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五章 天命之子·偽

「每天過得都一樣，偶爾會突發奇想……」

早上七點，哆啦A夢的主題曲準時在夏招搖枕邊響起。

迷迷糊糊地按掉鬧鈴，還縮在被窩裡的夏招搖如同木偶般坐了起來。

鈴聲是趙歡喜「付費」規定的，價格是一周零食。

「假如一定要被吵醒，那最好是比較讓人愉快的旋律……」

趙歡喜這樣說道。

作為重度哆啦A夢迷，這個主題曲自然百分百符合她的要求。

只不過，夏招搖就要鬱悶多了——

她小時候很少看動畫片，因為電視上的那些動畫全是低齡弱智類的。

無論是哆啦A夢，亦或者糖糖的馬里奧、秦朔的二次元……對於她來說彷彿另一個世界，老夏給她倒是買了很多世界名著，中外小說，除此以外就是一些關於經商、為人處世的小知識。

這個社會是建築在真實世界之上的，漫無目的的娛樂糟粕，那是一種最奢侈的浪費。

八月末的晨光起得很早，夏招搖不用開燈也能靈巧繞過宿舍的椅子和垃圾桶。

斜在漱口杯里胖乎乎的新牙膏讓人有種莫名的安全感。

簡單洗漱，涼水飛快帶走了迷糊的睡意。

宿舍里兩個姐姐還在熟睡——剛才鬧鐘響時，或許醒了一瞬間。

但也就幾句模糊夢囈和翻身聲音而已，現在宿舍里又只剩下平穩的呼吸聲了。

夏招搖小心翼翼地爬上床，連著底下棉絮把床單和鋪平的被子、枕頭裹成一個大卷。

行李箱、床上套裝、盥洗用品可以暫時先放在這裡。

不過，最好還是挪到一邊不佔位置，至少不能像是她住在這裡。

這樣哪怕學生會的人再來找茬，學姐們也可以三言兩句地輕鬆應付過去。

咔噠。

門輕輕帶上了。

夏招搖拎著她的小背包，裡邊放著錄取通知書。

懷江大學的財務中心八點半才開始上班。

她現在還有時間去學校外邊——進行一些可以增加幸運的儀式。

比如元氣決勝早餐。

…………

「我們去渣渣街吃早餐吧，那邊麵館味道不錯。」

夏招搖一邊沿著步道外沿往下，一邊在微信上編輯著信息。

「你行李箱重的話，那就在校門口等我，我東西暫時放在學姐們那裡，正好可以幫你分擔點……」

昨晚直接睡了，起床時才看到秦朔發了好幾條信息。

大致就是他爸媽臨時有事，沒辦法送他報到，所以他也一個人了。

最近一條是他出發了，並且在問夏招搖要不要一起吃早餐。

算算時間，現在差不多快到學校門口了。

「宅朔，你還特地去燙了頭髮？」

「簡單髮型，大驚小怪。」

咦，不太對勁哦。

宅朔這傢伙，居然會花錢去理髮店做頭髮造型？

夏招搖一手幫秦朔扶著行李箱，一邊好奇地打量著旁邊男生。

相比起平時的邋遢模樣，燙了韓式髮型，戴上半框眼鏡的秦朔彷彿變了個人。

「怎麼了，開學準備改頭換面，開始走霸道總裁路線么？」

「我知道我現在很帥，但別這樣痴女一樣看著我。」

秦朔有些不自在地乾咳了一下。

昨天回家時，老媽強行拉著他去附近理髮店做了個高級髮型。

這種麻煩髮型看起來還行，但是他總覺得有點不適應。

「嘔，霸道總裁？你現在就最多一斯文變態。」

夏招搖眉頭挑起，誇張地嘔吐了一下。

秦朔的新造型是還行，但看起來感覺總有些怪怪的。

怎麼說呢……

夏招搖看著面目一新的秦朔。

這種拿腔拿調的樣子，好像還不如原本的宅男。

不過，她有一個殺手鐧可以讓他恢復原形，夏招搖拿出手機。。

「所以，你這些死宅遊戲之後不玩了？」

「當然要，不過還要等一等。」

秦朔順手地從夏招搖手中接過手機，熟練單手滑開。

「我打算加入學生會，聽說面試環節會檢查手機上的APP。」

「而且室友，班上同學的氛圍圈子也不熟，到底要怎麼相處我還要考察一番。」

「加入……學生會？」

夏招搖停下腳步，微微皺起眉頭。

「對啊。我不是說過么，」秦朔點點頭，「開學后，我答應家裡會加入學生會。」

他一邊爭分奪秒地操縱著遊戲，在各個界面瀏覽著賬號進度。

