次，氣息也斷斷續續的。

傾婭沒搭理她，只直直的盯著鏡子。

鏡子帝休眉頭深蹙，像是在思考。

他的視線，穿過老樹，也在直視傾婭。

「傾婭。」帝休終於說話，聲音低沉沙啞，「對不起。」

聽到對不起三個字，傾婭一顆心急轉直下，沉入谷底。終究，要選擇陪伴他八千年的靈素嗎？

也是，她只是個凡人，與他認識的時日也短。雖然大寶二寶總喊他阿爹，但到底不是親生的。

現在，他找回了待他情深義重，陪伴久遠的人，該怎麼選，是顯而易見的。

她自嘲一笑，方才，她還真不知天高地厚的有所期待呢。

本不該期待的。

「沒關係。」她仰起頭。眼眶內有淚水打轉，不仰頭，眼淚怕是會落下來。

前世已過分狼狽，這一世，當然不能因為這種雞毛蒜皮的小事掉眼淚了。

「哈哈哈。」靈素大笑，她整個影子，光芒大漲，無比的高興，「帝休，我就知道你心裡是有我的，等我奪舍了她，會施法改變容貌，我們還如以前一樣，一起修鍊，一起遊歷，一起戰顫九天！」

聽著她的豪言壯語，和甜言蜜語，傾婭心頭一痛。是呢，他們一起修鍊！一起遊歷！一起戰顫九天！情分自然不是她這個後來者可以居上的。

所以，有什麼可能過的呢？只是又一次不被選擇罷了。

傾婭胸膛緊緊的，像是被什麼壓住了，難受得喘不過氣來。

說來兩輩子，她都從未被選擇我。

「我可以提個要求嗎？」傾婭以靈力蒸乾眼中淚水，強壓著心中酸醋，再次平視向鏡中的帝休，「我死後，別傷害我的孩子。就說，我隕落於秘境。他們……把你當爹，信你的話。」

「好。」帝休點頭，「你為靈素送來肉身，這是我們欠你的。」

我們？

傾婭輕笑。以前帝休那麼的高高在上，從來都自稱吾，從來不說我們。

她以為他素來如此，卻沒想到，原來不是的，他只是不把她歸於「我們」而已。

「多謝。」她聲音沉沉，重得險些說不出口。

「既然你同意，那我支持你。」靈素聲音柔和了很多，滿臉的嬌羞，看帝休的眼神，愛意滿滿。

這一幕，落在傾婭眼裡，刺目極了。像是有刀子，要生生剜掉她的眼睛。

她轉過身，又道：「我可以請求放過老送和小六嗎？還有我的代步靈獸裂天獸。」

「你要求太多了。」帝休平靜，而冷酷的聲音，淡淡響起。

靈素本要發怒的，聞言暴戾的氣息散去，再次嬌羞無限的望著帝休，「你與我護法，我現在把我的肉身拿過來。」

「真無恥！明明是主人的肉身！她張口就說成自己的！」老送感動，傾婭竟然為了他和小六，去卑微的求帝休。

而且，帝休還拒絕了！

虧得他們那麼的相信他！崇拜他！

「只要我有一口氣在，我一定讓世人知曉帝休的醜惡嘴臉！」小六憤憤道。

「主人別怕，大不了我廢了半身修為，送你出去！」老送氣恨極了。

傾婭微微搖頭，「你們自己走吧，不用管我。他在我逃不掉的。」

話音落下，大陣一陣不穩，樹心中不知何時多了另一個人。傾婭定定的看著一步步朝自己走來的陌生男子，一顆心再難保持平靜。

太強了！

多出來的人實在太強了！

他不過向前踏了一步，保護她的大陣便瞬間崩散了。

而那人踏出第二部時，她身上除了老送以外的所有底牌盡出，也沒能擋住那股強大的威壓。

「噗……」

小六的本體，從傾婭手上脫落，化作六顆珠子滾向四方。

而傾婭手裡的所有武器，紛紛落地。所有符籙，全部報廢，所有陣法，頃刻崩散。

而那人還沒有出手，他只是向她走來，沒有收斂身上威壓而已。

「噗……」

傾婭吐了口血倒在地上，魂體，正在一點點的被抽離。

她不甘的望向帝休，終究是要被放棄了。沒有後來的，是嗎？

「老送，你逃吧。若能逃出去，請保護我的孩子。」她眼睛越來越模糊，眼前放出出現大寶二寶，伸手要她抱的樣子。

