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九.宴會
江城某處宅邸內。
這屋子很舊，坐落於陵江江畔，想要住在這裡，不光要有錢，還得具備一定的權勢。
曾經，在戰爭時期，這裡居住的是一線的指揮官們，在最危急的時刻，江對面就是茫茫的蟲群，每個夜晚，都有可能有蟲群渡過被封鎖的江面，襲擊沿岸的軍隊。
蟲群和人類並不一樣，它們的數量極多，不需要休息，無論白天黑夜，只要沒有足夠的火力壓制，那麼蟲群就會奮不顧身地沖向戰線，限制它們集結的，只有移動的速度而已。
這裡是最危險的一線，戰爭年代，每個夜晚都是連綿不絕的炮聲，甚至直到多年後，那些戰爭老兵的夢裡，炮火依舊響徹。
而現在，這裡被安排成了軍隊用來招待客人的招待所。
一輛轎車停在院落里，司機下車，將後備箱里的兩大箱撲克牌搬進屋子裡。
王瀚文在後面走了進去，他看著兩箱撲克牌，內心湧現出幾分激動的情緒。
回到房間，他拆開了紙箱，從裡面取出一盒，鄭重而莊嚴地打開，取出了最外面的一張。
看到那一張撲克牌上正在拿著木瓢汲水的美少女，王瀚文雙眼顯出幾分貪婪的神色，但很快又收斂起來，他將其放到一旁，與另外的一張卡牌放到了一起。
這張卡牌來自一位父親的戰友，這次王瀚文陪著父親來，也與那名伯父見了一面，從他那裡拿到了這一張卡牌。
從那之後，王瀚文日思夜想，終於打聽到了哪裡售賣這些撲克牌，於是，他親自前往購買了兩千盒，想要集齊所有的。
只是，剛拆了兩盒，王瀚文就聽到了一陣敲門聲。
「瀚文，晚宴馬上就要開始了，你準備好了嗎？」
父親的聲音永遠那麼嚴厲而莊嚴，不論何時何地。
王瀚文又看了一眼那些撲克牌，他默默拿起一張，塞進口袋裡，試圖以此作為自己接下來應對世界的力量。
他打開門，穿著正裝的父親正站在門口，眼中充滿了期待。
「我們走。」
父親帶著他上了車，前往江城市中心最豪華的酒店——說是最豪華，比起燕南的那些只接待貴賓的酒店，也略顯寒酸了。
宴會廳里，身著正裝的各路人馬正齊聚一堂，其中有胸口滿是榮譽勳章的軍人，也有這幾年崛起的商界新星，人氣頗高的電影明星，著名歌手，還有來江城實地考察貿易區的外賓。
宴會廳上方，掛著紅色橫幅，上面寫有「江城市特別貿易區奠基儀式慶祝會」之類的字樣，顯然，是為了慶祝今天在江城的活動。
特別貿易區將會從今天開始逐步建設，除了神州各地，就連外國的公司也將獲得優惠與福利，入駐這座城市。
這裡將會迅速崛起，發展，以令人瞠目結舌的速度成為神州最繁華的地區。
王瀚文卻覺得自己與這裡格格不入。
他不喜歡宴會，商談，不喜歡拘謹的生活，比起站在這裡和不認識的人打招呼，他寧願龜縮在那小小的房間里開撲克牌盒。
這時候，他就很羨慕今天認識的那位白楊。
白楊不僅自由，而且還擁有出色的繪畫技巧，這是王瀚文難以學會的。
他只能接觸油畫，水墨，只能去欣賞那些傳世藝術家們的作品，而不是這一張張令人想入非非的撲克牌。
王瀚文看到了一名穿著神州傳統裙裝的女性，忽然有一種對方很像其中一張撲克牌里女子的錯覺，
凜然如同劍鋒，又柔媚仿若流水。
那位女性自然也是許多男士的焦點，可她應對這些身份地位非同一般的男士卻不卑不亢，優雅而熟練。
「藍田集團的掌上明珠，的確名不虛傳。」
「呵呵，那珍珠可是帶刺的，她那時候開除掉自己父親的老手下可是一點兒不留情。」
「不知道誰才能配得上這樣的女子。」
王瀚文聽到了些許竊竊私語，才發現這是那位父親的戰友的女兒，自己理應與對方見過面。
只是，他的心思已經全在撲克牌上，現實的女性並不能引起他的關注。
琳琅滿目的食物，觥籌交錯的燈光，宴會依舊在繼續，而王瀚文覺得自己並不屬於這裡。
...