「至於這些遊戲……」

「宅濃度太高，很容易被人打上一些糟糕標籤。」

啪。

夏招搖抬手把手機搶了回來，手指在圖標上長按。

「所以，你讓我幫你託管養號代肝，標籤就我來扛了？」

「……等等，別衝動！」

遊戲圖標搖起來，右上角出現半透明小叉。

秦朔下意識張開手臂想要搶回來，不過夏招搖先一步把手機護在了胸前。

「那先解釋一下吧，我還以為你這段時間回心轉意了。」

「唔，我有不得不加入學生會的理由。夏女俠就當是幫個忙——」

秦朔雙手合十，一臉諂媚地說道。

哪怕換了新髮型、新衣服，那種無賴神情還是迅速回來了。

「什麼理由——」

「……我想競選學生會會長。」

「咦？」

夏招搖詫異地看了一眼秦朔，有些狐疑。

「你該不會……看了什麼動漫，才產生這種想法吧？這是現實世界哦。」

「不是——好吧，這其中有個罕有人知道的秘密。」

「什麼秘密？」夏招搖單手抓著手機，耳朵不自覺豎起來。

「嗯……」

對啊，什麼秘密來著——

秦朔飛快眨了眨眼，真實理由肯定不能說。

要不，試著編一個什麼隱秘？

反正夏招搖這貪財蘿莉看著精明，但有時候也很好騙來著。

秦朔略微猶豫了幾秒，故意靠近夏招搖，湊到她耳邊小聲說道。

「我聽說，學生會會長可以有一項特殊的權……」

「走開、走開——」

還沒等秦朔的話說完，夏招搖下意識一記肘擊。

太近了，而且這變態說話時的氣流好癢。

呃。

秦朔的聲音戛然而止。

…………

渣滓街，不過夏招搖更喜歡叫這裡渣渣街。

相比學校食堂的精緻，開在街口的無名麵攤粗獷太多了。

寬口大碗中簡單抖幾勺調料，滾燙麵湯半勺，天然的湯底就有了。

麵攤沒有請夥計，全靠老闆和老闆娘兩人招呼張羅。

老闆負責翻滾的麵湯和蔬菜區的工作，老闆娘則掌管著收銀和最終品模樣的大權。

同一碗小面，淋上雜醬就是雜醬面；撈上幾塊牛肉就是牛肉麵；酸菜和肉絲可以分開也可以合體；

當然，假如什麼都不加，一瓢艷紅的油辣子撒上蔥花就是地道懷江小面。

這段時間在渣渣街搗鼓舊書的事情，這裡是眾人最常光顧的小店。

畢竟麵食這東西，無論早中晚，什麼時候端上桌都合理。

「阿姨，一碗懷江小面，少放辣加個煎蛋。」

不自量力挑戰辣度的幼稚結束了，夏招搖可不想一個月前的情景重新。

尤其現在秦朔還在旁邊，讓這傢伙看笑話的話，那她還不如今天早上絕食算了。

她這幾天了好多次，老闆娘顯然記住了她，熱情地張羅著：

「要得。你們找個地方坐，麵條還是煮硬點，對吧？」

這家麵攤店面很小，裡邊只有三張桌子。

絕大部分人不太喜歡坐店裡邊，而是選擇臨街放著的摺疊桌和塑料凳上。

不過，夏招搖還是更喜歡縮在「房子」的角落，這樣有安全感。

背包拉到懷中，她找了個看起來還算乾淨的空桌子坐下，扯了一張紙巾認真地擦了擦桌面。

「那我要個素刀削吧，正常辣——煎蛋也要個。」

秦朔的聲音從她後邊響了起來，彷彿存心和她作對一樣。

夏招搖很確定，因為秦朔每次和她一起吃飯，就喜歡強調「正常」辣。

不過，今天她懶得和這個傢伙計較：剛才那一肘子算是解恨了。

「好，你們倆坐那邊就是，等會兒給你們端過來——」

「對了老闆，三兩哦，二兩有點不夠。」

「沒得問題。」

「我們兩個賬到時算一起……」

夏招搖停下手裡動作，抬起頭，瞪著秦朔。

這傢伙……果然在找茬吧？

「我一起付——」

哦，那沒事了。

夏招搖醞釀的殺人目光瞬間消失。

「宅朔，來，這邊。這邊正好有空位——」

秦朔的大行李箱全放在門口，渣渣街雖然破敗，但治安出奇好。

暫時移除負重的秦朔活動了一下肩膀，主動從旁邊筷子筒中抽出兩雙筷子。

「老闆，這個我在麵湯里幫忙燙一下可以不……」

「直接拿給我——」

「矯情。」

看到秦朔走過來坐下，夏招搖嘀咕了一句。

聲音不大，恰好對面的人能聽到。