他們還那麼小，卻那麼懂事。老天為什麼要那麼殘忍呢？讓他們沒爹，也沒娘。

「哐。」

就在傾婭的魂體要徹底被剝離時，一個烏黑的圓盆，從儲物袋中墜出，恰好蓋在傾婭身上。

那突然多出來的人，一道強大的力量擊在圓盆上，圓盆發出又一聲聲響，卻並未有任何破損。並有絲絲縷縷的道紋從烏光中逸散出來，將傾婭保護得嚴嚴實實。

「哈哈哈，主人，主人！是神農盆！神農盆出來保護你了！」

傾婭感覺自己要被撕碎了，五臟六腑都在移位，四肢像是正在受五馬分屍之刑。

痛苦在她周身蔓延，不知承受了多久，才隱隱聽見老送在叫自己。

「主人！主人！」

老送一面給傾婭輸送靈力，一面大聲呼喊，「快醒醒，快醒醒。」

傾婭有些萬念俱灰。深信不疑的人，放棄她，選擇別人，還醒來做什麼？

「主人，你忘了大寶二寶了嗎？沒有你，他們資質又那麼高，萬一被欺負怎麼辦？他們修鍊所需那般龐大，你不快醒來給他們掙靈石了嗎？你負債一百多億！難道都要你年邁的爹娘，和年幼的孩子幫你還？你怎麼忍心啊！」

傾婭自嘲輕笑。

原來支持她活下去的動力，竟是負債嗎？

「哐！」

一聲巨響，讓她瞬間神魂顫抖，猛地睜開了眼睛。

一束天光，從漆黑的穹頂落下，正打在她臉上。

「太好了，主人，你終於醒過來了！走，我帶你走！神農盆擋住了那人兩擊，已經無力再擋第三擊了。」老送激動，以靈力裹著傾婭，準備將她帶走。

「想走？」靈素的聲音從外傳來，「你這個小器靈，沒想到還挺忠心，不如你以後跟我，我可比她強太多了。」

老送呸了聲，「不要臉的賤婦，你不配！」

「哐！」

靈素盛怒，又一道強大的攻擊落在神農盆上。漆黑的穹頂，再次落下兩道天光再次落下。

「轟！」

就在老送裹著傾婭，頂著殘破的神農盆要走時，樹心中的那面子鏡子，突然炸開，堅不可摧的巨樹，出現了個大洞。

「啊！帝休！你幹什麼！」靈素看著慢慢從外往裡走的帝休，瞬間發了狂，「你……你竟毀了我藏身之所！這可是無憂的本體！你忘了他為了戰死！他是為你而死的！你怎麼能毀他的本體？我與你相伴八千年，你怎麼能毀了我的藏身之所！」

帝休慢慢走進樹心，一步步來到神農盆旁，緊接著，一道龐大的力量，霸道的湧入神農盆內，頃刻間將神農盆修復。

「你……你不是選了我？」靈素不可置信的看著帝休的舉動，「你什麼意思？你修復了這破盆，我還怎麼奪舍？」

帝休沒回答她的問，只是淡淡看了眼樹心中的第三個人。

他平靜了不知多少年的臉，滿是怒意。

「你竟將無憂的肉身，練成了傀儡！你還有沒有心！」帝休大怒，每個字，都如同驚雷砸向靈素，將她砸得殘體險些崩散。

靈素步步後退，退到牆角，退無可退時，無比憤怒了，她豁出去般，大聲質問道：「我為何不能？你撇下我去打仗，戰死在外邊！我一個人要面對諸多強者！他們對我虎視眈眈，沒有個強大的防身底牌，我怎麼可能等你等到現在？你怎麼有臉來質問我？是你答應無憂照顧我！是你答應無憂要保護我的！可是你怎麼做的？你非要去打仗！非要撇下我！」

「怎麼？你怪我將無憂的肉身練成傀儡，所以，你方才選我，也只是想引出無憂的肉身？」

「你明知道，我只要知曉無憂的肉身在何處，便可將他從過去喚醒！他明明還可活！你為何要這樣做？無憂深情待你，你就是這樣報答他的？」帝休怒極了，身體都在微微顫抖。

「他為什麼要活？他活了，你就再也不會多看我一眼！」靈素瘋了一般，時而怒不可遏，時而深情款款的望著帝休，「只要他一直復活不了，你就可以一直照顧我，難道你不喜歡我陪在你身邊嗎？你那麼冷清，身邊只有靈獸相伴，自從我與你生活在一起，我分明看到你笑容多了很多。」