...
與電視機里那些社交名流的宴會剪影不同，何念難得覺得現在自己有一種身處家裡的感覺。
任長秋和陳瑾本來就是熱心而開朗的人，何念的作客只在最開始又些微尷尬，但很快就被兩位長輩化解。
「......我準備收購一間遊戲公司，拿到營業執照，然後開發遊戲。」
白楊在飯間說道，他瞥了一眼電視機的新聞，裡面提到了今天舉辦的奠基儀式，比起什麼明星和大商人，他更在意的是貿易區的時間表。
當特別貿易區奠基，就代表各個外來的公司即將正式在江城落腳，最開始的這一段時間，肯定是競爭最激烈的。
生意場上，贏家通吃，尤其是在這市場廣闊，大家野蠻生長的階段。
按照白楊的推算，留給他製作第一款遊戲並且盈利的時間不過三四個月，到了明年，互聯網的技術正式解禁，如今的這些玩法都會被迅速淘汰，如果自己沒有在這段時間跟上資金和產能，那麼等到國外的大公司與本地的企業發力，他就很難以小博大了。
「做遊戲？可遊戲現在行情不好啊。」
任長秋感慨道，自家的印刷廠出問題，和遊戲行業的大崩潰脫不了干係。
「就是行情不好咱們才好入場。」
白楊解釋道，又將自己給何念說的再告訴了任長秋一遍。
「......這倒也是，我啊，沒什麼做生意的頭腦，看起來還是咱白楊厲害些。」
任長秋喃喃點頭，他又看了眼何念。
「小何，夾菜吃菜，別不好意思。」
「啊？哦。」
何念被叫道，她點了點頭，筷子猶豫地夾了一塊茄子肉沫里的茄子。
「多吃點肉，吃魚，這魚很新鮮的，他家賣魚每天就幾條，賣完了就沒有了的。」
陳瑾夾了一塊魚腹肉給何念，讓小姑娘有些受寵若驚。
晚飯過後，白楊去幫忙洗碗，何念留在客廳，又被任長秋和陳瑾連番詢問，就快變成查戶口了。
「行了，你倆別嚇著人家小姑娘了，我收拾一下送她去車站吧。」
白楊洗完碗，用門口掛著的毛巾擦了擦手，對兩人說道。
何念聞言，立刻站了起身，又被任長秋和陳瑾叮囑了好幾句，才跟著白楊離開了屋子。
「他們倆就是這樣，熱心，都是好人，不然也不會把我拉扯大。」
走在夜晚的道路上，白楊對何念說道。
江城的夜生活此時還算豐富，當然，現在也沒有很晚，街邊可以看到各種餐館營業，燒烤，炸串，餛飩麵館，有時候這些攤位會開到深夜，還有的則只晚上營業，持續到清晨，給一些夜班回家的工人提供早酒。
「嗯，叔叔和阿姨都很好。」
何念應了一聲，她覺得這兩天的生活簡直夢幻，自己從之前一直待著的公司離職，又加入了一家印刷廠，而白楊竟然說要做遊戲。
如果換作從前，何念肯定會覺得白楊是在說夢話。
可現在，與白楊接觸之後，見識到了他的那些畫作，何念忽然覺得，白楊好像真的能做到他說的那些事。
街市的喧囂縈繞在耳畔，何念走在白楊的身後，明明去公交車站的距離只有那麼幾步路，她卻覺得這路好長，好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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