「那有本事等會兒你別用，自己掰一次性筷子……」

「憑什麼？我傻啊。」

夏招搖掏出手機看了一眼時間。

「點什麼刀削，這眼看著就沒多少時間。」

「刀削麵比小面吃得快，況且，吃白食的就別嘀嘀咕咕了。」

經過這幾天相處，秦朔算是掌握了夏招搖的弱點。

別看她有時嘴碎又難纏，但是在吃人嘴短、拿人手短方面還是臉皮薄。

而更有意思的是……

夏招搖屬於那種絕對不會讓到手鴨子飛了的那種財迷性格。

果不其然，彷彿被抓住了命脈，夏招搖瞬間熄火了。

「不過說起來……」

秦朔看了眼後邊老闆，好奇地說道。

「你平時不是不點小面的么，今天怎麼突然改口味了？」

雖說燕城那邊麵食為主，但夏招搖這些日子絕大部分都是點米線、刀削麵。

前幾天老闆下錯了面還是秦朔消滅掉的，因此他記憶很深刻。

「你懂什麼，平時那是在攢人品。」

夏招搖白了一眼秦朔，有些得意地搖了搖手指。

攢人品是她從秦朔那兒學到的新詞，增加幸運的玄學。

按照秦朔的說法，遊戲中如果一直不抽某個卡池，就會把幸運一點點積累起來。

「攢人品？不吃小面？」

秦朔莫名其妙地重複了一遍。

「而且，開學報到，你攢什麼人品——」

「分宿舍啊，我想分到803室。雖然概率不大，但萬一呢？」

夏招搖原本得意的表情瞬間垮了下來，心不在焉地折著剛才擦桌子的紙。

「803室？哦，你是說學姐們的那間宿舍啊。」

秦朔愣了下，旋即飛快反應了過來。

夏招搖暫時住在學姐們宿舍，這他算從一開始就知道。

某搖啊搖啊搖住進竹園六舍的當天晚上，就在微信上嘚瑟了一番。

不過夏招搖現在說的知識點倒是秦朔沒想到的。

「呃，新生還能分到老生宿舍？」

「有一定幾率，不過前置條件有點多——」

夏招搖嘆了一口氣，放過了手中被揉成一團的紙巾。

隨後，悶悶不樂地把昨晚學姐們給她科普的給秦朔複述了一次。

「嗯……聽起來，像是限時開放的卡池啊？」

「差不多吧，而且還只有一抽。」

夏招搖托著下巴，手指在旁邊的手機上心不在焉地滑著。

理論上來說，她分到803室的幾率確實近乎零。

今早的懷江小面，也就是一個安慰罷了。

而秦朔顯然也想到了這點，一時間也沒有什麼可以安慰、排解的話。

「來了，來了——小心燙。」

老闆娘端著托盤，把兩碗面放到了兩人桌子上。

夏招搖和秦朔的面區別很大，兩人各自端了自己的面，默默吃了起來。

秦朔看了一眼沒有興緻繼續聊天的夏招搖，拿出手機點開貼吧，在各個貼吧逛著。

雖然手機上沒有遊戲，但他還是習慣每天在NGA，貼吧這些地方看看樂子。

「靠——」

秦朔還沒來得及吃兩口面，忽然罵了一句。

「怎麼？你素刀削裡邊吃到肉了？」

夏招搖瞥了眼秦朔，一邊拿起醋往自己碗里潑灑著。

「不是，又有傻逼在貼吧曬卡——我看看，新號十連四黃……」

「那確實很厲害，應該去買彩票。」

夏招搖好奇地探頭看了一眼，有些驚訝地說道。

「這個人這麼好運？幾個賬號都是三金，你是不是嫉妒得快要爆炸了。」

「……這是刷初始的。」

秦朔擺了擺手，隨手把手機放一邊。

「這種號大多用外掛刷的，買了說不定哪天就被封了。」

「刷初始？」

「對啊，就是不斷地建小號，然後重複抽。」

秦朔一邊吃著面，一邊漫不經心地朝夏招搖科普著。

「哪有那麼多的歐氣和天命之子，還是遵循了大數據的概率分佈。」

「在你看不到的地方，還有成百上千垃圾號——我原來沒事也會手刷一些……」

秦朔後邊說的內容夏招搖沒有太注意。

她的筷子忽然停在了煎蛋邊。

刷初始……

選擇性的幸運……

等等，她好像抓住了某個了不得的……奇怪靈感？

「懷江大學的報到，嗯——」

夏招搖筷子攪動著麵湯中的小面，以及那半截沒捨得吃完的煎蛋。

「宅朔、宅朔，我好像突然有了一個大膽的想法——」

「假如……嗯，我是說假如……」

「分宿舍可以刷呢？」