「我是察覺到無憂真靈未泯而高興。」帝休聲音冰冷，說完不想再與靈素多廢話，直接將一道青霧飛去，想要將她禁錮。

然而，被煉成傀儡的無憂鬼魅般的擋在靈素身前，強大攻擊的，直逼帝休眉心。

帝休大手一揮，將這一片不毛之地，盡數帶出了秘境，來到書外。

傾婭感覺到，氣息不一樣了，似乎來到了陌生的世界。

「出來了？怎麼能出來呢？」老送呢喃。

「什麼意思？」傾婭忙問。

「都出來了，說也沒什麼。之前的世界，是本書。不過，因為前輩在，那本書已衍生成了一方小世界。但是，那裡的修士基本不能飛升成功。除非真的太妖孽。因為，上界，仙界，神界，都因大戰被毀，已經不適合任何生靈生存了。是以，有能力的強者，基本都會找本書，或者別的物件多為藏身之地。而那些被強者選做藏身之地的物件，會在漫長的歲月里，衍化成一方世界。主人，你所在的那方世界，就是這麼來的。」

傾婭：「……」

原來不只她知道那裡是本書。

不過，現如今，已經不只是書了。

「嘭！」

說話間，天穹之上，傳來巨大的響聲，像是有人在大戰。

「姐姐，姐姐。」

傾婭聽到有人在呼喚她。

「呵，暫時奪舍不了裡面那位，外面這位也還行。」靈素囂張大笑。

傾婭神識往外查探，發現彭意兒和杜潯也跟著出來了。兩人正圍在神農盆旁。

「表妹，你躲起來，我來對付她！」杜潯將妹妹擋在身後，祭出了所有武器。

然而，區區築基期，哪裡是靈素的對手？很快便被碾壓得無法動彈了。

「老送。」傾婭心生一計，「把她引進來。」

老送秒懂，點了點頭，「好。」

兩人電光火石之間商定好，傾婭掀開神農盆，冷冷望向靈素，「你有能耐，就沖我來，沖人家小姑娘刷什麼威風？」

「沒想到你還有幾分仗義，既然你仗義，那我就成全你。」靈素嘴角揚起一抹殘忍笑意，頃刻間化作綠芒，沖向傾婭。

老送以靈力裹挾著傾婭，猛地再次轉身進入盆中。就在神農盆即將蓋住時，靈素跟了進來。

而傾婭，卻已被老送帶著從另一頭飛了出去。

「嘭！」

靈素追著傾婭，速度慢了一步，撞在盆壁上，瞬間激活了神農盆的防禦大陣。

大陣啟動，將她困在了裡頭。

「***！放我出去！」靈素大怒，在神農盆里大聲怒罵。

她只是一縷殘魂，雖然有些修為，卻遠不如無憂本體練成的傀儡，想要出來，自是沒那麼容易。

「姐姐，你受傷了！我給你治療！」彭意兒立刻施法，片刻間，道道治癒之力落在傾婭身上，她經脈、識海上的傷，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被治癒著。

傾婭這回相信杜潯的話了。他表妹果然是專修治癒的，實力非凡！

「好強。」杜潯仰頭，獃獃望著天空，都看呆了。

傾婭順著他的視線往上看，看到天穹之上，帝休與傀儡，戰得蒼穹震動，虛空破碎。

「主人別難過，前輩說那些話，肯定是故意的，目的就是引出那傀儡。那傀儡太強了，至少有準帝的修為！而前輩，身受重傷，還未回到巔峰，比那傀儡低了好幾個大境界。」老送安慰道。

「主人可能不知准帝修為有多高，這麼說吧，萬界生靈，能修鍊到准帝修為的，極少極少。萬界中，修為最高的可稱帝，被稱之為準帝的，在巔峰時期，至少能跟大帝過一招。那位無憂准帝，只是生不逢時，被帝休前輩壓了一頭，才成不了帝的。不然，他也會是以為驚才絕艷，震古爍今的大地。不然他的肉身，不可能這麼強。我回想了下，方才他出現的頃刻間，主人你身上有青霧飛出，擋住了那強大的威壓，你才稱到神農盆出現。」

傾婭沒接話，神情懨懨的。若無神農盆，她怕是早死了。前輩用她的命，去引出昔日兄弟。說起來，她到底是沒那麼重要的。

「主人，可能前輩還有別的後手。」老送有道。

傾婭不想辯駁，淡淡笑了笑，「嗯。」

「轟！」

遙遠的天穹上，轟隆巨響聲聲不斷，除了彭意兒，所有人的視線都死死盯著天空。

只見紛亂的雲層中，一道身影從天墜落，砸向了深淵。

「是前輩！他……他敗了！」老送痛心哀嚎，「終究是受傷太重，不敵啊！但凡給前輩幾百年時間，他肯定能恢復巔峰的！屆……」

話還未說話，已別練成傀儡的無憂，突然出現在傾婭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